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露清愁話芙蓉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六

昨天在植物漫談中提到,黛玉唯一喜歡李商隱的詩是“留得殘荷聽雨聲”。這裡其實只是擷取了他的《宿駱氏亭寄懷崔雍崔兗》全詩中的一句,全詩是:

竹塢無塵水檻清,相思迢遞隔重城。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風露清愁話芙蓉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六

殘荷圖。

寥寥四句,便通過“竹塢 流水 秋霜 枯荷”勾勒出極具深秋意境的秋色圖,這也難怪能深得見物傷秋的黛玉喜歡。 荷花在《紅樓夢》中雖然不是最為濃墨重彩的,卻是用意最深的,不僅可以把祭奠晴雯的《芙蓉女兒誄》視同為寶玉給黛玉的獻祭。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曹雪芹是直接把黛玉視為芙蓉花的,這一節的原文:

香菱便又擲了個六點,該黛玉掣。黛玉默默的想道:"不知還有什麼好的被我掣著方好。"一面伸手取了一根,只見上面畫著一枝芙蓉,題著"風露清愁"四字,那面一句舊詩,道是:莫怨東風當自嗟。眾人笑說:“這個好極。除了她,別人不配作芙蓉”。

這段描寫,反映出寶玉提議的佔花名兒雖為遊戲,其實大家都非常看重。黛玉佔籤之前,寶釵已經佔了個牡丹,自然是“豔壓群芳”,探春佔了個杏花,也算是“瑤池仙品”,湘雲佔的是海棠,麝月佔的是茶縻花,襲人是桃花,各各都寓意著她們的自身命運。黛玉和寶釵同屬“閬苑仙葩”,自然不能輸給寶釵,因此在黛玉佔得芙蓉後,不僅別人認為非她莫屬,她自己也還是有幾份滿意的,因為書中描寫道:“黛玉自笑了”,還飲了酒。畢竟“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的黛玉是不苟言笑的,常年一副“風露清愁”的模樣,更不用說飲酒了。

風露清愁話芙蓉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六

張大千《採蓮圖》。

曹雪芹在這裡只是引用類元代詩人高明的“莫怨東風當自嗟”,其實它的前一句“紅顏自古多薄命”似乎更加有名,其實這何嘗不是黛玉婚姻命運的寫照。

中國詩歌殿堂中不乏海量般的詠荷詩,雖然有李商隱、高明這類感物傷秋的,更多的還是充滿吉慶和讚美的,如“採蓮南塘秋 蓮花過人頭”(南朝《西洲曲》)、“荷葉羅裙一色裁 芙蓉向臉兩邊開”(唐王昌齡)、“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宋楊萬里)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宋周敦頤)、“我欲因之夢寥廓,芙蓉國裡盡朝暉”(近代毛澤東)等,畢竟荷花留給世人的仙姿美景都是蓋世的,不僅在中國人種滿大江南北,鄰國的越南、印度都是國花級的“花神”!

風露清愁話芙蓉 紅樓夢植物漫談之六

北京市海淀區中關村南大街湖北大廈前的荷花,植於繁華都市說明了國人對它的喜愛。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