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人之造物；有人的地方，就有文化。
中東、西亞，地中海沿岸的歐洲地區不停易主。米諾斯人和伯羅奔尼撒人撐起小船，雲遊經商。同一閃族祖先的腓尼基、阿拉米和希伯來三兄弟打得不可開交。塞浦路斯和克里特有點像，愛笑，陽光。古希臘人的祖先們吟遊頌揚神祇的歌兒。酒，海洋，日光，古羅馬的農神節初見端倪。這是吵吵鬧鬧的地中海東岸各族日常。
▲聖托里尼壁畫
雅利安人取哈拉巴主人而代之，大流士盤踞北部地區兩個世紀。牽起白象的孔雀帝國揹負了大陸沉重的歷史文明。安息、塞種、大月氏，萬物之零、供養人壁畫、羅摩衍那，愛與恨，哭與笑，婆羅門與首陀羅從吃食到笑紋都截然不同。這是來來往往的印度大陸各族日常。
▲《羅摩衍那》壁畫
那是他的文化，這是你的文化。我，也有屬於我自己的文化。
思無邪，是一岸芷，一汀蘭。
孤舟蓑笠翁，是一爿紙，一青山。
斷腸人在天涯，是一夕陽，一孤膽。
九州風氣恃風雷，是一人，一地，一天。
文化是上萬年的折戟沉沙，是千百年的手書碑帖，是數十年匯成的思維流涓，是一瞬間情感迸發的瑰麗漫漶。
江河像秀麗頎長的蛟龍一樣連成一條線，畫出心跳的波形後才風光無限地注入大海，述而不作，風流萬端。那些傍水而居的人，那些將生命中大部分愛和恨都傾注在江河上的人，面朝無垠汪洋，背靠溫厚大陸，肩負密林與黃土，用手腳和雙眼去丈量屬於自己的紀年。
文化是無邊山水，是廣袤大地，是動輒千年。
我的安然，我的腰間垂玉，我的靜默，我看似不帶一絲感情的童顏；我的暴戾，我的淵藪，我的鮮血與榮光；我的混沌，我的淵博，我金絲鑲邊的寬大袖口；我的沉重，我的悲傷，我口角若有似無的笑……
天子不戴冠冕，躬身敬拜四方。面對沒有盡頭的偌大洪荒，他和他的子民都並非主人；他們有的正襟危坐甘為犬馬，有的面朝黃土背朝蒼天，他們胸中可行日月星宿，他們要生活，要不息，要勞作，要水和火。他們春種穀，夏收麥，秋歡歌，冬蟄伏。
他們嚐遍日光雨露玉石萬植，看遍蒼空黛嶺深河暗川。他們任薰風裹體，看冰河解凍；他們聽寒蟬鼓腹，望鴻雁遠遊。
這是我的紋路，我的顏色，我的血液，我的品格。
現在，告訴我，文化是什麼？
▲裴將軍詩帖（局部）
你對明代文人手帖起承轉合的驚歎，你對老外不入流的中文發音的善意調侃，你雨中屋內聆聽《梅花三弄》時內心湧起的那股寧靜香氛，你翻動現代漢語詞典末頁的朝代紀年表時胸中憶起的光榮偉岸；你面見前輩時一低頭的謙遜，你收穫溢美時一搖頭的羞赧，你千鈞壓頂時一昂首的不甘，你全力以赴時一揮手的豪邁……
文化是舉手投足，是喜怒哀樂，是一日三餐。文化包含著剛剛過去的那一秒中全部昂揚和奮進的滴滴點點。文化是把每一分鐘、每一小時、每一天連在一起，默默無聞，埋頭苦幹。
文化是大渡橋橫，弱水三千；文化是氣蓋山河，命格排滿；文化是人定勝天，薪火相傳。
張墨涵，筆名愚莫。靜海人，曾任語文教師，現為天津市靜海區文化局圖書館職員。自幼愛好文學，喜歡繪畫，在報刊、媒體發表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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