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古廟

傳說很久以前在楚莊葦子坑旁有一座寺廟,廟裡住著一位神秘的老和尚,終日唸經禮佛,閒暇之餘便清理後園菜地的雜草,日子過得平淡如水。

一日傍晚老和尚正在盤腿打坐,忽然聽到“篤篤”的敲門聲。開門一看原來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大和尚,大和尚彬彬有禮道:“小僧四方雲遊,路經此處,天色已晚,想打擾您安歇一宿,不知意下如何”。老和尚見是同道中人,倍感親切。點頭允諾後,便把大和尚讓進禪房。老和尚先倒了杯熱茶,把它放在靠近大和尚的桌角。兩人寒暄後便轉入了對經學禪理的交流與討論。談得非常投機,天色已經很晚,老和尚便安排大和尚休息。

當東方出現一片紅霞的時候,老和尚便從美夢中醒來,他伸了伸懶腰,洗漱一遍後,便來到大和尚的臥室,奇怪的是他並沒發現大和尚的身影。只見枕邊留有一封書信,上面寫道:“師兄莫怪,實話告訴你吧!我乃是這葦子坑裡一冤魂,數年前我本是一書生,赴京趕考,路遇盜匪,財物被搶劫一空後,性命又為人所傷,屍體被拋在葦子坑中,雖欲託生於陽世,多年而未得逞。有幸與師兄成為鄰居,故昨晚特來拜會,又恐驚嚇了師兄。所以變換成僧人模樣與師兄相見,如師兄不介意,我們可以敞開心扉地談經論道、打發時光。”讀完信後老和尚心中一顫,生髮出一股莫名的悲天憫人之情。於是每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大和尚都準時與老和尚相會、直到雄雞鳴唱時又即刻分手。

日久天長大和尚與老和尚之間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直到有一天大和尚在言談中有幾分傷感,同時又流露出幾分歡快。說話的語氣神情與以前大不一樣,像有什麼心事似的,老和尚說:“師弟有何事,儘管說不必拘禮”。大和尚長嘆一聲說:“師兄啊!明天我們可能就要永遠地分手了,因為我等待多年的脫生機會終於來了。明天從東南方向來一個帶黑草帽的人,將成為我的替死鬼,望師兄不要把消息洩露出去……”。老和尚聽著聽著漸漸陷入了沉思之中,表情也由平靜祥和變得莊重嚴肅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呆坐著如一尊塑像。

一天中午,烈日當空,樹葉低垂,從東南方向果然來了一位帶黑草帽的人,走到近前一看原來是一位頭頂黑鍋的人,因此人去槐店集買了口黑鍋。由於天氣炎熱,為了遮擋強烈的光線,所以把黑鍋罩在頭上,只見他來到葦子坑邊,急忙把黑鍋放在地上,一股腦兒脫去上衫。當他剛抬起一隻腳要跳進水坑洗澡的時候,就聽岸上傳來一種渾厚有力的聲音:“施主且慢”,這聲音猶如天使般的召喚,抬頭一看只見岸上站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像一位活佛。那位陌生人感到莫名其妙,上前問道:“老禪師為何阻止我洗澡”。老和尚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那位來者聽後嚇得面如土色,連聲道謝後,便匆忙趕回家中。

夜深了大和尚卻沒有準時相會,當老和尚誦完經要安歇時。忽然颳了一陣狂風,似乎要把小廟撼倒似的,隨後又聽到篤篤的敲門聲,老和尚起身開門,看到面前的大和尚怒氣衝衝,滿臉猙獰,失去了往日的文靜,他厲聲喝道:“你我情同手足,為何要壞我大事?”。老和尚面有難色,但很快又鎮靜下來,一本正經地說:“正因為你我情誼深厚,我才不希望與你分別,故作此舉,以圖長久相伴,望師弟見諒。”大和尚聽此話心寬慰幾分,長嘆一聲說道:“以後再勿壞我大事,不然我絕不客氣。”隨後便消失在葦子坑中,老和尚在寒夜中長久地佇立,如一尊木雕神像,顯得格外莊嚴肅穆。

從此以後每天晚上大和尚再沒有和老和尚相會,直到有一天老和尚做了一個夢,夢見大和尚向他走來,且面有慚色地說道:“師兄教誨,師弟謹記於心,十二年前我們分手時,我語言上多有冒犯,實我大罪,望師兄寬恕。且我查過那個頭頂黑鍋的人,並非歹邪之人。雖然其膽小怕事,但心地善良,為人倒也忠厚。如果師兄不加阻攔,我之罪大矣,故而無顏面見師兄。前日我又有了託生機會,是一位孝順媳婦,丈夫陣亡疆場,且公婆年邁多病,幼子嗷嗷待哺,在她洗衣服時,我完全可以把她拉入水中。但想起師兄平日教誨,心中生髮出一股無名的慈悲之情。故而放棄了難得的託生機會,沒想到一絲慈善之情竟通達上天,帝感其誠,封我為一方神祇,讓我從怨苦之地得以解脫。今日我才明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所有這些當歸功於師兄教導,故而託夢於師兄,以表萬千感激之情。”老和尚聽後依然是一臉的祥和平靜,說了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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