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傳》有些愛情,雖敗猶榮

靈堂就設在翊坤宮裡,要不是宮門口的白紗燈籠,真看不出裡頭正在辦喪儀。皇帝吩咐了一切從簡,如懿生前又極盡失勢,海蘭能在喪儀上所做的主,也實在不多。

燒完手裡最後一把元寶,海蘭悽惶道:“姐姐,說好了要等我回來的,你怎麼卻食言了。”

沒有人回應她,可以回應的那個人,早已躺在了棺木中,生氣全無。巨大的悲痛將她擊打得無法起身,只能發出嗚咽的悲泣。

過沒幾天,皇帝把李玉召回,李玉到底是宮裡的老人兒了,聽聞皇帝召回他,一聲也不言語,也不問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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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進到養心殿暖閣,恭敬端上茶水。皇帝抿了一口,回味悠長。

皇帝的語聲遠遠的,似從天際縹緲而來,沉沉砸入他耳裡,“如懿,到底是如何死的?”

李玉心下一墜,果然,果然皇帝是疑心的。不必說了,已經什麼都不必說了。

疑根深種,只等長枝蔓葉,開花結果。李玉眼中隱隱含淚,難抑心底一絲激動。只憑這一棵疑根,嬿婉即便成為皇后,也不會那麼安穩了。

是年春日,嬿婉便被診出有心悸之症。而這年五月十一,皇十七子滿三歲,合宮大慶。此時距嬿婉晉令皇貴妃,攝六宮事己然五年。

皇帝再度見到海蘭的時候,是在梅塢。這些年皇帝雖然對海蘭頗為厚待,但二人這般面對面說話,已經十數年都不曾有了。

梅塢建成多年,海蘭還是頭一回來,她細細打量著梅塢的每一樣佈置,已然淚盈雙睫。

皇帝拍拍她的肩,很是看重她的意見,“看看,喜歡這兒嗎?”

海蘭捨不得移開目光,“梅塢,都是梅花。臣妾很喜歡。”

話畢,海蘭從懷中取出一枚紅寶石的戒指,低柔道:“這枚戒指是姐姐當年命臣妾去賜死淩雲徹時,淩雲徹握在手裡不肯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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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從沒有這樣不精緻名貴的東西,臣妾很想知道,當年皇帝認定姐姐與淩雲徹有私,是否是因為這枚戒指?

臣妾不敢問姐姐,只得自己藏了。如今,只當還給皇上吧。”

皇帝接過,託在掌心。他盯了片刻,似乎在極力思索著什麼。有眸中片段的記憶加深了他已有的疑心。

皇帝翻過來,看見戒指背面的痕跡,心下一陣冷然。嬿舞雲間,竟是嬿婉。

想不到他認定姐姐與淩雲徹有私,卻是誤會了多年。

海蘭看了看月色清寒。“正月二十八,還有二十日,就是姐姐與皇上徹底生分的日子了。”

皇帝的眉間有些黯然,是啊。一晃十年了。他記得如懿去世之時,是四十九歲。

皇帝審完春嬋,天色已然昏暗。春嬋禁不得幾問,便將所知之事,說了個分明。數十年的恩怨生死,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寵遇與野心,從嘴裡一一吐出。

皇帝聽到最後,全然面無表情,“你倒肯說得那麼清楚,難怪皇貴妃一直看重你。”

春嬋渾身都在哆嗦,但口齒還清晰,“瀾翠死了,進忠也死了。說不定哪日皇貴妃就要奴婢性命了。”

皇帝頷首,“懂得惜命的人,才能活得長久。朕會饒恕你的性命。記得閉上你的嘴。”

春嬋一聽還有性命可以留下,喜得拼命磕頭,才被李玉拖下去了。

幽深曠寂的宮室內,一幛畫描金花鳥的大屏風隔開了方才的審問,屏風一側香爐的間隙中嫋嫋升起辛夷香。

木香特異,略帶辛味,香似乎已經燃了大半,滿室都是嫋嫋的香,帶著肅殺的氣息,叫人心生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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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很是平靜,喚道:“出來吧。”

嬿婉蹣跚而出,不敢看那個目如深潭的男子。她的雙足如同踩於荊棘之上,每一步都在滴血。前行幾步之後,她終於癱軟在地。

夜間北風大作,紅腫著雙眼的嬿婉跪在金磚地上,任朔風寒氣將她臉上的淚水斂聚成冰。

她的身軀早已麻木,膝蓋上的痛楚渾然不覺,只是以眼中的嘲諷,仰望著燭火紅焰側的垂暮天子。

皇帝默然片刻,從袖中取出一枚戒指丟下,“你的真心,都是對他吧?”

那是一枚紅寶石戒指,一看便知是出自民間尋常銀鋪,實在是不值錢的東西。那戒指在地上滾了幾圈,停在嬿婉腳邊,散出幽暗光芒。

嬿婉乍見多年前的愛物,上前將它緊緊攥在手心,顫聲道:“這枚戒指怎麼在你這兒?怎麼會在你這兒?”

“怎麼?你很在意?”皇帝彎下腰,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淩雲徹,不也是你害死的嗎?”

那小小的指環硌在手心裡,冰涼,堅硬。她像是找到了永生永世的寄慰,再不肯放開。淚水忽然流落,是欣慰,是失而復得的喜悅。

皇帝厭惡不已,他揚聲向外,“來人。”李玉早就準備在外,端著藥恭恭敬敬進來。

那一碗湯藥如墨汁般濃黑,熱氣氤氳,散發著甜香。這種突兀的香氣不像是尋常藥材所有,嬿婉驚懼地別過臉,不想去面對。

李玉輕聲道:“這一碗牽機藥是皇上為小主您準備的,服下後劇痛不已,頭足相就,如牽機狀,乃是毒中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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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半是攙扶半是挾制,“皇貴妃切莫掙扎,想想您的諸位阿哥和公主,您可不想您一去,還連累了他們吧?”

一了百了,這樣自己的孩子才能好好活著,是嗎?嬿婉不敢再做抵抗,由著李玉按住她的下巴,一口一口喂她喝下湯藥,一滴不漏。

湯藥入口,如利劍直剖腸腹。她知道,是很烈的毒藥,藥性很快就會發作。

嬿婉喝完毒藥後,便被皇帝趕了回去。

正月二十九的清晨,縱橫六宮的皇貴妃死在她的寢宮裡,全身僵成怪異可怖的姿勢,七竅間流下了烏黑血跡。

令皇貴妃自宮女始,榮至皇貴妃,位同副後。更為皇帝生下四子二女,寵遇一生,足見恩幸之隆。

皇帝傷心不已,喪儀格外隆重,又欽定追溢嬿婉“令懿”二字為封號,以皇貴妃之儀風光下葬。

後來那些年,皇帝的閒暇時光,多半是在長春宮思念孝賢皇后中度過。偶爾在梅塢,他也會聽著戲子們唱著《牆頭馬上》,握著一方絹子出神。

在這孤清裡,皇帝也是倦了。他已是須發皆白的老人,愴然獨坐,默然無語,渾濁的眼中滿是疲憊與傷感。

夜風緩緩拂來,簾影姍姍。唯餘垂垂老矣之人,身影幽長,復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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