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我遇見了廣大無邊的世界的心靈

《吉檀迦利》是印度著名詩人、文學家、哲學家泰戈爾的經典代表詩歌,由泰戈爾本人自其多部孟加拉文詩集中選出並譯為英文,所收錄詩歌充分代表了泰戈爾作品的思想觀念和藝術風格,也是泰戈爾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主要著作。

現在,該書首次由浙江大學哲學博士學者聞中老師翻譯。譯文措辭精美,譯風高華勁健,將泰戈爾詩歌中對生活、理想、生命等方面所要表達的思想以精準的言辭呈現了出來,同時藉由清雅優美的筆調來歌詠生命的枯榮、現實生活的悲喜,表達了對理想王國的嚮往、對生命的關懷和思索。正如王志成老師所言,“閱讀聞中翻譯的《吉檀迦利》,讓人洗去了身心的塵垢,變得純粹,覺悟生命的一體與光明。”

書中還囊括了幾十張珍貴照片,以及百年前詩人的手稿插圖,帶我們走進一部立體飽滿的《吉檀迦利》。

人神戀歌

扔掉這些唱誦、禮讚與念珠吧!

在門窗緊閉、昏暗荒僻的殿堂一隅,你究竟在向誰禮拜?

睜眼看吧,上帝並不在你的面前!

他在鋤地耘草的農夫那裡,在碎石築路的工人那裡。

他和他們同在太陽下、陰雨裡,他的衣裳上落滿了塵土。

脫下你那神聖的袍子吧,甚至也像他那樣,一起下到泥地裡去!

解脫嗎?從哪裡找到解脫呢?

我們的主人,他躬親示範,怡然自得,用創造的紐帶把一切統合了起來。

他與我們永是同在。

從冥想當中走出來,請拋開供奉的鮮花與聖火!

衣服破損了又有何妨?去與他相會,和他並肩勞作,一同流汗。

泰戈尔:我遇见了广大无边的世界的心灵

詩人的孟加拉語《獻歌》手稿 第11號

在影子追逐光的地方,在初夏雨水來臨的季節,

站在路旁等候與觀望,那便是我的快樂。

你的使者從不可知的天界帶來了你的消息,向我致意後他又匆忙趕路。

我滿心歡愉,吹來的柔風中,呼吸到的盡是陣陣甘美的清香。

從清晨到夜晚,我一直坐在自己的門前;

我知道,當我一看見你,那快樂的時光便會傾瀉而至。

那時,我會自歌自笑;

那時,空氣中也會充滿著祈請與應答的芬芳。

——《吉檀迦利》

神的祭品

《吉檀迦利》( Gitanjali: Song Offerings)出版於1912年,共收詩103首,是印度著名詩人、文學家、哲學家泰戈爾的經典代表詩歌,由泰戈爾本人自其多部孟加拉文詩集中選出並譯為英文,所收錄詩歌充分代表了泰戈爾思想觀念和藝術風格的作品,也是泰戈爾榮膺諾貝爾文學獎的主要著作。這部風格清新自然的宗教抒情詩集是泰戈爾“奉獻給神的祭品”。他以輕快歡暢的筆調歌詠生命的枯榮、現實生活的歡樂悲喜,表達了對理想王國的嚮往、對生命的關懷和思索。語言優美,寄予深刻。

森林夢想

(以下內容選自聞中《東方道種智,證得依林藪》)

1913年12月10日,在瑞典的斯德哥爾摩Grand Hôtel舉行的諾貝爾頒獎盛典上,由該屆諾貝爾獎委員會宣佈了當年的文學獎,頒給英屬印度(British-Indian)的詩人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其頒獎理由是:

由於他那至為敏銳、清新與優雅的詩句,出之於完美的技巧,並由詩人自用英文翻譯表達,使他那詩意盎然的思想構成了西方文學的一部分。

泰戈尔:我遇见了广大无边的世界的心灵

詩人在離開歐洲前與安德魯斯的合影,後者在聽到《獻歌》時感嘆“充滿著這種樸素英語的回聲的聲浪,像孩童優美的聲音,完全懾服了我。我在深夜裡,在袒露的天空下,一直躑躅到東方之吐白。”

瑞典皇家學院的諾貝爾獎委員會主席哈拉德·雅恩(Harald Hjärne)在頒獎辭中說道:

泰戈爾的《吉檀迦利》(Gitanjali),即《獻歌》,是一部宗教性質的頌詩,他的這部作品尤其引起了評委們的關注。去年伊始,這部詩集裡面的作品,已經實實在在地歸屬到歐洲世界的英語文學裡面了。雖然,就作者本人的教養與創作實踐而論,他確實是一位印度語的詩人,但他卻為自的這些詩歌披上了一件新裝,而這一新裝在其形式與個人靈感的獨創性方面,堪稱完美。故使得英國、美國,以至整個西方的文明世界裡,那些對高雅的文學尚且抱有興趣,並予以重視的人士能夠接受與理解他的這些詩作。現在,各方面的讚譽紛湧而至⋯⋯

彼時,因為泰戈爾人在西孟加拉蔥鬱林藪中的寂鄉,不能親與現場,便自印度發來一封電報,由英國的朋友克萊夫(Mr. Clive)代讀,以之作為臨時答辭,其辭雲:

我向瑞典皇家學院致以衷心的謝意,感謝這種恢宏的理解,俾使遙遠的距離變短,陌生的人們成為地上的兄弟。

我曾在另外一個地方說過,雖然憑其薄薄的一卷《吉檀迦利》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整個過程看似事出偶然,其獲獎也的確充滿了戲劇性,其中,無論缺少哪一個環節,都不會有後來的文學歷史。但我認為,泰戈爾獲獎,非僅泰戈爾之榮幸,更是諾貝爾文學獎的榮幸,是它一百多年的頒獎史上最值得慶幸、最無爭議的一次頒獎,理由很簡單,因為它把這詩歌獎直接頒給了詩神,沒有比這種頒獎更準確的了!自此,一個區域性的文學獎,也真的如設獎人之最初遙想,成了世界性的獎項,亦成了全球化文明的一個重大標誌。

換言之,此一獲獎事件不但改變了文學與文化的世界格局,甚至一定程度上還改變了文明史的整體進程。因為,東西方文化的角色藉此得以重新調整,並進一步激發了當時業已於歐洲文明世界漸漸瀰漫開來,以斯賓格勒、凱瑟琳伯爵等人為代表的西方文明的懷疑論與沒落論。獲獎第二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

直至1921年5月,詩人泰戈爾終於有機會到了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在他那份遲到的諾貝爾獎的長篇答謝辭裡,他充滿深情地說到了那個著名的寂鄉:

在那裡,我每個白日都在啜飲著這份歡樂。而在傍晚,日暮時分,我又經常一個人獨坐著,望著林蔭道的樹木灑下了陰影,在那種靜默中,我還可以清晰聽到孩子們於空氣中一直流蕩不已的回聲。在我看來,這些喊聲、歌聲與歡笑的聲音,就像那些高大的樹木,它們是自地心中生長出來的,如同生命的噴泉一般,直指天空那無限的懷抱。它是一種象徵,它鼓舞了我的思想與意志,人類生活中的一切呼喚——從人類的心靈,到這個無垠的蒼穹,把人的所有歡樂和願望都一起表達了出來。

並且,詩人還論及了這部《吉檀迦利》於寂鄉的創作:

在這種氣氛與環境中,我完成了我的詩集Gitanjali,我在印度的天空佈滿輝煌星子的中夜,常把這些歌唱給自聽。在晨光中,在午後的閒暇裡,在日落時的暮色中,我曾一一地把它們寫下,直至新一日的到來,我感到了彼種創造的衝動,我遇見了廣大無邊的世界的心靈。

泰戈尔:我遇见了广大无边的世界的心灵

詩人與印度學者Pandit Bhimrao Sastri 的合影

寂鄉,即“Santiniketan”,這個名字取自印度古奧義書中的祝福之語“Santi”(和平),亦有人襲其聲音,叫作“香緹”者,其實皆源出古時印度人的森林夢想。這種祝福與夢想,乃是古人從天地自然那裡領受過來的生命啟示:人,不是爭競的異族,而是互助的同類。加之人類個體先天的脆弱,無法孤獨如獸,寂寞如神,在關係的隔絕當中,力量、智慧與慈悲,皆會萎靡不振,故啟之以此種祝福,以謀求存在界的至大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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