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貌雙全的民國名媛呂碧城,爲什麼終身未嫁?

談及民國奇女子,或許你首先想到的是孤高冷冽的張愛玲、身世飄零的蕭紅,亦或一身詩意的林徽因,然而當我們拂去歷史百年的塵埃,一個超絕景觀便躍然眼前——“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嚴復稱許她說:“此女實是高雅率真,明達可愛”,收她為徒;袁世凱任臨時大總統時,延邀其為自己的機要秘書;蘇雪林更是稱其“美豔有如仙子”。不僅如此,在她61年的生命歷程中,數度與“中國第一”相逢:“中國第一位女編輯”、“近三百年女詞壇第一人”、“近代教育史上第一位女執掌校政人”、“中國第一位系統翻譯佛經的女性”、“中國近代第一位系統提出女子教育的思想家”……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才貌雙全的民國名媛呂碧城,為什麼終身未嫁?

但就是這樣一位美麗摩登、才膽兼備的奇女子,月老卻吝於牽線,少年閱歷坎坷,青年走上歐化之途,老來清修梵音,一生未有婚嫁。

才貌雙全的民國名媛呂碧城,為什麼終身未嫁?

隻身一人遠上天津,從此天高海闊

呂碧城,一名蘭清,字遁夫,號明因、寶蓮居士,於1883年生於山西太原,排行老三。父親呂鳳歧任山西學政,官居三品,博學廣智,為人志誠清高,家中藏書多達數萬卷。呂碧城天賦極高,加上自幼耳濡目染,五歲能屬對,七歲繪山水,十二歲就寫出了“夜雨談兵,春風說劍,沖天美人虹起”的絕妙好辭,聞者無不讚嘆。然而父親的突然離世過早地結束了她安定富足的生活,呂鳳歧膝下無子,僅有四女,一場財產爭奪的醜劇鬧哄哄上演,讓十二歲的呂碧城初嘗人世冷暖。呂家親族為奪得遺產,唆使劫匪劫持呂家遺孀,遠在京城的呂碧城聽聞後四處告援,尋求父親生前故交、學生的幫助,竟將母親安然無恙地解救出來。憑此一事,與呂碧城締結婚約的汪家認定她絕非安於在家相夫教子的池中之物,當下退婚,惹出不少閒言碎語,給她年少的心靈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

年少失怙,無人護持,母親帶著她們姐妹四人投奔舅父家,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1903年春,維新思想有如雨後春筍,勢如破竹地在中國大地綿延生長,才膽兼備的呂碧城有感於新思潮的召喚,向舅父提出到天津探訪女學的想法,被因循守舊的舅父一通呵斥。面對前路茫茫的未來,

二十歲的呂碧城毅然決定掙脫家庭的束縛,伺機出走,隻身一人遠上天津。這一離開,便不回頭,從此天空海闊。

匆忙離家的呂碧城錢財有限,舉目無親,生存堪憂之際,得知父親生前一位秘書的夫人住在《大公報》報館,便寫信求救,機緣巧合,這封信最後落入《大公報》總經理兼總編輯英斂之手中,英斂之感其英勇,愛其才華,便邀她做《大公報》的見習編輯。因禍得福,呂碧城經此一事成為了我國曆史上第一個女編輯。而這,只是她傳奇人生的開始。

當時之中國,民智未開,歐美新風吹醒了一批志士仁人,男女平權與救亡圖存成為時代的主題。主筆《大公報》後,呂碧城連發《論提倡女學之宗旨》、《敬告中國女同胞》、《興女權貴有堅忍之志》等振奮人心的文章,同時她也工於詩詞,以橫刀立馬的氣勢寫出許多宣揚革命的豪邁詩句,一時大放異彩、風頭無兩,“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秋女俠”秋瑾亦慕名前來,兩人促膝而談,同塌而眠,締結了深厚的友誼,被時人稱為“女子雙俠”。後來,秋瑾遇害,呂碧城冒著巨大的風險,為其收殮樹碑。

在報紙上宣揚男女平權的思想收效顯著,但呂碧城認為治病良方仍在教育。1903年,她參與籌辦北洋女子公學並任總教習,三年後便升任校長,年僅23歲。在此學習的許多學生後來都成為中國傑出的女權革命家、教育家、藝術家,包括劉清揚、許廣平、郭隆真等,周恩來的夫人鄧穎超也曾在這裡親聆呂碧城授課。

民國成立後,應袁世凱之邀,呂碧城任職總統府秘書,然而時局的混亂與商場的黑暗讓她從政的熱情慢慢冷卻,她發現自己既無做“指示針”的野心,也無意於爾虞我詐、玩弄權術,“洪憲帝制”議起,她便徹底離開政壇,選擇在上海定居。在此期間,深諳陶朱之術的她與外商合辦貿易,在這十里洋場遊走自如,結交士紳,把握商機,居然以一己之力,獲利頗豐,一躍進入極闊綽的上層階級。她在上海的生活極為歐化、奢華,曾經大力提倡西方的交誼舞,出入以汽車代步,著歐式錦衣,時人謂之“怪誕不羈”。值得一提的是,作為一名思想先進、有濟世之意的新女性,呂碧城並沒有隨意揮霍豐厚的家資,而是合理投資,並慷慨解囊,在1920年出國留學之前,將十萬巨金贈與紅十字會。

往後的十餘年,呂碧城兩度遊歷歐美,先後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了文學與美術,遊覽了歐洲名勝阿爾卑斯雪山、拿波里火山等地,每至一處,必屬詩文,寄回國內,邀國人一起與她看世界。

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1928年,呂碧城在日內瓦參加世界動物保護委員會並發表演說,其間盡棄奢華、持戒茹素。1930年,47歲的她正式皈依三寶,以餘生遙望佛門。

才貌雙全的民國名媛呂碧城,為什麼終身未嫁?

婚姻不過是她的選修課

縱觀呂碧城這一生,可謂是聚萬眾視線於一身,走得風光坦蕩。從編輯報刊、興辦女學到涉足政壇、馳騁商界,無一處不肆意瀟灑、風采奪人。然而老天彷彿唯恐有一個太過美滿的人生,她這一生未遇良人、未有婚嫁。

正如蕭紅揣測的:“當我死後,或許我的作品無人去看,但肯定的是,我的緋聞將永久流傳。”人們對知名人物的情感問題總是興致勃勃、津津樂道。而這個聳動京城、聞名中外的呂碧城,在這方面卻是乏善可陳。是被少時退婚的陰影籠罩了一生,此生再不願踏足婚姻?還是受西方新思想的影響,抱定了獨身主義?在筆者看來,並非如此。作為“近三百年第一女詞人”,她曾寫過兩首極好的《浣溪沙》,其中一首的下闕是:“天轉地璇千萬劫,人間只此一回逢。當時何似莫匆匆。”這是怎樣的一場相遇?於千難萬險中擦肩而過,驚鴻一瞥、驚心動魄,而後以餘生回味這一刻。另一首《浣溪沙》的第一句便是:“不遇天人不目成”。天人,是指超越凡俗之輩的傑出人物,“目成”則是取自《九歌》:“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四目相對,一見傾心。可以想見,呂碧城心目中的愛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對方沒有那一份驚鴻照影的驚豔,沒有那一份過人才識的吸引,她是萬萬不能委曲求全的。因此,即使當時追求她的才俊有如過江之鯽,譬如袁世凱之子袁克文、李鴻章之侄李經羲等人,她也大大方方地公開聲明:“生平的稱心的男人不多,梁啟超早有家室,汪精衛太年輕,汪榮寶已婚,張騫給我介紹過諸宗元,但年屆不惑,鬚眉皆白。我要的不是錢和門第,而在於學術上的地位,因此難得合適的。東不成,西不就,失去機緣。幸而手頭略有積蓄,不愁衣食,只以文學自娛了。”呂碧城在婚姻上的謹慎堅持,由此可見一斑。

才貌雙全的民國名媛呂碧城,為什麼終身未嫁?

呂碧城工於詩詞,柔剛並存,有些詞寫得悽惻婉約,窈深綺麗;她提倡男女平等,但不認同女性以著男裝的方式反抗,認為女人天然有自己的美,不必自卑遮掩。世上男人多痴迷於她摩登張揚的一面,卻甚少有人理解她內心的細膩深情。她並非天然一副石頭心腸、清心寡慾,她亦有自己的柔軟浪漫、嚮往愛情,不過她追求的,不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還有細水長流的一生。這是不能有其他人參與分享的一生,因此,即使對方再優秀,若已有家室,她絕不下嫁;這是需要兩人一起妥帖經營的一生,因此面對火熱追求他的袁家二公子,她只輕飄飄來一句:“袁家公子哥也,只適合在歡場中偎紅依翠。”或許,半生致力女學的呂碧城早已意識到,

婚姻不過是她的選修課,無關體面,無傷大雅。

襟抱已開,良人不至。既然沒有一個能與我漫步雲端、並肩而行的知己,不如孑然一身、悠遊歲月,聊以餘生奉送青燈古佛,尋求內心的平靜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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