我的班主任(1):九十年代,那個吃力不討好的小學語文老師……

小學(199X年左右) 夏老師

所教科目:語文

小學期間,他是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班主任,因為他總是罰我寫檢討。

當然他也罰其他同學寫檢討,班裡所有同學都寫過檢討,一半以上經常寫。

紅領巾忘帶了要寫,做眼保健操沒閉眼睛要寫、作業忘帶了、破壞學校花草樹木了、衛生做的不好……都要寫。

而且根據我們“犯錯”輕重罰以不同字數的檢討。比如當期末考試作文要求300字時,我們小錯就寫300字,大錯要寫500字。年級越往上,考試要求的作文字數有所增加,我們寫檢討的處罰標準也會水漲船高。

別笑,我一點沒誇張。

於是,對於正處在淘氣階段的我們來說,寫檢討成了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內容之一,僅次於寫作業。有時候突然想起好像連續三天都沒寫檢討了,就十分驚喜。

我們班是年級最淘氣的,夏老師對我們恨鐵不成鋼。

我的班主任(1):九十年代,那個吃力不討好的小學語文老師……

他只是個普通的語文老師,並不是教育家,也不太懂兒童心理什麼的,對我們整天出的千奇百怪的么蛾子,他拿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有罰寫檢討,他和我們都知道,寫檢討一點用都沒有,但還是要寫,因為錯不能不罰。

但有年冬天,快過年了,我爸的朋友送了我們家幾本掛曆,有多餘的,於是某天晚飯後我爸突然想著帶我去給夏老師送一本,順便散步。因為我經常被罰寫檢討和叫家長,所以我爸跟夏老師很熟了。但我爸送掛曆給夏老師並沒有希望讓他少罰我寫檢討少批評我的意圖。

很湊巧,送完掛曆的第二天,我忘帶作業了(其實是部分作業忘寫了,謊稱忘帶了,因為忘寫了和忘帶了是性質不同的,“量刑標準”不一樣)。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試探老師,但是這次,夏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批評完之後,猶豫了一瞬,最終卻沒罰我寫檢討了!他猶豫的那個眼神讓我心裡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後來想想,在那一瞬,我頓悟了“拿人手短”這個詞的含義。

或許這件事不應該用“拿人手短”這個充滿道德批判意味的詞來形容,換成“礙於情面”也許更恰當。

我的班主任(1):九十年代,那個吃力不討好的小學語文老師……

夏老師師專畢業後帶的第一個班就是我們,那時他工作熱情十足,經常組織我們開展各種文娛班會,讓同學們自己排演小品、唱歌、舞蹈節目。每次這種主題班會他都會邀請若干校領導或者其他班班主任來觀看,或者至少請來德育處主任。

他還組織了一個作文課外小組,從每個班裡抽幾個作文寫的好的同學,湊了一教室學生上作文培優課,他是唯一的講課老師,培優費卻一分都沒收。

但即使他這麼努力,我們班的平均成績仍然在年級倒數第一第二之間徘徊,從無起色。校領導們對他、對我們整個班的不待見連當時的我們都能感覺得到。

每年的六一匯演,我們班的節目是從來不讓上的,而且是年級唯一不讓上的。

作為年級最年輕的班主任,夏老師在指導我們排演六一節目時顯然摸不準校領導的口味。別班班主任都是跟校領導年齡相近的中老年婦女,她們班排演的舞蹈都是《勞動最光榮》、《採蘑菇的小姑娘》之類的,我們班跳的是《今天不回家》。現在想來,我都奇怪夏老師為什麼會同意我們拿這個節目去進行選拔。當然,我們又被淘汰了。

六年級開學那天,我們被通知說,夏老師辭職了。

我的班主任(1):九十年代,那個吃力不討好的小學語文老師……

家長們罵聲一片,說怎麼能這樣不負責任,眼看孩子們到了快畢業的節骨眼,而且之前居然一點風聲都沒有。當時的我們也跟著罵,說夏老師真自私,真壞,就這樣把我們丟了。

後來有傳聞說夏老師辭職後去了廣東,又說夏老師的爸爸曾經得罪過校長,所以他一直被校領導們集體擠兌,終於忍無可忍。

不知傳聞真假。但我作為全班寫檢討數最多的人,現在想起他,毫無恨意,只覺得當年的他是個熱血青年,有他的理想,有他的懵懂,有他的努力,有他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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