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如何假裝在莫斯科看世界盃

“去俄羅斯竟也吃不到傳統俄菜?”

看來,今年去俄羅斯看世界盃的中國球迷真的為數不少,瘋胃君頻頻接到如何在莫斯科找到合適的俄式餐廳的問詢。

不過,大部分的球迷還是在國內看球,不能去俄羅斯固然是個遺憾,但也不是全無辦法,按照瘋胃君為大家準備的這篇內容,不僅可以更好偽裝球迷,更可以十分生動形象的向周邊人分享你對於俄式大餐的細膩品鑑,讓人相信你剛剛從那個美麗、深邃、憂傷的國度回來。

教你如何假裝在莫斯科看世界盃

正宗的俄餐是什麼?

首先我們得有個基本的概念——在俄羅斯吃到的俄餐未必是真正意義上的俄羅斯傳統菜餚。

歷史上,關於俄餐的記錄甚少。據說,對俄羅斯民族食品最早的記錄,出現在公元10世紀阿拉伯歷史學、天文學及地理學家艾哈邁德·伊本·魯斯塔(AhmadIbn-Rustah)的著作中,提到俄羅斯人喜歡食用馬奶。

這也和維基百科裡介紹的相似,即——“除考古發掘外,859年以前對俄羅斯前人的歷史記錄所知甚少”。

近代意義上的俄餐是兩種餐飲合流的產物,即法餐和東歐民間飲食。

從高端意義上來講,1717年出訪法國的彼得大帝初嘗法國大菜,立刻鐘情於這種美味,尤其是和當時很不發達的俄式餐飲相比。為了不出國門就能吃到法國菜,他挑選了法國廚師帶回俄國,附庸風雅的貴族們很快就愛上了備受沙皇推崇的法國大餐。至今,俄餐裡有不少菜式還是會註明“法式xxx”,但和今天的法餐到底有多少關係,就真的鬼知道了。

另外強烈影響俄餐的還有歐亞大陸各個民族的餐飲,特別是東歐諸國。俄羅斯是一個多民族國家,數世紀以來,俄羅斯菜餚與其他民族美食一直存在交互。當今許多被認為是“俄羅斯”的菜餚,很多都是從鄰國傳來的,比如從芬蘭-烏戈爾傳來的一種類似餛飩的肉餃子,還有土耳其麵條,以及大名鼎鼎的紅菜湯,其實來自於烏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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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視俄羅斯》的專欄作者馬克西姆·希爾尼科夫就在一篇文章裡指出:“遺憾的是,在餐廳的菜單上很難找到地道的俄羅斯美食。經常品嚐到的只是地道的俄餐複製品,而且極可能僅是口味的複製,和真正的俄式美食差得很多。”

不要沮喪,來看看這裡

那我們如何確定什麼是真正的俄羅斯飲食呢?很難,但至少可以拉出一個簡單的列表。

首當其衝的是自然是紅菜湯,但這的的確確是一道烏克蘭菜,至少在屠格涅夫出版於1852年的《獵人日記》裡,瘋胃君沒有找到一處提及紅菜湯的地方。而在這本充滿俄羅斯風情美食的著作裡,麵包被提及了21次,俄羅斯的民族飲料格瓦斯被提及了7次,“湯”這個單詞也出現了5次,但沒有一次是紅菜湯。

但今天無論是在俄羅斯還是中國,紅菜湯都是菜單上醒目的第一道菜,所以你就放心的喝吧,它至少是當代俄羅斯菜的代表。

事實上,真正上俄羅斯人比較常喝的是圓白菜湯,屠格涅夫的另一篇極富悲劇色彩的短篇《白菜湯》裡的描寫能夠讓人落淚。而一般意義上來講,俄羅斯人認為,一頓典型而傳統的農家豐盛午餐,應該包括一盤長時燉制的圓白菜湯和用蕎麥、小麥、小米或者黑麥煮制的碎粥。

但這兩樣菜太普通了,也太廉價了,所以你很難在餐廳喝到。

另外,俄羅斯人還有一種涼湯,喝起來像是用汽水(格瓦斯)加蔬菜混合在一起而成的,中國人很難習慣,故此很少見。但如果你真的願意一嘗究竟,北京西羊管衚衕甲1號的老井俄餐廳倒是備有此菜,可能是京城獨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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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了紅菜湯,我們再說說魚。魚和松雞是上層俄羅斯人非常喜歡的食物,除了烤魚以外,俄羅斯人更喜歡的是醃製的魚,作為冷盤端上來藉以佐酒,這是一頓宴席規格如何的標誌。

赫爾曼.沃克的名著《戰爭風雲》裡,亨利中校曾經參加過斯大林出席的國宴,他為一席宴會上多達數十種的冷魚感到驚訝不已,因為這是作為美國人的他從未體會過的繁複精美的菜式。其實,今天的北京莫斯科餐廳也有冷酸魚這道菜,不過是聊備一格,意思一下而已了。

在一本17世紀的家庭管理手冊“持家之道”亦或“治家良言”中,提到了十多種不同的鹹魚製作方法,包括風乾、桶中鹽漬、層壓和其他方式。

又比如,有一道沙拉叫“穿裘皮的青魚”,是把醃青魚還有煮熟的胡蘿蔔、甜菜、土豆、蛋青切成小塊,用沙拉醬分別拌好,然後像做蛋糕一樣層層碼齊。

然後不得不提的是魚子醬,這種飽滿到會在舌尖上爆裂開的珍物其實並不是俄羅斯的獨有美食,法國菜裡一樣珍而重之。

真正意義上的魚子醬產自俄羅斯和伊朗,因為兩國靠近裡海,而最上等的魚子醬是產自裡海的貝魯嘉鱘的黑色魚卵做成的。歷史上。兩國出產的上等魚子醬一度佔全世界市場的95%。

但由於蘇聯解體後帶來的過度捕撈,短短十年間,過度捕撈又使野生鱘魚在2000年成為瀕危物種,野生鱘魚的捕撈又再次受到限制,這使得真正正宗的魚子醬幾不可尋。此後,中國大陸生產的魚子醬份額達到市場份額的35%。有資料說,來自浙江千島湖的卡露伽魚子醬成為了世界上最昂貴的魚子醬。(瘋胃君很懷疑這只是個宣傳噱頭)

所以,即使你在俄羅斯,即使你吃到的是黑色的魚子醬,它們更大的可能性是來自於圓鰭魚、鮭魚、白鮭、鱈魚,或是別的魚類家族。

然後,我們再說說土豆燒牛肉。這道菜曾經被國人廣泛的認為是俄羅斯菜,原因是,它在赫魯曉夫在50年代末訪問匈牙利時被提及,說如果到了共產主義階段,人們就可以經常吃HungarianGoulash(匈牙利紅燴牛肉),但當時的翻譯者考慮到如果做如此複雜的翻譯很難被理解,所以只翻譯成土豆燒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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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時領袖對赫魯曉夫很有意見,因此寫了一首詞加以嘲諷,裡面的名句是:”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這道菜就成了上世紀60年代經常被提及的菜式。

其實,這道菜不僅在匈牙利有名,在捷克、奧地利等中歐國家也同樣有名,其中,匈牙利紅椒粉Paprika是精髓,它由紅甜椒烘乾研磨而成,聞起來辛香,但實則微甜而不辣,還為這道紅燴牛肉賦予了濃豔的紅色。

但這的確不是一道俄羅斯菜,所以你去了估計是點不到的。

如何假裝在莫斯科

在中國吃到的俄餐基本上是西餐中國化後的產物。

不能簡單的認為中國的西餐就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產物。其實,清代上層早就很趕時髦的接觸了西餐,清宮造辦的西式餐具裡從牛排刀、黃油刀到魚刀一樣俱全,硬件仿的是一絲不差,就是不知道乾隆皇帝是否真的吃過西餐。

當然,對於民間來說,的確是被鴉片戰爭打開國門後,西餐才逐漸進入。比較早的有俄餐、法餐和德餐,而腐國料理看來的確不給力,以至於英國雖然是列強中為首者,但英式餐飲除了下午茶外,在中國早期的西餐市場上的確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西餐一進入中國就發生了強烈的化合反應,除了部分使館、醫院和租界內的餐廳還保持著較多的原味以外,快速的發生了本土化。當時,在北京最有名的西餐廳叫”擷英“,上海的則有”晉隆“、”一品香“,哈爾濱則有”華梅“,從這些名字就可以看出來西餐中式化的程度有多深了。唐魯孫甚至提到,在上海的有些西餐廳吃到螃蟹時,侍者居然會偷偷給客人提供鎮江香醋來佐餐以收取小費,這樣的西餐該有多麼中西結合,也是可想而知了。

但是,無論是解放前,還是解放後,俄餐一直在中國的西餐市場上扮演很重要的角色,為什麼呢?

在解放前,最重要的原因是,十月革命以後,有將近200萬的白俄移民離開了祖國,其中相當一部分貴族、商人、軍官來到了中國。

很快,他們就生計難以為續,因此紛紛選擇成為樂師、廚師、鋼琴教師和妓女,其中相當多的人選擇開小餐館為生,而且儘量做到物美價廉,這就在客觀上為西餐的普及提供了基礎。當然,不管多麼物美價廉,當時選擇吃西餐也主要是達官貴人、學者和商人,普通百姓是絕不會嘗試的。

而在建國後,中國率先和蘇聯及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建交,俄餐不僅是先進生活方式的象徵,而且也是政治正確的。當時,北京為數不多的西餐廳如莫斯科餐廳、新僑飯店、歐美同學會,以及較為平民化的大地西餐廳,基本上都是以俄餐為主。

中國的俄餐是經過比較徹底的中式化的俄餐,其中式化主要體現在距離其本源風味日漸遙遠,而且基本在中國也是由中國廚師代代相傳,所以,你如果真的要假裝自己在俄羅斯,就千萬別說的太細。

當然這並不是說中國的俄餐不好吃,事實上,能夠經過歲月磨洗留下來的,基本都是味道很不錯的菜式。

比如,瘋胃君就一度很鍾情北京莫斯科餐廳的炸豬排。原因是大部分餐廳的炸豬排都用的是從調料商店買回來現成的炸粉,而老莫卻還一直堅持用麵包渣的傳統做法,所以有一種特殊的糧食的清香。這裡的罐燜牛肉、奶油雜拌兒和烤魚都相當經典,但已經賣的很貴了,性價比不高。

又比如說,瘋胃君還很喜歡翠微路附近的基輔羅斯餐廳,這家由中國人經營的俄式餐廳以烏克蘭菜為招徠,但底子基本是俄餐,這裡的菜說不上很好吃,但紅菜湯的確夠水準,值得一試。第聶伯河魚湯則非常難喝,不推薦。這裡的基本水平比老莫差一個檔次,但可能更接近真實。另外,這裡的格瓦斯是產自波羅的海啤酒廠的原裝貨,比娃哈哈和秋林牌的都更正宗。

在西四還有一家北京較早經營俄式菜點的老字號,創建於1945年。最早坐落於西長安街上,後來遷到西四。

汪曾祺的短篇小說《講用》裡的郝有才,曾在文革期間”控訴“一位老演員的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他說:”對!他是老闆,我是拉車的。我跟他是兩路人。除了……咳,陳××愛吃紅菜湯,他老讓我到大地餐廳去給他端紅菜湯。放在車上給他拉回來。我拉車、拉人,還拉紅菜湯,你說這叫什麼事!”

這家餐館已經很久了,從裝修到菜單都是80年代的風格,而且味道平平。不過,裡面經常可以看見氣度不凡的北京老爺子、老阿姨在裡面懷舊,想必這裡一定和他們的青春歲月有關。

如果你在上海,瘋胃君還真的不知道推薦哪家好了。因為上海的西餐文化實在太發達了,餐廳代際更替的很快。一些老餐廳如紅房子、德大西餐社現在已經很難說是什麼流派了,至於歷史上那些在霞飛路上的俄菜館如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館、文藝復興、拜司飯店、DD′S、伏爾加、卡夫卡、克勒夫脫……如今都沒有了。所以,只能麻煩讀者自己去大眾點評了。

如果你在哈爾濱,可以去華梅西餐廳,這家位於哈爾濱中央大街112號的俄式餐廳始建於1925年,原名為馬爾斯西餐茶食店。哈爾濱曾經有大量的俄國僑民,但這家店能開在當時最尊貴的中央大街上,解放後又能保存至今,足以說明它的地位。不過,瘋胃君上次去的時候,確實覺得門庭冷落,而且從味道到服務都很走樣,不知道這幾年恢復的如何。和上海一樣,有深厚的俄餐傳統的哈爾濱,一定也早就有了推陳出新的新俄餐旗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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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天津,當然可以去小白樓附近的起士林,這個由德國炊事兵創辦的餐廳最早是德國風味的,但在漫長的經營歷史中逐漸擴充為俄式、德式、法式(不太正宗)兼而有之。這裡的整體水準略低於老莫,但還算有模有樣。

不過,如果你希望和自己的紅顏知己有個更神秘、更優美的約會場所,瘋胃君很建議你去政協俱樂部西餐廳(舊樓),這裡是竣工於1907年的原德國俱樂部舊址,有瘋胃君在國內見過的最美麗的壁爐和地板,而且空間寬大自帶幾分奢侈氣度。如果在窗外白雪飄飛的日子裡,和佳人在這裡用餐會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但從菜品的角度來說只能打70分,其中俄式菜品居多。

如果你不願意去以上的任何一家,那麼可以去麵包房買個大列巴,然後弄點紅腸和酸黃瓜,再配上一瓶伏特加,擺好造型拿手機來上一張,這或許更接近於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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