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雖在異地，生物鐘卻沒亂。
仍是五點醒來，門外卻漆黑一片——昭通的時間遠比徐州晚很多。
打著手電出了門，小心地踩著腳下泥濘的小路，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除了頭上灰濛濛的天和四周高低起伏的山影，只有山澗裡的水聲和草叢裡間或的蟲鳴。
夜裡竟然下了一場雨，來得快去得也急，空氣裡只剩下清新的花草樹木的味道。天空有時閃過一兩道沉默的閃電，遠處山的輪廓、樹的身姿、零星幾間小屋的淡影一閃而過，隨後又隱藏在無盡的黑暗中……
流水依舊潺潺，鳥兒漸漸醒來，在身後的樹林裡輕輕歌唱，隨即又消失在前面的群山間……
群山依舊靜默。
終於，腳下灰白色小路的影子逐漸清晰，身邊樹木的輪廓也愈發顯現，新的一天開始了！
上午的主要任務是家訪，說服家長讓孩子下午四點來教室集合報到。
在三位當地小嚮導的帶領下，我們兵分兩路，各自踏上征途。
第一戶人家在山坡上，全家人都在地裡種天麻，沒有道路，只有一條繩索可以爬上去。
他家最小的娃娃只有三四歲，滿身灰土，抓著繩索，踩著土坑，三下兩下就到了坡上。我們也紛紛上前一試身手，沒想到不是腳踩滑了，就是左右亂晃。好不容易才到了坡上。聽說我們是來給孩子們上課的，面色黝黑的男人很是高興，滿口答應，然後不斷對我們表示感謝。
第一家竟然如此順利，我們大受鼓舞！
果然，接下來的每一家都很配合，看來之前的支教工作者成績很顯著。
到了耿忠蘭、耿忠獻家的時候，全家人不僅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屋坐下，還拿出了他們自己釀的60多度的白酒請我們喝。盛情難卻，加上就我一個大男人，只好硬著頭皮喝了兩大口，胃裡立即火燒般難受。
帶著微醉出了門，我們繼續前行。
還好，胃裡現在舒服多了，看來是好酒！
由於每一家相距遙遠，有的在山溝，有的在山腰，所以我們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翻越一座座山峰。最糟糕的是，山裡氣候複雜，陰晴不定，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突然就大雨傾盆，毫無防備的我們最後都成了落湯雞。
因為大雨，原本就坑窪的道路愈發泥濘不堪，山澗的水流也更加湍急，我們踩著亂石跌跌撞撞地前行，鞋襪也完全溼透了……
另一支隊伍回來得更晚，遭遇也更慘，小管老師摔了一跤，滿身都是泥水，如果不是老鄉去幫著把另外幾個孩子背過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到住地呢！
兩支隊伍碰了個頭，交流了家訪成果，一邊11人，一邊12人，這數字，基本符合預期。
第一次接觸山裡的孩子，感觸很多。
他們很辛苦，一大早就要去地裡幹活，很多孩子還要照顧年幼的弟弟妹妹，他們成績大都很一般，但是每個孩子的目光中都充滿著對知識的渴望！其中一位叫田進冰的女生是留守兒童，父母在浙江打工，她和妹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我們進門時，她正坐在院子裡做暑假作業，聽說我是語文老師，還主動向我請教作業裡的語文題目，讓我很是感動！
四點不到，很多孩子就已經陸續走進教室，眼前是一張張淳樸的面容和一雙雙渴求的目光。
田進冰的妹妹還很小，也跟著來了。我來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子問：
“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勇敢地看著我，有力地回答：“田進萱！”
我笑著表揚她：“嗯！聲音響亮，普通話也非常棒！”
我又問：“你能用手指給老師看看你的家在哪裡麼？”
她回頭看了一下遠處的群山和其間零星的屋舍搖頭說：“這裡看不到，在那山後面。”
我接著問：“你知道你爸爸媽媽在哪裡嗎？”
“知道，她們在桐鄉打工。”
“經常回來看你們嗎？”
“他們不回來……”（我吃了一驚，後來聽她姐姐說，他們過年會回來一次。）
“那他們經常給你打電話嗎？”
她搖頭說：“這裡沒有信號，趕集的時候奶奶會給他們打電話。”
見田進萱這麼可愛，幾位老師都過來和她合影，小姑娘也毫不怯場，筆直地站著，猶如一棵挺拔的小樹！
開始打掃教室了。
老師一聲令下，孩子們立即動手幹活：從五六歲的小不點（山裡的孩子身高相對偏矮一些）到十四五歲的高大女生一齊上陣，搬桌子、拿凳子、掃地、擦桌椅，熱情高漲，有條不紊，轉眼間，積滿灰塵的教室就煥然一新了！
坐在乾淨整齊的教室裡（其實教室下面就是牛圈和廁所，裡面滿是牛糞），張校長和孩子們進行了熱烈的互動遊戲，相互熟悉後，約定明天上午十點半正式上課，孩子們才依依不捨地各自回家……
（注：當地作息時間為一天兩頓飯，第一頓在上午九至十點之間，第二頓在下午四點左右，中間都在地裡幹活。）
根據簽到的情況，下午共來了24個學生（其中3人為初中生）。各位老師開始緊張地備課，期待著明天的正式亮相……
（未完待續……）
閱讀更多 老羊說教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