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平:在異國母親河畔回望

王勇平:在異國母親河畔回望

去年的最後一天,我拿到了王勇平先生的新作《維斯瓦河畔》。這是他任職鐵路合作組織中方委員以來出版的第二本書。該書出版於2014年8月1日,是一本散文隨筆集,記錄了他在波蘭工作期間的所歷、所思和所感。

王勇平是2011年10月17日到達波蘭,在鐵路合作組織任職的。從2011年10月15日即將啟程赴距中國一萬三千公里之遙波蘭的前夜,到2013年歲末,這期間的工餘時間,他用72篇文章,35萬字留住了兩年的寶貴經歷,當然還有此前完成的《在詩的王國裡》這本書以佐證。

如果說《在詩的王國裡》是他異域抒懷的詩意表達,那麼這本散文集,則給了人們更多走進王勇平異國他鄉工作生活以及其思想情感深處的可能。

單看書的目錄,《今夜無眠》、《你好,“見多不累”》、《拿什麼見親友》、《到地獄裡轉了一圈》、《淌在心裡的血》、《殷殷中華情》、《他們沒有忘記》、《鄉音鄉情》等一個個簡單而特別有意味的文章題目,就彷彿看到王勇平在異國他鄉緩緩展開的一段段別樣歷程。

波蘭語、俄語是那裡最主要的生活和工作語言,波蘭語還是世界上最難學習的語言之一,當地人調侃講,“學習波蘭語,最好命長一些”。接近花甲之年的他,從一句波蘭語“多見不累”(漢語 “您好”之意)反覆學習並廣泛應用開始,直到掌握更多的語句。雖然他用輕鬆的文字敘述了學習這些外語的過程,但其中仍然能讓人感受到學習這些語言所遭受的尷尬和折磨。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生活中突然沒有了中國菜餚的滋養,尤其是少了家鄉湖南的辣味,有的卻是頓頓麵包、色拉等西方飲食的無情“摧殘”,這考驗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胃。於是,在這裡,有他和他的同胞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場景,有炒菜燉湯、包餃子、蒸饅頭的身影,有異域生活的甘苦流露和無以言傳的心靈孤獨。

從生於斯、長於斯的國人,猛然間卻被切換到另一個他國時空,並且不是去短期遊歷,而是要漫漫無期的工作,這種工作不是在國內政府機關發號施令,卻是要在國際組織中充滿智慧的協調和執行。需要的是國際規則視野,諳熟文化和國別差異,並且更需要承擔中國國家使命。

書中《首次辦公會》、《臉紅什麼?》、《辦公室裡的酒會》、《我的提議被否決》、《亮醜不是醜》、《文化的衝突與融合》、《妥協的智慧》等這些文章,展現了鮮為人知的鐵路合作組織工作片段,穿插講述了鐵組過往的歷史、鐵路中方新老人員多年的奉獻以及自己的付出,傳遞出與國內工作截然不同的“慢“與“快”、衝突與融合、挑戰與機遇等感悟和思索。

維斯瓦河是波蘭第一大河流,是波蘭的母親河。從鐵路合作組織工作人員居住的外交公寓到辦公地點,他們每天都要乘車經過維斯瓦河。王勇平就在這個河畔、這個首都、這個國家、這個鐵路國際組織,用他熱情的筆端,流暢的語言,生動地抒寫了波蘭的英雄人物、文化名人、藝術巨匠、平凡生靈,以悉心的觀察,獨特的視角,娓娓道來,介紹了波蘭的城市、交通、建築、河流、樹木、校園、節日、風俗等等,以及與之相關的鐵路合作組織領導、同事、亞歐主要成員國等情況,字裡行間,他不經意間常常將思緒一次次聚向中國,在維斯瓦河畔留下了對祖國的深情回望。

閱讀這本書得知,王勇平除了鐵路合作組織中方委員身份,還是鐵路合作組織委員會副主席。在這個崗位,他積極參與歐亞大陸國際鐵路運輸政策修訂、協調國際鐵路運輸關係、護航中歐集裝運輸發展等,並盡力傳播和表達中國鐵路發展聲音,介紹中國鐵路的成功經驗。比如,2013年4月在立陶宛召開的鐵組運輸政策和發展戰略委員會專家會議上,他爭取到發言機會,以中國鐵路為例,大力宣講中國鐵路對鐵路合作組織的貢獻,並且自豪表示,“中國應當對人類有較大貢獻。”書中講到關於他對維護國家利益的真切體會,他是這樣寫的:“在國內,大事講原則,小事講風格。在國際舞臺,事關國家利益,‘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處在波蘭以及歐洲這樣一個歷史演變複雜、文化多姿多彩、價值觀念多元的國度,作為一箇中國傳統文化的修行者,王勇平不自覺地承擔起了一個“文化使者”的重任。他積極參加當地文化活動,以詩歌和書法為主,廣泛介紹中國文化、傳播中國聲音,擴大中國文化在當地的影響力,表達著對祖國的赤子之情。

全書相當多文章中,“鶯花舊識非生客,山水曾遊是故人”、“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等膾炙人口的古詩詞恰到好處的引用,信手拈來,引人入勝。不僅如此,在曾經飽受苦難、敢愛敢恨、文化厚重、珍重歷史的波蘭民族生活的他,將這種民族的精神對應著自己的祖國,直抒胸意,表達出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珍愛和對興國治世、復興偉業的美好期望。

在這樣的士子之心、家國情懷之下,和所有在異國他鄉的遊子一樣,王勇平最眷顧的還是思念已久的親人。所幸的是,他處在了一個偉大的互聯網時代,這個時代給了人溝通的更多可能和便捷。《此時QQ聲起》一文中,讓我知道,他八十多歲高齡,遠在湖南衡陽的母親,為了能看到他,給他經常說話,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QQ操作。在國內不擅長電腦寫作的他,也竟然練就了嫻熟的操作技能,健筆如飛,不僅寫就了幾十萬字的著作,還掌握了多種網絡應用工具操作。這種愛的力量,讀來令人為之動容。

這世間,倘若一個人經歷滄桑,歷閱沉浮之後,也許會感受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在這樣一個極速發展的變動社會,相對傳統社會而言,很多人對人生目標的追求,往往呈現出難以達成的不穩定性,甚至是顛覆性的結果,而享受人生的整個過程,正在成為時代對更多的人生命價值新的度量。

假如不出意外,王勇平原本為鐵路和新聞事業奮鬥的一生,將畫下一個圓滿的句號。當然,這個句號,一切順利的話,或許只能畫在中國。可是,時運不濟、勇擔重責的他,陰差陽錯,卻進入了另一重洞天。

這裡,有遺憾,有惆悵。有苦,也有樂。但凡沒有到此境地,也不會有太多人的願意而往。他以悅納態度,默默接受了這一切,就像接受自己的宿命一樣,權當完成一次人生考驗。也正因為有如此的心態,加之過人的才幹,他從一個鐵路人、新聞人、政府官員很快轉型成為了一位出色的外交官。這種轉型,為他的事業未競之年增添了新的延展和無限光澤。中西交錯的文化洗禮,國際格局的修煉,世界視野的刷新,猶如憑空給他的生命多了一世一境的饋贈。

更加幸運的是,中國高鐵之殤之後,現實結果和輿論轉變,正在不斷給予那段歷史以正見。翻檢前後,無論是此前“剛健有為,有為必為”的中國鐵路,還是現在“無為而治、有所作為”的中國鐵路。歷史總有歷史的規律,現實也有現實的道理。俯瞰這些,好似些微不平;仰望這些,卻是峰巒疊嶂。

歷史往往就是這樣,在粗線條的史敘之下,常常掩藏了許許多多的人情冷暖、家國興衰的細節,很多都是我們不得而知的,也正因為如此,歷史才在有些時候顯得孤立無援、恍然若失。作為一段段歷史的見證人、參與者和創造者,他們真實的思言行跡,對於當代和後世的客觀梳理,將是重要的佐證。

比較欣慰的是,在獲得這本散文集的過程中,我得知王勇平在波蘭工作的第三年,也就是剛剛過去的2014年,他又完成了兩本書。一本是關於亞歐鐵路的,這本書有望今年出版,成為中國鐵路“走出去”戰略的一本重要讀物。還有一本,是他對往事的鉤校和回憶,這本書應該更具歷史價值。

這兩本書,讓我不禁起這樣的情景:電視劇《康熙王朝》中,貶謫北國十多年的周培公,不計個人得失,一心江山社稷,繪就《皇輿全覽圖》的壯舉;著名作家王蒙,被下放到新疆,苦學維語,博覽群書,奮發寫作,把期間所有的經歷都變為傳世之作,16年後,重出文壇,躍上政壇的勵志故事。

行文至此,在我試圖想評價王勇平先生不辭辛勞、勤奮立作、記錄歷程、釋放情懷的這種當代和歷史價值,而沒有合適的話語所能準確表達時,我忽然想起我父親多次意味深長地給我說過的一句話。

這句話是:“說過的話,風就吹走了;寫下的字,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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