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捨
文: 一葉獨清
此過程若是脫離了主觀,誰容許那些善良發言呢
人世還在這窄窄的情分上居住
一線光明崩斷,誰又和誰,再結一段情緣
可是路就走不動了,約定因為無望而絕望
所有訣別的人吶,親愛
我們沿著記憶迴游,我怕我
越來越記不住你的模樣
而奉上今生等來世。若是可以分出時間給你
我願意我們一起臥倒,素面朝天
打不開的情節就不要打開
不停架橋。我們是低著頭的愛和恨
因為平安存在而和解
路
文:一葉獨清
野兔有它的田埂,油菜花有它的河水兩岸
苦瓜秧不肯低於角落,也沒有
呆望天空的時間,在沒有制高點的日子
也不會喊媽媽
碾盤不會理解它的初心,就像它不願意
跟上設定的軌跡
抖落葉片上春的尾音時,一隻螟蛉
垂下長長的絲
這積鬱的情緒在母親的手裡,化成鞭子
拉磨的驢,蒙著眼睛想象前方
向東的廂房,總是第一個得到天光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緊了一場雪
彷彿母親走後,一切都該重來了
彷彿起點和終點之間,意義
是最大的虛詞,我的所有力氣憑空消失
腳窩叮叮噹噹落地
活著
文: 一葉獨清
父親的老梨樹向一側彎曲,弓型扣向土地
回想經歷的表情,在汛期到來之前
左右所有聽覺。做為意外,膝蓋間的鐵
也不會發出一點響聲
做為根系,腳印和葉子同樣繁密,走到再高
也會踏踏實實落地。而命運
已在樹下張開帆布口袋,召喚
為生存認真的人
哦,那一片一片向下的感傷,我從他胡茬裡
看不見,從他的帽簷,看不見
就一直跟在後面,走故鄉的露水地,打穀場
他老了,我也沒看見
走著走著,連他也看不見了,走著走著
女兒,也看不見我了
想有一畝田
文:一葉獨清
願望喜歡在夜裡開,不大的花
別在南風的衣襟,就有了鄰家女孩初嫁的模樣
無眠撩動水聲,微笑,一忍再忍
她期待未來,小塊的空間盛下菜園,葡萄架
綠藤椅,白白的石頭房子
柴米油鹽醬醋茶抵達情感深處後
又從孩子們的身後探出頭來
這些秋日的私語關不住,像豆莢爆開在陽光下
傳出樸實心音,先是一兩聲
終於,把金黃鋪得到處都是,落在影子上的
也不會歪斜
到了木碼頭,和它一樣寂靜,像是在說
各自珍重,像是攤平白紙和身體
皈依,或者流去
空房子
文: 一葉獨清
止於猜測,蛛網代替窗欞
沒有年齡的北風,一遍遍推門
想不出,它們在地面的雜草間尋找鬼故事
還是和它們一樣的白鬍子
凌亂幾段歲月,然後離開,回來
而時間彷彿可以慢下來,允許一個人
給這裡重新佈景,東屋舊櫃子
西屋堆糧食,堂屋兩口大鍋冒著熱氣
親切的眼睛們,時常對視
成全了多少早晨
我和我的詩,一定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順著房前屋後苦心的瓜秧攀爬
月光漾開。像現在一樣,含住悲傷
把它摁在回憶的胸口,時不時
打掃一下
重生
文: 一葉獨清
撒下些菜籽,雜糧,離開向陽的山坡
北風拉著大提琴,我祈禱
它們和母親一樣耐心,忍住
寒冷咬傷的手指,扶正塵世又一個冬天
等春,稠密葉的掌聲
我知道,這一次,母親不會被吵醒了
急急忙忙趕走偷吃的雞鴨,和多雨的天空
我不知道,她多情的絮叨和呵斥
還有多少被種子從黃土黑土中,拱出來
陽光下,開花
可是,我愛她,當我懂得,這是最不該羞愧的秘密
蔬菜和糧食,在她的長眠處,長勢良好
總像是些奢望,以莊稼的根部為命題
尋她。而我剛剛露珠樣學步
走回她猝不及防的攙扶
捨得
文: 一葉獨清
一直以為,命運交給我的星空
僅供予取予求,一條路,一條河流
切割土地。我以為剔掉的花邊,都可以禮佛
直到秋天跌落下來——
塵世的傷疤捂不住,我小心地切掉一小塊
希望外形改變,新鮮的截面
可以讀懂那些不是我的源頭,或者
時間根部印上的盲文
如果生命的意義在於割肉飼鷹,它的滑翔裡
又是什麼樣的危險
我不知道善良,終於獲得什麼樣的圓滿
只好慶幸一朵記性很好的花
一路拾回記憶的碎片,跟上來
在等價與相反之間,向前走,而不抉擇
閱讀更多 一詩一歌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