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貝|賴小民的金錢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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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資金流動中的人和事”

賴先生的隱身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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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一次幸運脫身,賴衛東可能再也不敢踏入北京盤古大觀一步。

在過去的至少四年,這位來自河南駐馬店的農民企業家體驗到了權力的味道。在此之前,他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攜性感女郎翹著二郎腿坐在鳥巢邊的盤古七星酒店,迎接四方來客。

這裡是隱於京城民間的權貴集散地,你能想到的奢華生活方式這裡都有:俯瞰京城龍脈的空中四合院,人均3600元的日式料理,和那隨處可見的紅木鍍金龍椅,當然,還有24小時隨時待命的女管家。

多數時候,這些來自祖國四面八方的恭維面孔,只為藉助賴衛東,縮短他們進入金融街八號的距離,那裡是賴小民可隻手遮天的小王國。

在駐馬店正陽縣開賓館的賴衛東怎麼會想到,自己這樣一個做糧油批發出身的縣級企業家,怎麼就與首都高官們觥籌交錯了?老哥賴小民順便還為他在華融大廈19層裝修了一間豪華考究的辦公室,以供俯瞰樓下金融驕子們人模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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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姐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起源於他姓賴。

駐馬店東南方向的正陽縣是賴衛東的發跡之地,他做糧油加工小作坊出身,蹊蹺承包到正陽賓館賺得第一桶金,隨後在當地開發多個房地產項目開始顯山露水。但是,讓他登上大臺階的還是進入了一個叫“世界賴氏宗親聯誼總會”的組織,通過此平臺,他得以結識到賴小民,並很快成為重要的“局內人”。

“世界賴氏宗親聯誼總會”是個不敢小覷的民間組織,在2010年左右成立,他們有來自全球、數量龐大的賴氏成員,在全球各地設立分會;每年定期祭祖,分片區聚會;內部分工明確,組織有序,並建立多個線上網站更新全球各地活動動態;最緊要的是,內部擁有資金實力和名望的企業家、官員眾多,往往能一呼百應。

2014年左右,已擔任中國華融集團董事長的賴小民擔任這一組織的名譽會長,賴衛東擔任副會長。很快,這一平臺也成為四面八方結交賴小民的特殊通道。

作為掌管近兩萬億資產的央企話事人,要巴結上賴小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2014年,來自吉林的商人馬永剛為了能見上賴小民一面,最後求得財政部原副部長王保安出面引薦才實現小心願,還搭上價值20萬元的財物,當然,事情最後也沒辦成。

但是,賴衛東先生不一樣。要找賴小民,他是可靠的捷徑,來自廣西,贛州等地的大小老闆們使盡神通,通過各地賴氏宗親分會頭面人物聯絡到總會,以圖接近賴。不止一位小老闆告訴貝姐,他們曾被安排在盤古七星酒店與賴衛東先生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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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的最後一天,包括賴小民、賴衛東在內的“世界賴氏宗親聯誼總會”的13位骨幹成員,在北京盤古七星公寓12單元第15層舉行了一次私密迎春會,在這場會議上,為響應賴小民的提議,決定成立世界賴氏企業聯合會。

7個月後的8月20日,來自祖國各地近60位清一色的賴姓企業家們再聚盤古大觀,世界賴氏企業聯合會宣告成立。賴小民擔任特別顧問;龍元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600491.SH)董事長賴振元任會長,賴衛東任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

有人現場揮墨題詞“一脈共榮,血濃於水”,賴小民也做了“重要發言”,他提出了幾點小小的要求:凝聚團結世界賴氏企業和企業家,共同組建世界賴氏企業大家庭。很快,他們還集資1.02億元成立了一家北京叔穎國際投資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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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年之內,賴衛東的財富似乎迅速膨脹起來。在一個大半夜,正陽縣的幾位吃瓜群眾們就坐在一起曾爭論他究竟有多少家產,是不是駐馬店首富。一番爭吵後掰掰手指,最後得出結論:可能不是首富,但幾十億身家應該是有的。

沒有人知道,賴小民是在何時對這位來自河南駐馬店的大兄弟建立起充分的信任。

貝姐知道,賴先生用人,不糾年齡,不論資排輩,只要你膽子大,敢闖。比如,在2017年秋天,賴先生的老母親跌傷住院,一位江西老表趁著週末到院看望,臨走塞了5千元紅包給老太太買點營養品。事後,賴先生就給這位老表打了個電話,“你人品好,但膽子小,心胸狹隘”。

但是,賴衛東先生就是那個膽子大的人。在一個農曆春節,賴小民先生低調回江西老家過年,瑞金當地政府領導和企業家均全然不知。但賴衛東先生卻得到了風聲,在大冬天從河南輾轉趕到江西,只為當面給賴小民先生拜個年。

後來,賴小民先生的女兒出嫁,大頭大腦們均沒收到請帖,但賴衛東先生卻出現在了婚禮現場。

農民企業家賴衛東的付出很快也得到了回報,他走出河南,走向北京,也走向人生巔峰。

2016年元旦,中國華融集團牽頭成立華融創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這家公司主營業務包括受託資產管理、證券市場管理、資產重組與併購、項目融資、股權投資、夾層投資、特殊機會投資、資產證券化、財務顧問、財富管理等。

公司註冊資金5億元,華融佔股51%,第二大股東是北京市西城區國資委。畫面詭異的是一家來自河南的房地產企業———河南信賴集團在這家公司中也佔了9%的股權,而這家公司的董事長、實控人正是賴衛東。

當然,這一部分股權最終究竟是誰的,貝姐也說不好,唯有天知地知。

在公司成立開業當天的盛大儀式上,賴小民和西城區副區長親自站臺致辭並剪綵。當然,穿著黑色POLO衫、手掛名貴腕錶的賴衛東先生在清一色襯衫西裝的一眾官員中,讓貝姐不發現他都難。

華融創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當天就簽下了央企中船的單子。在迄今為止的兩年中,這家公司則快馬加鞭地注資了13家有限合夥公司,並設立了全資子公司華融中盛資產管理有限公司。

對外擁有實際控制權的公司則多達22家,這些公司有19家為有限合夥類公司,其中就包括天元錳業背後的華融天元寧夏產業基金合夥企業。還有另外兩家房地產企業,在內蒙古錫林郭勒還控制了一家礦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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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眼花繚亂的有限合夥企業是什麼角色呢?簡單來說,是中國華融集團創造利潤的的大金牛。在賴小民主舵的這幾年,華融其實主業早已不是壞賬處置,而是倚仗金融央企全牌照的優勢與作為大型央企地位,在股權、債權投資上縱橫捭闔。

這些有限合夥企業,一頭對接銀行資管,通過搭建結構化產品,層層嵌套,給工商企業提供融資。還有一些則直接參與企業股權投資,簡單說就是類信貸業務,讓鉅額資金流入房地產行業和股票二級市場,配資拿地、開發建設、買殼賣殼等交易。

作為一家金融央企的資管公司,華融創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明面上就實際控制了兩家房地產企業。比如佔股49%的鄭州茂輝置業有限公司(另51%由中國金茂集團持有),這家公司在鄭州鄭東新區大肆拿地,開發豪宅項目。比如北龍湖金茂府,拿地時就創造了當地地王,住宅銷售價格則要賣到7萬到8萬元每平,此價格甚至達到了北京一些豪宅的單價,被媒體評為“2018年鄭州豪宅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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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貝姐也被氣到了。即使中央政府對地產嚴格調控,嚴格約束房企從銀行貸款,但是,這樣的有限合夥企業則可以繞開監管,通過股權投資的形式,給房地產企業注資。

而可怕的是,這一切,還只是冰山一角,類似於這樣的有限合夥企業在華融有1300多家。

賴小民先生自傲、自大,卻不自知。在過去半個月的很多個深夜裡,貝姐賴著性子翻閱了他那本《我的企業管理之道》,這樣的夜晚貝姐不得不泡個熱水澡才能舒緩滿身的雞皮疙瘩。

這位小個子男人,喜歡頻繁招來各路媒體侃侃而談,在出事前的兩個月,他還不厭其煩地告訴世界:在8年時間賺了11個華融。

如此暗度陳倉、無視風險、藐視監管,賴先生賺110個華融那也是NO PROBLEM。

回到賴衛東先生,華融創新投資股份有限公司賺到的每一分錢,他都能從中分到其中的9%。此外,這家公司還有一家叫河南盈天匯譽企業管理中心的子公司,股東之一即是正陽縣五穀豐登糧油貿易有限公司。

財富來得如此之快,以致於在賴氏宗親中,都流傳著他揮金如土的曠世傳說,比如,幾年前全款一個多億在盤古大觀買下豪宅。

無敵,是多麼寂寞。賴先生半生鬧得歡,忘了秋後被拉清單。

2018年4月初,中紀委對賴小民採取行動,4月中旬對外宣佈其已被查。

在此前的兩個月,“世界賴氏宗親聯誼總會”被民政部社會組織管理局列入涉嫌非法社會組織。

GAME OVER!對了,在賴小民先生周圍,像賴衛東一樣的角色卻並非孤立,貝姐抽閒了一一掀起頭顱來。

寫完此文,夜深無眠。貝姐想問,北京還有像賴小民這樣的老鄉嗎?請介紹給我,想給他說聲新年好。

好了,真的GAME 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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