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陽之癢:跛足而行的「超級縣城」樣本


耒陽之癢:跛足而行的“超級縣城”樣本


耒陽之癢:跛足而行的“超級縣城”樣本



男生該不該刻意表現出女性氣質,這個看似兒戲的問題,似乎已經上升到了非常嚴肅的高度。

關於“娘炮”話題的爭論,從社交平臺發端,最終引起了權威媒體的關注。我認真學習了兩篇重要的評論文章,感覺有些話說得還是挺好的,比如,“擯棄矯揉造作的風格,扭轉娛樂至上的傾向”。娛樂正在深刻地塑造我們時代的精神面貌,對這一點確實應該抱有清醒的認識。

很巧,前些時候我手欠點開了一個“偶像養成”節目,看了幾眼就忍不住退出了。裡面所有的大男生,都化著很濃的妝,雖然我知道他們“有多努力”,但還是很難克服內心的反感情緒。而這種情緒反過來也提醒我,在思考所謂“娘炮”問題時,一定要拋棄“直男癌”思維,從更深的層面去理解和反思。當然,我也想弱弱地提醒那些“媽媽粉”和“阿姨粉”,不要過於放縱自己的溺愛。因為,正是你們的溺愛形成了巨大的“市場”,進而形成了時代審美的“風向”。

一兩個“花樣美男”可能無傷大雅,但如果所有想要出道的孩子,都不得不變得雌雄莫辯,肯定會帶來嚴厲的反彈。

還是說點正經事吧。在教育部日前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新聞發言人表示,耒陽學生“分流”的現象受到了教育部的高度重視。發言人的這個答記者問,透露了三點很重要的內容。首先,減少、化解大班額的任務是“剛性”的。第二點,一些地方的教育資源配置還不能適應新型城鎮化進程,表現出區域性的教育資源不足或不均衡,這是大班額的根源所在。第三點,化解大班額要在“確保學生利益”的前提下,積極穩妥地推進。

如果記性不錯的話,大家肯定還記得,前幾天湖南省委省政府也同樣表達了對耒陽現象的“高度重視”。在我看來,無論是湖南省還是教育部的“重視”,都表現出了較高的站位,都反映出較好的化解矛盾能力。湖南省強調,對群眾的訴求要認真聽取、合理採納;教育部則強調,化解大班額要把“確保學生利益”作為前提。我個人理解,這就是一切工作都應該堅持的人民導向。化解大班額,目的是為了保證學生的身心健康和教育質量,如果處理不得當,反過來損害了學生的正當利益,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很多事情都怕深究。化解大班額的工作,全國範圍都在推進,為什麼惟獨耒陽表現得那麼“出眾”呢?

早在五年前,就有媒體報道了耒陽作為縣級城市的“造城大躍進”現象,以及由此帶來的種種城市病。主政耒陽的人,想把耒陽縣城打造成湘南的“區域性中心城市”,城區面積不斷擴大、縣城居住人口也不斷增加。但是,這種造城運動是以“單腿跳”的方式進行的,房地產開發確實如火如荼,但城市規劃和綜合配套設施卻完全沒跟上。於是,停電、停水、堵車成了耒陽人的家常便飯,耒陽人甚至把停電戲稱為當地最特殊的“年夜飯”。在人口從鄉村向縣城迅猛流動的過程中,農村教育出現了空心化,縣城的基礎教育則不堪重負。

這種現象在隨後的幾年裡並沒有明顯的改觀。2018年春節的時候,仍然有人在網上呼籲,停電、停水、堵車這三件讓耒陽人最難為情的事,“求你們解決一件就好”。可能很多人都沒想到,恰恰是教育問題,成了壓垮“超級縣城”的最後一根稻草。停電停水都還可以忍,但孩子的教育問題真的忍無可忍啊。

按照耒陽市當初制定的方案,是把部分學生分流到湖南師大附中耒陽分校。看起來沒什麼不妥啊,這所學校的名頭不是挺響亮嗎?但實際情況並沒有那麼美妙。先說其中一件。師大附中耒陽分校是一所民辦學校,小學生收費標準在當地人看來就相當高,升入初中後學生家長的負擔就更是沉重。把學生從免費的公立學校分流到收費的民辦學校去,由此產生的額外經濟負擔都由學生家長承擔,這種做法的本質,其實是把義務教育的主體責任從縣級政府轉移給了家長。制定這樣的分流方案可能確實另有苦衷,但其缺乏法律意識和群眾思維,也是一眼可見的。

不僅如此。從大量的網絡議論看,湖南師大附中耒陽分校在當地的名聲也一直不太好。從建校伊始,就有各種糾紛纏身,教學質量也始終備受詬病。出資辦學的湖南祿芳集團是一家本地企業,原本是做燈飾銷售和賓館酒店等業務的。該集團的實際控制人李澤,一度以亦官亦商的面目示人。2014年就有媒體披露,李澤涉嫌捲入“衡陽雷政富案”、並一度被衡陽紀委帶走。李澤當時的身份不僅是祿芳集團董事長,還是耒陽市政法委工作人員。

政商不分的現象,在外界看來難以理解,但與當地特殊時期的政治生態聯繫起來看,又不算太讓人意外。耒陽所屬的衡陽市在2013年前後曝出破壞選舉案,嚴重程度令人咋舌。時任衡陽市委書記、後來升任省政協副主席的童名謙因此落馬,大批官員受到紀律處分、甚至被追究刑責。也就是在這段時期,耒陽市人事更迭頻繁。兩任市委書記唐文峰、唐學石在任時間都很短,前者在當選衡陽市副市長一年多之後就辭職了,後者則因賄選案辭去了省人大代表職務,市委書記職務也戛然而止。在這樣的震盪期,祿芳集團拿到劃撥土地、開始向教育領域挺進,又意味著什麼呢?有的事情,真的比甲醛超標更難被儀器檢測出來。

從目前情況看,耒陽學生分流事件的處置,在朝著樂觀的方向進行。對甲醛超標的校舍,將聘請專業機構加以治理。對分流學生學費,則承諾嚴格按照公立學校標準收取,不增加家長額外負擔。耒陽雖然付出了高昂的“學費”,但在社會治理方面應該還是有所收穫。

只是,跛足而行的“超級縣城”如何才能補齊公共服務的短板,恐怕一時還找不到現成的答案。耒陽的大城市之夢,也需要更為堅實的鋪墊。

耒陽之癢:跛足而行的“超級縣城”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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