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我的老師是我媽

心情散文:我的老師是我媽

媽媽退休前在輔導學生

我的姥爺有五個女兒,在解放初期,他做了件兒很了不起的事兒:除了大姨、二姨被舊社會耽誤了之外,他把後面的三個女兒全部送到學校裡讀書,一個供養到高中,兩個供養到初中。

1966年5月,我媽高中畢業即將考大學,連到鄲城參加考試的糧票都兌換好了,大學離她近在咫尺,姥爺在村裡也漸漸挺直了腰桿。突然之間,文化大革命爆發,大學停止招生,全體學生停課鬧革命。從此,媽媽和她的同學一起被貼上“老三屆”的標籤。接下來,她和老師同學一起,步行到全國各地串聯鬧革命。經過一陣轟轟烈烈亂象後,她回到農村當起了民辦教師。

1977年恢復高考制度時,弟妹尚小。她邊教書、邊幹農活、邊撫養弟妹、邊複習功課,終於在1981年36歲的時候考上了師範學院。畢業後,她轉為公辦教師,分配到縣城教書直到退休。

我媽工作非常努力,她像千千萬萬個教師一樣,課堂上一絲不苟,夜晚經常備課到深夜,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因為家庭私事耽誤過一節課。她對學生傾注了巨大的心血,如今說起30年前她教過的班級,她還如數家珍,清晰的記得

誰的數學好、誰的語文差、誰愛耍點小滑頭,有的班她還能記起二三十個學生。

我上初二,我媽擔任我班的數學課,她給我起個學名閆興旺,希望我的學業興旺發達。她能教好一班學生,卻教不好我。我們學校後牆是老君臺。不想聽課的時候我能翻過三米高的牆頭,跑檯子上玩兒兩節課時間。有一次我和同學趙正立玩過癮了,正站在牆頭上準備往學校裡面跳,被班主任郭老師逮住了。趙正立當時戴了個軍帽,手裡拿了把水果刀,郭老師吵我倆他不服氣,白瞪著眼兒翻郭老師,把郭老師氣得渾身發抖。他指著我倆鼻子大喊:“歪戴帽子稜瞪眼,簡直是倆小流氓!”後來,郭老師把我倆交給了我媽,她除了生氣,沒有一點辦法。事情鬧到閆超眾校長那裡,閆校長在全校大會上點名批評:“白說你閆興旺,你閆發達我也得處分你!白說你是老師(溼)的孩子,你是老幹的孩子我也不願你意!”從那以後,好多同學都叫我閆發達。後來我跟我媽強烈要求改名,再也不叫閆興旺。

我喜歡看小說,曾偷偷在圖書館辦了一個借書證,借來的小說深深吸引住我,晚上趴被窩裡看,上課夾課本底下看,把學業扔在了一邊。除她的數學課外,上課就是看小說睡覺。同桌告我狀,我媽必定要拿我問罪。後來我找了一個理由:

“我愛睡覺能怪我嗎?那是腦炎後遺症,你也不看看,跟我同時期得上流腦的,全國有三分之一的都死掉了。我不就是愛睡個覺嗎?跟他們比,這不是最好的結果了?”後來我媽調整了思路,找個成績好的學生,慢慢把我從泥潭裡給帶了出來。

我媽人品很正直。有一次,一個學生家長去看孩子,臨走在她教案裡夾了五十塊錢。等她發現,人已經走遠,她拿著五十塊錢愣住了。後來她用這五十塊錢買了作業本,全部發給了班上的學生們。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週末我家裡是最熱鬧的,常常有十幾二十幾個孩子在我家補習功課,牆上掛著小黑板,院子裡擺著一堆小板凳。午飯時,有三五個學生在我家吃飯是常事兒。近幾年,社會上收費補課歪風盛行,我媽常常不解的問:“老師把學生教會是責任,孩子學不會,幫他們補補落下的功課,咋管收孩子的錢呢?”

她的很多學生也對她念念不忘,這幾年,在北京工作的朱廣濤,每年教師節都發個紅包給我,讓我轉交給我媽。我發了她的照片到我的朋友圈,她的學生留言有幾十條,他們都表達對她的崇敬思念之情,誠心祝福她晚年身體健康。

我媽一生有一個最大的遺憾:沒有晉升為中學高級教師職稱。她退休前有一次機會,當時學校裡還有兩個競爭對手,都不在教學一線,一個管理實驗室,一個在辦公室為領導服務。無論資歷還是教學成績,我媽都排在第一位。因為有競爭,我媽原本想放棄,但是幾個同事跟她分析,這是她退休前唯一一次機會,職稱上去了工資就會提高很多。當時我在縣政府當秘書,跟主管教育的副縣長。入職時,她教育我做什麼事都要謹小慎微、常懷律己之心。在當時的社會大環境下,我感覺到她的無奈,也想幫她找找關係。她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拖我後腿。她自己出面,找到了高中時的校友、時任教育局副局長去說明自己的業務情況。副局長當著她的面子說了一大圈子冠冕堂皇的話,最後告訴她:指標有限,儘量爭取。結果出來後,那個高級教師職稱給了從沒講過課的後勤人員。不久,我媽就退休了。

如今,70多歲的我媽成了我們兄弟姊妹以及姑表、姨表、舅表、叔伯家兄弟姊妹等各家的軸心,她熱心張羅著親戚家的每一件事兒,手機常打的不亦樂乎。如今,我們工作都很忙,團聚少了,但是無論什麼時候回到家,兄弟姊妹隔著牆喊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媽”!有一句話說得好:

媽在,兄弟姊妹永遠是一家!

當別人炫耀“我爸是某某”時,我也挺自豪的說:“我的老師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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