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際，又飄飄揚揚的下起了雪……
顧傾柔皇后的寢殿失火，前皇后顧青菀燒死於殿中。
雪越下越大，卻熄滅不了同樣越來越猛烈的大火。
新皇后的正白雲殿都包裹在洶洶大火裡，太監宮女們紛紛端水剷雪，拼命救活。
整張臉都遮擋在面紗裡的顧傾柔，站立在殿門前，身上裹著披風，淚流滿面的望著火堆，口中喃喃道：“都怪本宮不好，要是本宮不把青菀姐姐帶到我殿裡換臉，她就不會……”
說著，她掩面痛哭起來。
一旁，楚慕昭盯著那洶湧的火勢，表情陰沉恐怖，渾身都冒著比冰雪更加凍人的寒氣。
“陛下……”顧傾柔輕輕挽住楚慕昭的手臂，“您是不是在怪臣妾？”
楚慕昭餘光也未看她一眼，抽出手臂，薄唇開合，只有冰冷至極的兩個字：“滾開。”
顧傾柔身體一僵，隨即哭得更加哀慼動人：“都是臣妾的錯，臣妾有罪，臣妾該死……”
她說著，忽然丟開披風，衝向被大火包裹著的宮殿。
“讓這火把臣妾一起燒死吧！讓臣妾去給青菀表姐恕罪！”
“娘娘！”一旁的丫鬟太監連忙拉住她，“娘娘不可啊！”
楚慕昭依舊死死盯著那大火，對於顧傾柔的舉動，好似根本沒有看見。
“陛下！求您勸勸娘娘吧！”顧傾柔的貼身丫鬟秋雅，立即跪在了楚慕昭的腳邊，“宮殿失火，也不是娘娘的錯！害死了青菀皇后，娘娘也很自責啊！陛下，求您開恩，饒恕娘娘吧！”
楚慕昭冷沉的黑眸，終於動了。
他看著趴在地上，哭得痛不欲生的顧傾柔，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啞聲開口說：“帶皇后去休息吧。”
顧傾柔嘶喊道：“本宮不去，本宮要在這裡守著青菀表姐！”
楚慕昭深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過去，扶住了顧傾柔的肩膀，嗓音總算是放柔：“你剛剛換臉，身子虛弱，還是去休息吧，這場大火……朕，不怪你。”
顧傾柔面紗被眼淚溼透，看起來還真是傷心不已的模樣。
“陛下……臣妾……”
“別說了，去休息吧。”楚慕昭扶起她，轉而遞給一旁的秋雅。
“陛下……”顧傾柔卻伸手拉住楚慕昭的手臂，不肯離去。“臣妾還是……”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暈倒了過去。
“娘娘！”秋雅大驚，連忙大喊，“快傳太醫！”
楚慕昭側眸，不明神色的輕看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繼續盯著已終於減小了火勢的大火。
“帶皇后去休息。”一句吩咐之後，他再沒說話。
天色漸明十分，大火終於被撲滅了。
原本富麗堂皇的白雲殿，此刻只剩下一片灰燼。
在殿外站了一夜楚慕昭，緩緩邁開步伐，朝著那片斷壁殘桓走去。
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黑色的灰燼，沾著冷水和雪水，破敗蒼涼。
楚慕昭眸光一掃，視線最終定格在一張被燒得殘破不堪的大床上，床上，隱約還能看見一個人形。
他腳步緩慢而沉重的，步步逼近那具烏黑的屍體。
走進床邊，楚慕昭的視線猛地僵住，身體定格，他看著那具人形，足足一炷香。
太監總管在一旁守著他，屢次欲言又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慕昭才終於開口，嗓音沙啞不堪：“傳朕口諭，全國通緝逃跑的顧青菀。抓到顧青菀者，賞黃金萬兩，提供消息者，黃金百兩。”
命令一出，下面的太監和丫鬟們都愣住了。
看了看床上那屍體，忐忑小心道：“可陛下……顧青菀皇后，不是已經……”
“住口！”楚慕昭猛然打斷太監的話，一雙黑眸早已變成猩紅。
“這不是她，不是！”他用力的咬字，像是要說服自己，“她逃走了，這個屍體，只是她留下的障眼法！”
太監總管張了張口，看著皇帝那猙獰崩潰的表情，終究沒敢說實話，埋頭恭恭敬敬的應了一個字：“是。”
另一邊，剛回到了新寢宮的顧傾柔，一把扯開了面紗，露出裡面那張嶄新的臉。
那是顧青菀的面容，她剛剛換上臉，臉頰邊緣還有紅色的傷口，只需再修養幾日，傷口便能癒合。
顧傾柔迫不及待的拿起鏡子，滿意的左看右看。
從現在開始，她再也不用整日帶著面紗出門了。
“娘娘……”一個太監弓腰進門，面色嚴肅不安。
顧傾柔瞄了他一眼，擰起眉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太監小心翼翼道：“顧青瑤……被人給救走了……”
“什麼？”顧傾柔啪的一聲摔了鏡子，勃然大怒，“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個瘋女人都看不住！我養你們何用！”
“娘娘恕罪！”太監猛地跪下，對著顧傾柔不停磕頭，“娘娘恕罪！”
顧傾柔滿臉狠毒，毫不留情：“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五馬分屍！”
“不要啊，娘娘！”小太監嚇得屁滾尿流，不住求饒……
顧傾柔看也不看，神色陰戾的又摔了幾樣東西。
秋雅連忙在一旁安撫，半響之後，她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算了，反正顧青菀那個賤人也死了，顧青瑤跑了就算了。要是她以後還敢回來，本宮就剝了她的皮！”
幾天之後。
皇帝書房。
地板上，規規整整的跪著一長排的文武官員。
“她的消息呢？”楚慕昭坐在書桌後，臉色略微憔悴，可那雙眼眸，卻仍舊尖銳迫人，叫下面的眾官員們，頭也不敢抬起半分。
片刻寂靜之後，楚慕昭抓起坐直上的奏摺，狠狠摔在地板上。
哐當的幾聲大響，嚇得眾官們齊齊一抖，面色蒼白。
“陛下息怒！”
楚慕昭眼神越發陰沉攝人：“朕在問你們，她的消息呢！”
眾官們互相看了一眼，最終還是由丞相抬頭稟告：“回稟皇上，這茫茫人海，找人談何容易！望陛下開恩，多給微臣些時日！”
他話這麼說著，可在座的所有人，又有誰不知道。
那個顧青菀皇后，早就被燒死在大火裡了。
是皇帝自己不肯甘心，不願放下，所以才叫百官乃至天下所有人，都去尋找一個已死之人。
可這根本就是白日做夢。
楚慕昭渾身戾氣愈發兇狠，沉甸甸的壓迫在所有人的身上。
“找不到她，就提頭來見朕！”
“是。”眾官們連忙應聲。
楚慕昭皺眉，不悅的揮手，所有人如獲大赦，動作飛快的連忙從那要命的書房裡退出去。
一切漸漸安靜，楚慕昭抬手按住了眉心。
許久之後，他啞聲開口：“去軍營裡，把顧青瑤給朕接過來……”
太監總管表情微變，卻是突然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顧青瑤她……在青菀皇后失蹤在大火裡的那一夜，從軍營裡逃走了……奴才擔心這幾日事情太多，勞累到陛下的身體，所以才斗膽未稟告！求陛下恕罪！”
“她也失蹤了？”楚慕昭神色莫名。
太監總管連忙回是。
楚慕昭緩緩閉上眼瞼，擋住了那雙晦暗莫名的黑眸。
唇角，竟然反而湧現出一分極其淺淡的笑意。
“一定是她把顧青瑤給帶走了……”
太監總管表情微僵，他已經叫人徹查過了，帶走顧青瑤的，其實是墨王爺，但這個事情，現在說出來，只怕皇帝會大發雷霆。
嘴唇抿緊，太監總管還是選擇了將這個事情咽回肚子裡。
“啟稟陛下，皇后娘娘求見！”這時，一個小太監跪地稟告。
楚慕昭睜開黑眸，眼底一片毫無起伏的冷沉：“宣。”
片刻後，一道曼妙的人影，徐徐靠近。
金釵奢華，長裙搖曳。
冬日的陽光灑進殿堂，落在來人絕美的容顏上。
那張臉，赫然就是顧青菀！
楚慕昭盯著她，手指猛然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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