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老祖」馬雲

或許退休的只是阿里巴巴馬雲,是賺錢的馬雲,而意見領袖的、把思想裝進別人腦袋裡的馬雲先生,始終且永遠不會退休。

9月19日,阿里在雲棲大會上第一關鍵佈局,阿里發力芯片業務,註冊成立“平頭哥”半導體公司。而在馬雲退休的節點,“平頭哥”一詞更有著別樣的風味。

馬雲個人非常喜歡“平頭”。這有可能是因為馬雲將自己比喻為“平頭哥”,也有可能是因為馬雲酷愛“剃髮修行”,訪遍“大師”,便時常以平頭示人。

2013年,馬雲這輩子唯一一次接受記者專訪,便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平頭。接受採訪時,罵罵咧咧的馬雲聊了很多自己作為商人的價值取向,並稱自己預見到了自己的結局:“真正的中國的企業家,歷史上沒有一人可以善終。”

於是在此之後,馬雲選擇成為了一個老師。

2015年開始,馬雲做了很多看似與商業無關的事,建立湖畔大學成為校長,成為新經濟代言人的人生導師;改建浙商商會至總會,並自名譽會長升格正式會長;改建雲棲大會成為完全開放的技術交流平臺;進入中國企業傢俱樂部,擠走了與他有著“一億賭注”的王健林並擔任主席。

而在這個過程中,馬老師的影響力,或許已經超越了阿里系資本能夠涉足的領域。


商界“宗教”


在商業圈之外,住著一個真實的馬雲,那是一個“老師”,卻絕非傳統意義上的教書先生。

2013年一月,《時尚先生·ESQUIRE》刊登了這篇關於馬雲的採訪,洋洋灑灑三萬字的採訪全文,某種程度上還原了一個長期鐫刻在商業偶像圖騰上馬雲形象,包括他的個性與價值觀。

採訪中,馬雲覺得自己是一個百無禁忌,博採眾長的人,自己進了佛堂跪菩薩,進了道觀拜老君,進了教堂就聽耶穌。他說這個世界上至今找不到比孔老二還厲害的人,是自己畢生學習的榜樣。

西遊記中孫悟空的師傅菩提老祖在其通天的本領之外,有著一個非常吸引人的設定——菩提老祖是一個道教打扮,佛教行止,儒家思維三教合一的人物。周星馳的《大話西遊》裡放棄了諸多性格鮮明的人(妖)物,唯獨用“菩提老祖”作為貫穿電影的線索與最後的述道者,原因就是尋找人的共通點,而宗教本身敘述的,就是所有人價值觀的根。

馬雲也是這樣一個人,他愛金庸,自稱風清揚,好為人師,更追求學生對自己價值觀的由衷認同。而金庸寫的笑傲江湖、天龍八部與射鵰英雄傳,分別寄予著道家的出世頓悟、佛家的輪迴無常、儒家的禮義忠孝,某種程度上恰好詮釋了馬雲的思維方式。

宗教折射出來的東西很多,與商業倫理甚至方法論的契合點也不少。過去十幾年中,馬雲利用阿里巴巴的強大資本話語權造就了阿里系的商業生態版圖。而在資本擴張的過程中,馬雲似有意,似無意地“夾帶私貨”,潛移默化地將自己的商業倫理與企業家價值觀向外輸出,在收穫認同感之餘,馬雲影響下的商業版圖,其實已經遠遠超出了阿里系的範疇。

馬雲退休後將保留的一個身份,是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主席。

中國企業傢俱樂部,與華夏同學會(當年同學會聚會出行大巴被戲謔為身價最高大巴,網友勸司機別緊張),泰山會並稱中國商界的三大頂級俱樂部。而與資本層面互相幫扶的華夏同學會、泰山會略有不同,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似乎是唯一一個需要對品德、價值觀進行審查的商業圈子。

在2004年,柳傳志、張醒生聯合30餘位企業家及經濟學家,聯手發起了中國企業傢俱樂部。柳傳志掌權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王健林、俞敏洪、王石等人均是俱樂部的核心成員。2018年,中國企業傢俱樂部61人全部身家加總,達到4萬億人民幣。

中國企業傢俱樂部在成立之初分為理事、顧問與普通會員,俱樂部成立五年後,便取消“會員”,除吳敬璉、龍永圖、許小年、張維迎等頂級經濟學家擔任顧問,所有成員均為理事。

中國企業傢俱樂部的入會制度是所有俱樂部中最為嚴苛的——除必須為創一代,管理資產銷售額在百億以上之外,必須是“企業的精神領袖”、“有社會責任認同感”,最有意思的一條則是一票否決制,既入會前提為所有理事必須贊同,無一票反對。

“我們追求的深層次的價值認同,而不是請知名企業家為我們站臺。因此必須要確定在一些大事件的決策上,大家的基本取向是一致的”,中國企業傢俱樂部秘書長程紅曾經如此解釋。

而在入會儀式上,大家往往傾向於探討人性,比如在依文集團的總裁夏華的入會儀式上,所有到場企業家被要求寫下自己的“墓誌銘”並朗讀,引發企業家的自我總結與心靈拷問。

2016年4月,馬雲接棒柳傳志成為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主席的消息傳出。不久後,作為執行理事的萬達董事長王健林便不再出席中企俱樂部相關活動,目前已經於理事名單中除名。而在我們有限的印象裡,在公開場合質疑馬雲“傳道”蠱惑人心,聲稱電商渠道在2020年之前到達不了零售份額50%,還與馬雲做出一億賭局的。2016年是王健林不可一世的一年。。

商業地產和電商註定是死對頭麼?馬雲用盒馬所代表的新零售模式回應了王健林。

同年5月馬雲上任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主席後,萬科董事長王石也直接退出俱樂部。

王健林、王石、俞敏洪三人在過去幾年中的遭遇,對於知曉些許商業與資本圈的人,早已不必詳述。

5年前的採訪中,馬雲對精神價值的認同,超脫於幾乎所有事物。所以即便後來李一道長事件,王林大師事件都曾將矛頭直指與他們私交甚篤的馬雲,可馬老師仍然能獨善其身。

“我朋友要是殺人放火,只要他對我好,他是我朋友,該國家懲罰他,把他抓進去,我會給他送飯。”馬雲如是說

李翔將對馬雲採訪的收尾階段,以馬雲的價值觀作為收尾。而在馬雲看來,自己最恨被別人標榜為道德模範“男人做的壞事我都想做”,然對“商業倫理”卻格外看中,“誠信交易”,“不做紅頂商人”,“關心自己的事兒”,甚至將個人道德觀念放置於次位,都是屬於馬雲的商業倫理,也是他尋求商業影響力與圈子認同感的來源。

傳教士馬雲


馬雲還有兩個重要身份,一是浙商總會會長,二是湖畔大學校長。前者成立時間為2015年10月,後者成立於2015年3月。

也是在2015年,阿里巴巴開發者大會更名“雲棲大會”,以更為開放的技術天網的模式,逐漸成為國內天字一號的互聯網技術交流大會。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阿里與馬雲外向擴張其影響力的同時,2015年,張勇接班阿里巴巴CEO,馬雲的退出與交接格局,以及馬雲未來“老師”的身份,似乎早已昭然若揭。

浙商曆來被認為是成群結隊,互相扶持的商賈群體典範,而在馬雲之前,浙商總會還以商會形式存在之時,與馬雲私交甚篤的兩位浙商:沈國軍與郭廣昌,主理浙商商會事宜。

在馬雲任浙商總會會長之後,便幾乎成為了馬雲的個人秀。坊間傳聞馬雲曾在浙商總會內部分享時說過這樣的話:

“中國商人千萬別在‘紅道’上混。人一輩子要明白錢和權兩個東西是絕對不要碰在一起,當了官永遠不要想有錢,當了商人千萬別想權;錢和權這兩個東西碰在一起就是炸藥和雷管碰在一起,必然要爆炸;胡雪巖的悲哀就在於他是紅頂商人。”

雖然此番言論真假難辨,但浙商總會目前對馬雲的“教義”推崇,已經到了登峰至極的地步。浙商總會已經將馬雲的話總結為“不行賄”、“不欠新”、“不逃稅”、“不侵權”,作為浙商商會的運行宗旨。

至於湖畔大學,按照馬雲的說法,阿里巴巴創業的起點,便是在湖畔花園一套價值40萬的房間裡。湖畔大學取義湖畔花園,不知是不是因為馬雲在感嘆當年的門可羅雀與如今的門庭若市由此聯想得到。

按照湖畔大學官網的說法,馬雲創辦的這所學校,使命是發現真正具有企業家精神的創業者,學員在這裡將學習和探究的是如何避免失敗,把握未來。

而在湖畔大學的入學申請中,除了企業營業額等硬性指標,還需要提交企業過去三年的完稅報告。而這一做法,又與馬雲在浙商總會奉行的做法,有著鮮明而一以貫之的個人風格。

至於之前湖畔大學群學員力挺出事之後的滴滴與柳青,其實放在願意送牢飯的馬雲和其創辦的湖畔大學身上,更像是一種小圈子階級的特立獨行與篤信價值觀的體現。

收購媒體買人心?


馬雲其實做過很多出挑的事,但鮮有媒體長篇累牘的說其不好。不知道,這是不是和阿里直接或間接的投資了諸多媒體有關。

不過,顯然馬雲深知,一個帝國,槍桿子、筆桿子,無非是實力和人心;如他,阿里巴巴是實力;而人心靠收購媒體來收買。

阿里對媒體的佈局是從2009年開始的,當時的阿里與當地的浙報集團、浙江出版集團合資組建了“淘寶天下”和“天下網商”。據瞭解,這兩個媒體集團直接為阿里電商業務服務。不過當時的阿里還只是一個剛起步的“嬰兒”,對輿論走向的把控還非剛需。

而從2013年開始,阿里便一直在佈局媒體。其中重大的投資包括,2013年阿里通過全資子公司斥資5.85億元收購新浪微博發行的優先股和普通股。據悉當時有消息稱阿里巴巴想要整個吞下新浪,但是新浪不從,最後只持18%的股權。而在最新的股權結構中阿里巴巴已經持有30.4%的股份。

2014年和2015年,阿里巴巴相繼投資國內兩大財經媒體巨頭,先是以5以人民幣投資21世紀傳媒集團,再以12億人民幣拿下第一財經30%的股權。

而在這幾年中間,阿里巴巴還相繼投資了《商業評論》、華數傳媒、虎嗅網等眾多媒體。更有消息表示,在在國內都市報方面,除北京《京華時報》和成都《華西都市報》之外,還有一些主流城市的都市報,背後也有阿里投資的身影;僅垂直類科技媒體,除虎嗅和36氪之外,鈦媒體、獵雲網等也有被阿里注資。

2018年在媒體方面的投資已經不滿足於國內的阿里巴巴,甚至將觸角伸向了國外的媒體而這些投資背後的意圖不言而喻。

馬雲其實做過很多出挑的事,但鮮有媒體長篇累牘的說其不好。不知道,這是不是和阿里直接或間接的投資了諸多媒體有關。

馬雲在娛樂圈有眾多的好友,包括趙薇、李連杰、甚至是華誼集團的王中軍。2006年6月,馬雲以53.5萬元的價格買下華誼兄弟10.7%的股權,隨即進入華誼兄弟董事會。作為華誼兄弟的十八名發起人之一,2008年1月,馬雲當選華誼兄弟董事會副董事長。

對於馬雲與自己的友情,王中軍曾在接受採訪時如是說。“馬雲在公司當副董事長,他早前就跟我說過,'中軍,拍戲別在乎賺錢,拍戲賺什麼錢,拍戲就是賺知名度、賺品牌。'”王中軍哈哈,“可能這就是互聯網思維。

在與王中軍交往中,不管是資本上的投資還是商業中的交流,馬雲有時候就像是扮演一個“傳道佈教”者。

其與影視明星趙薇的合影曾經引發了軒然大波,彼時趙薇因啟用了臺獨藝人而處於暴風之中,而馬雲似乎毫不在意。

事實上,馬雲對自己娛樂圈的好友都相當力挺。2014年,李連杰的壹基金遭到質疑貪汙3億捐款,馬雲發文表示:“不管別人如何看你,反正你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兩件事,電影《少林寺》和你創辦的壹基金”。

2011年,馬雲成為了壹基金的理事,與馮侖、李連杰、柳傳志、馬化騰、馬蔚華、牛根生、王石、楊鵬、周其仁、周惟彥共同負責壹基金的戰略決策。這群人中大部分人都與馬雲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柳傳志曾指定他成為中國企業傢俱樂部主席的接班;牛根生在阿里巴巴香港上市時擔任獨立董事一職……

2011年,馬雲與李連杰一起成立“太極禪國際發展公司”,李連杰任CEO。5月10日那天,馬雲除了打太極拳,還寫了兩幅字:“迷者問禪”和“不可Say”。

事實上,不知何時,阿里巴巴已經逐漸掌握了媒體的話語權。對於正在成為商業上金字塔頂端的綜合體,馬雲本人及阿里巴巴的整體想想都要不斷的建設和維護,而媒體能為其提供一個通道。

2017年,在阿里巴巴內部代號風清揚的馬雲,主演了首部電影《功守道》,並且親自為電影的主題曲《風清揚》獻唱。這首歌特地邀請了“天后”王菲的加入。

《風清揚》有句詞兒說,“君不見自古出征的男兒,有幾個照了汗青,一個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不過,馬雲對商業格局的影響力,也許並不會隨著他的辭職而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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