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時代的忠實記錄者|專訪葉永烈

嘉賓介紹

做一個時代的忠實記錄者|專訪葉永烈

葉永烈,生於1940年。畢業於北大化學系的他如今是小說作家、報告文學作家。迄今為止已出版逾3500萬字。他的代表作《歷史選擇了毛澤東》、《鄧小平改變中國》等紀實文學反映了當時的歷史。關於歷史,他在有POWER訪談中這樣說:“歷史就像一幅油畫,遠看的,看得清楚,走近反而看不清楚。”嚴肅的他還有另一面,他還是一名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小時候我們總愛發問為什麼,而葉永烈便是《十萬個為什麼》的主要創作者,為幼時的我們解答了對這個世界的疑惑。其作品《真理誕生於一百個問號之後》被選入人教版小學語文六年級下冊第20課;其《床頭上的標籤》、《炸藥工業之父——諾貝爾》被選入北師大版語文教材六年級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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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個時代的忠實記錄者|專訪葉永烈

關於新寫的小說:希望能夠將其影視化

谷:您最近出版了三本長篇小說,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您寫這三本小說的初衷?

葉:每個作家應該有自己的航空母艦,從1985年(實際是2015年)、1986年(2016年)、1987年(2017年)連續三年時間打造了這個三艘航空母艦,這就是上海三部曲,第一部是叫《東方華爾街》,第二部叫做《海峽柔情》,第三部是剛剛出版的,叫《邂逅美麗》。這三部都寫上海,中國有句話,看中國的歷史,2000年看西安,1000年看北京,100年看上海。我認為長篇小說出路就是走向影視,中國現在一年的長篇小說的這個產量是1500部,你要在1500部裡頭能夠闖出來,首先是一定要走向影視,改成電影、改成電視劇,能夠在千家萬戶的屏幕上出現,你的作品才能夠得到更廣泛的讀者。

谷:現在就是很多新媒體的那種寫作,您在這方面會不會做一些新媒體的內容?

葉:新浪也找過我,希望我自己開個APP,我覺得我顧不上,我覺得我還是按照我自己的軌道前進。我的作品會被很多網絡文章所轉載,其中轉載率最高的我記得就是那篇《馬英九的家》,我在臺灣訪問了馬英九的家,馬英九住的是什麼房子,馬英九當時情況怎麼樣。那一篇在微信圈裡頭轉載率是非常高的一篇,但是我不能為這麼多轉載量專門去寫這樣作品。像芯片問題,我發表了一篇關於臺灣的經濟推手就孫運璇是哈爾濱工業大學畢業的,他懂科技,他在跟一個美國回來的專家聊天,那個人告訴孫運璇,美國有三樣東西臺灣沒有,第一是造汽車,第二是造電腦,第三是造芯片。孫運璇他就問他那個芯片是什麼東西,當聽他一講,他馬上明白了,就問這個專利多少錢,要1000萬美金,孫運璇就堅決要買下這筆專利,而且在臺灣新竹建立了芯片基地,把美國的幾個芯片專家請過來,成立了臺積電,所以臺灣能夠在70年代芯片起飛。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中國大陸每年花那麼多美金向臺灣買這個芯片。

做一個時代的忠實記錄者|專訪葉永烈

“歷史就像一幅油畫”

谷:我們來關注中國改革開放的這40年以來的一些大的事件,您會再去做一些深度的採訪寫作嗎?

葉:我前不久完成了一部70萬字的書,叫《走近萬里》,是關於萬里的長篇傳記,因為萬里他的人生當中就涉及到很重大的一些改革開放的事件,中國的農業這個改革開放就是從安徽開始,就是從萬里開始,但是也可能太靠近的東西目前還不能寫,用一句話來說,歷史就像一幅油畫,遠看的,看得清楚,走近反而看不清楚。

我在陳伯達家住了一晚

谷:您在採寫紅色記憶這樣的一些題材的過程中,能不能談談您自己的一些感悟?

葉:在寫作這些作品當中,我做出了一個很重大的發現,比如說中共一大,在1921年7月30號在李公館舉行閉幕式,會議開到一半,突然闖進一個偵探,這就是很著名的一個事件。之所以這個中共一大後來轉移到嘉興南湖去開,就因為這個偵探,這個偵探究竟是誰,過去了70年,誰都不知道。我在採訪當中

很偶然地解開了這個謎,事情就是因為我的兒子有一天到上海電影製片廠這個導演中叔皇家裡去玩,中叔皇就問我兒子說你爸爸在寫什麼,他說在寫中共一大,中叔皇他說我有一個法租界當年的老巡捕,對法租界很熟悉,叫你爸爸去採訪採訪這個人,那麼他就把這個人的名字叫薛畊莘,把他電話號碼、地址寫給我,我騎自行車到了薛先生家裡,他說我的頂頭上司叫程子卿,在1921年就去過一個地方,就共產黨在那開會,他就講了他的頂頭上司程子卿怎麼回事,怎麼會在1921年去(李公館),那我就斷定這個人就是闖進中共一大的這個偵探。當然最重要的比如像陳伯達,陳伯達是我獨家採訪。有一天晚上他們家那個鐘不準,最後一班的公共汽車開走了,我只好回到他家,他就馬上招待我就住在他們家,所以《陳伯達傳》是關於陳伯達第一手的資料。

廚師賣車助馬思聰出逃

谷:您接觸的就是那麼多政治要員或者是他的家屬、後人,哪些您是感觸很深的?

葉:江青的保姆,就是江青租的那個房子的二房東的保姆。這個保姆叫秦桂貞,跟江青非常要好。特別法庭審判江青的時候,她是上海區的兩個證人之一,所以她很重要。我去採訪她,好不容易在一個幼兒園裡頭找到她,我拿著上海作協的介紹信,她一看,說,你必須經過我的黨支部批准,我才接受採訪。我又去找她黨支部書記,黨支部書記在上面簽了字,這才非常詳細地講了江青過去的歷史。從那個時候我跟她結下了很好的友情,還有就是馬思聰出走的時候沒有錢,他們家的這個廚師叫賈師傅,他把自己的自行車賣掉,那個錢拿來給了馬思聰,所以馬思聰從北京一直逃到美國,這事情變成馬思聰投敵案,他的這個廚師就因為這個原因他被捕,關在監獄裡,最後因為高血壓死在監獄,類似這樣的採訪也很多,其中最感人的獨家採訪就是為傅雷保護了骨灰的女子,她叫江小燕,因為當年按照他們兩個都是自殺身亡,不能留骨灰的。她是冒充傅雷的乾女兒,把骨灰保留下來,她因此差一點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傅雷的第二個兒子傅敏很想見她一面,我跟她聯繫,那天她總算同意了,我帶著傅敏跟她見面,當時我帶著照相機準備給他們拍張照,她堅決就拒絕,她說傅家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她的品格、她的堅強都不亞於傅雷這樣的大師,

所以這個採訪當中會發現很多很多這樣的一些感人的故事。

馬思聰以為我是專案組組長

谷:在這個記錄的過程中不斷地深入的一些關鍵人物的採訪,那種心情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

葉:其實做這種採訪要有一種鍥而不捨的這種精神,抓著一件事情就要一直做下去,再怎麼艱難也不畏任何困苦。有一次在北京的採訪的經歷,我就住在東單的這個北京市公安局招待所,我寫馬思聰,我就從公安部的檔案室裡頭查了四口袋的馬思聰檔案,就馬思聰出逃的時候形成的002檔案,所以我這個書出版之後,馬思聰非常驚訝,以為我是馬思聰專案組組長。也有的人是很難找的,當時為了找一個叫姓秦的一個上海造反派的頭頭,這個人連續調了七個單位,我一個個找,最後在北京前門的工地裡頭找到他,他看到我的介紹信之後,臉色馬上就發白了,他就問我,你怎麼會追到這裡來,這裡不適合於談話。這樣你明天到我家裡來,這個人就叫秦保志。包括王洪文的國棉十七廠,就王洪文被捕之後,當時的這個廠裡的他的這些死黨,幫他整理的一個大事紀放在鐵管裡,兩頭焊死,永久保存。我在他們廠裡找到了這本東西,坐在那裡抄,當時還不允許我用照相機拍,這份東西極其珍貴。還有就是說我堅持錄音,我所有的採訪幾乎全部都錄音,在當年,錄音帶一盤應該是五塊錢人民幣吧,你想想看,我錄了

1300多盤這個錄音帶,我都是用一次,不像別的記者就洗了也再用,所以我的錄音帶質量相當好,就是敢於花這個錢,我認為這是值得做的。因為我覺得我是歷史的記錄者,我所記錄的這些歷史不是屬於我的,所以我全部捐給上海圖書館。我去世之後,我的墓碑上我想我應該刻一個:請到上海圖書館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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