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君爺爺:悠悠歲月——我的知青生活之插秧

插秧

穀雨,農曆二十四節春季最後一個節氣。

始於秦漢的歷法,千百年來奉為中國農事之指南,二十四節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堪稱華夏農桑寶典。

穀雨來臨,氣溫轉暖。時至暮春初夏將至,休耕一冬的稻田得以春雨浸潤,“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春夜喜雨》指的就是雨水淅淅瀝瀝漫野飄落大地的景象,所謂“雨生百穀”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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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的水田耕種,與農諺九九歌謠所唱的春耕時節迥然不同。楚人穀雨泡田,立夏育秧,端午前栽插,千百年來遵循古法莫不如此。

經過曠日持久閒賦的稻田,穀雨浸泡之後田地始才鬆軟,水牛揹負犁鏵翻掘過後,泥土祼露飽經日照而蓬鬆。立夏時,氣溫日趨變暖,穀粒灑在苗床上,暖風、陽光、溼潤催生谷種萌芽,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促成秧苗迅速生長。三寸以上的秧苗,蔟擁迭擠成長受限,此刻就需從苗床提取秧苗移栽大田。提取秧苗,荊江南北兩岸叫法皆不相同。南岸叫“懷秧”,北岸稱之“扯秧”,“懷秧”的確晦澀難懂,但所表達的意思皆為同一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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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秧是栽種時的分工,扯秧之日必是栽秧之時。扯秧沒有插秧辛勞,多由老年農婦座在木凳上勞作,為防止凳腳沉陷淤泥之中,四腳木凳須擱在木板上減低壓強。年輕小夥專司挑秧,一擔秧苗掛著水珠,重達百餘斤,非青壯男子方可為之。

插秧大都是年輕村姑,綰起褲腿赤足下田,秧田泥水沒過腳踝,絲絲涼意襲來,姑娘們並不在乎,一字排開,插秧競爭暗自開始。村姑左手抓住一把秧苗,右手拇指協同食指中指捏住秧須上的莖杆,輕快栽入細軟水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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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姑手腳麻利分秧準確,動作敏捷嫻熟,自幼生長這片土地上耳濡目染,行距株距盡在稔熟把控中。栽秧彎腰後退不可直立,辛勞即在於此。古詩曰“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這是後梁契此和尚吟賦的七言絕句。儘管世人釋意詩文另有所指,但契此和尚雲遊四海,遊化民間時候,多與插秧農人在一起,所描述的景象恰如農事水田。君可見,插秧人手把翠綠秧苗,低頭躬背插秧,水田中倒映藍天白雲,秧苗根鬚清淨無腐才能長成稻穀。後退插秧,所到之處祼田披綠,看是退步,實則前行,七絕巜插秧歌》正是水鄉栽秧真實寫照。

芒果君爺爺:悠悠歲月——我的知青生活之插秧

水田中,姑娘們彎腰退移,都是鄉鄰姊妹,誰甘示弱?青綠的秧田向後延展。田梗上,體格健壯孔武有力的小夥擔著秧苗,保障栽秧姑娘的後續供給。小夥環視秧田餘缺在小徑來回奔跑,一把把秧苗拋擲天空精準落在空田中,村姑手中秧苗告罄順手就可探到。偶而小夥也會來點惡作劇,他找準心儀的目標,秧苗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落在專注插秧的姑娘臀後,剎那泥水迸濺,猝然的驚嚇姑娘不知所以,再看渾身衣衫泥漬點點斑斑,村姑緩過神來,攥起一砣泥巴奮力向始作俑者砸去,小夥挑著空擔飛奔而逃,姑娘只得悻悻嗔罵一番。夕陽西下,收工的鈴聲傳入耳鼓,村姑們從秧田疲憊走出,在身邊的河溝洗去腿腳汙泥,浸泡泥水的腳踝、手指染上一層黃色的水鏽,久久不能洗去。

芒果君爺爺:悠悠歲月——我的知青生活之插秧

秧苗初栽水田裡,如同無根浮萍。秧苗根鬚尚未與泥土結合,三日緩苗方能存活。緩苗日子嚴苛難熬,若遇疾風暴雨,密集雨點衝擊初插的秧苗,七零八落飄浮起來,雨後補栽是常有的事。

秧苗入大田栽培後,幾天後陸續返青,這是秧苗根系扎進土壤禾苗定植存活的表現。秧苗日漸茂盛,葉莖茁壯,村姑們插秧留下的水鏽已漸漸淡去。如今,她們大多已為人祖母甚至曾祖母,插秧的苦楚僅存於記憶。

當今插秧多借助機器,倘需人為栽插,佣金極昂,且勞動保護膠鞋手套不啻於生物防化,當然,如此嚴謹包裝,水鏽浸染幾成傳說了。

芒果君爺爺:悠悠歲月——我的知青生活之插秧

1974年,我應徵入伍,秧田農事遠離而去,而少年時的農耕卻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永生不可忘懷。

僅以此文獻給江南鄉村父老兄弟姊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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