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鳳凰沙洲《有鳳來儀》樅陽 胡國友

鄉情|鳳凰沙洲《有鳳來儀》樅陽 胡國友

這次應朋友之邀,我又去了一趟鳳儀鄉。我忽然覺得我們家的人和事,和鳳儀鄉還真是有緣的。我坐在輪渡上,開始想著心底的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往事,似乎也和“有鳳來儀”的意思相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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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鄉位於樅陽縣的南邊,是一處江心洲,西北隔江與藕山鎮毗鄰。我老家住藕山鎮的白蕩小街,去鳳儀得乘船過渡。

我知道有鳳儀這個地方,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家叔父在周潭工作,家住鳳儀,那時沒有班車,回家一趟要步走八十多里的鄉間小路。趕不上渡船也是常事,就來我家歇一夜,等第二天回家。

一次,叔父來我家,和父親吃酒談心。當時,大哥歇書後,正在家裡跟別人學縫紉,又談到以後大哥出師就去洲上的事。我聽著好奇,大著膽子問起叔父:“洲上是哪裡,真是有鳳凰鳥麼?”

叔父放下酒杯,耐心的對我說到:“洲是江中長出來的一塊大土地,那上面也有人家,跟江北差不多。不出鳳凰鳥,是那塊地象鳳凰,也就叫鳳凰洲了。”

我又問:“那年年六月天,江裡發大水怎麼辦呢?”父親笑了起來:“真操心,那洲上有圩埂,就跟大盆一樣,住家的都在圩裡,發大水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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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叔父也才是去鳳儀安家落戶的。他在周潭當時是“農業供銷合作社”主任,1962年響應政府號召,幹部家屬帶頭下放勞動,小娘才帶著孩子,回到她孃家生產隊插隊勞動的。

這就是我兒時對鳳儀的瞭解,心裡也一直沒有放下大水的事。

很快的到了1966年,“文&革”開始,也正是我大哥學縫紉出師的時候。那年大哥18歲,大姐16歲,家裡還有二姐二哥和我(小妹和小弟還沒有出生)。七口之家,靠父親一人工資生活,市屬戶的日子過得艱難。

父親對大哥說:“也別窮家難捨,這條路是要走的。你出師的事,我跟小娘都講好了,就在他們家門邊落腳,也有個照應。那洲上是棉區,經濟條件好,去了就會有衣做的。窩在家裡,沒有業務,還要參加文&革宣傳隊,把時間都耽誤了。家裡要錢用,你還要錢娶親呢。”

就這樣,大哥堅定的分擔了父親的家庭重擔,出師去了鳳儀。大姐也跟著去了,好幫助大哥燒鍋做飯洗衣,閒時鎖鎖釦眼。後來大哥大姐不止一次的,向我們講述著那天出師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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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農曆三月初八,好日子,門邊也正好有人要去鳳儀吃喜酒。於是,母親便提前託那人帶大哥大姐一道過江。

大哥一頭挑著縫紉機,一頭配重著生活用品和衣物,大姐人小隻揹著一床絮被,跟在大哥後面走著。

母親當時正懷著小妹,已經臨月。那時的年青人,沒有現在的年青人開放。因大哥大姐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又要過江去一個沒有去過的地方做手藝,還是不放心。就帶著二姐二哥和我一道,一步步的送到了渡口邊。

這份母子連心的牽掛之情,今天寫出來,仍然讓我有揪心的痛而潸然淚下。

小小的木帆船漂搖著到了江中心,大哥站在船倉外,用模糊的雙眼,回望著白蕩渡口。見母親帶著我們依然站在江風中,目送著渡船,禁不住淚水盈眶起來。大姐見了,也流著淚說到:“不望了,我們船倉裡去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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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不象現在,沒有電話信息不通。我家是城鎮戶口,糧油供應是分月簽證的。這樣以來,大姐也就要每月回家一趟,討油討米過去吃,只有在這時才能知道他兩在鳳儀的生活情況。

大姐第一次回來時,已是母親給我們添了個小妹後的日子。大姐歡喜的坐在母親身邊,說著她和大哥這一個多月來的情況。

又說,大哥把別人補衣,客氣從來不收錢。別人不過意,就送些時令的瓜果蔬菜來還情。條件好點的人家,有的還送點麵粉和棉籽油之類的東西,說是嚐鮮。

有時沒菜吃,大姐就去外灘挖野菜打蘆芛回來當菜,燒的柴火就是去外灘楊樹林裡,撿枯樹枝回來燒。聽大姐這麼說,母親也就無可奈何的放心了。

母親又囑咐大姐到:“以後回來過渡時,記著起風下雨的天,別住家跑,那小葫蘆瓢船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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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當然也關心大哥,希望大哥的手藝好。他是我們胡家最有學問的人,從出學校門就參加了工作,見多識廣,看事總有超前意識。他還託人在外地買了一本,當時最新出板的《縫紉裁剪法》,送給大哥,勉勵他做手藝要精益求精,才能做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

大哥沒有辜負家裡人的希望,不但在鳳儀闖出了天地,做紅了手藝,而且還給我們娶回了一位大嫂。可是到了“文&革”中期,形勢有了變化,割起資本&主義尾巴來,不許個人單幹。大哥也就只好關門歇業回家,進了“白蕩被服廠”,當了一名縫紉工。

後來的事,到了1998年,我因工作需要,去鳳儀鄉管理生豬市場。那時長江裡已是沒有木帆船了,連渡船也改成了鐵甲輪渡。我這是第一次過江乘輪渡,安全舒適的踏上了鳳儀的土地,也了卻了我多年來想看看鳳儀的心願。

開展工作後,我把鳳儀鄉跑了個遍,覺得鳳儀鄉象當年父親說的那樣,也有不象的地方。那就是有很多人家,都是在圩堤上住著的,綠樹成蔭,與護堤的柳林呼應著。給人的第一印象是空氣清新,溝渠縱橫田園平曠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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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常路過叔父的老屋門口,叔父家的五個孩子,都已成家外出謀生去了。叔父也已撇下小娘老去,小娘年邁,早被小兒子接去在一起生活。世事無常,多少讓人有點愴悢起來。

我也走訪過幾位老人,想尋找大哥當年在這裡的足跡,也好體會一下那時創業的艱辛。他們客氣的說起往事,仍然感嘆著如同就在昨天,誇大哥的手藝好,人老實本份。

這自然淳樸的民風從心底感動著我。也使我明白一個道理,做人只要憑良心,會永遠受人尊重的。

我在鳳儀鄉只工作了三年,當時正是新潮打工。鳳儀鄉也不例外,人力資源大多外流,改革攻堅在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到了第四年,順應改革潮流,生豬市場進一步放開,原樅陽縣食品公司徹底的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我也就隨之離開了才熟悉的鳳儀鄉和那些生性純樸的鄉鄰鄉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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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鳳儀,已是時隔十七年後的事了。第一感覺是,江面由於受三峽蓄水的控制,似乎窄了點,水流也略顯平緩。輪渡也改換成了小型的車船輪渡,固定的碼頭設置得安全便利。船員全換成了我不認識的新人,服務熱情周到還不收費。

朋友到渡口接我,我與他並肩走著上了圩堤,感嘆著這十幾年來的變化太大。他笑著說到:“這輪渡不收費的事,是從2017年1月1號開始的。現在這圩堤路面上,全線貫通,也都鋪了水泥,方便了我們的出行。”

到了朋友家後,稍作休息,時間還早,我讓朋友陪我岀去走走:“我們就從習藝到紅旗,再到紅巾洲尾看看去。”

棉區當然還是以棉為主,圩內棉花遠遠望去,沉沉如茵,圩內自然村子邊也有零散的大棚和成片的菜地。堤外的意楊,亭亭成林,時見牛羊在懶散的遊動著吃草。

朋友介紹說:“這是鳳儀鄉綠色工程帶來的效益,營造萬畝意楊。又針對留守村民,幫助他們發展家庭畜牧養殖。對有能力的村民,就幫助他們發展沙洲特色的蔬菜穀物,並全心全意的為他們拓寬銷路,做好後勤工作,幫助搞活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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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又得意的說到:“鳳儀四面都是水,水產養殖和水上運輸當然是不能少的。現在的鳳儀不同往日了,單就鄉村企業和私營企業都已有了20多家,想不富都不行了啊,有許多在外地做事的人又都往回跑了。”

我說:“這才是有了梧桐樹,不愁沒鳳凰啊。鳳儀鄉改革開放以來,經過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總算闖出了一條適合自己的路。”

我們一路看著,一路說著話,不覺的便來到了洲尾,放眼望去,好不令人心曠神怡,喜氣洋洋。外灘的沙洲上,那蘆葦在江風中浩蕩著,如同片片綠色的霧,映襯著濤濤江水。鷗鳥飄飄,更加顯得渺渺茫茫……

正是:

又見有鳳來儀圖,江水悠悠潤沙洲。

好是灘頭蘆葦上,風中飄旋幾支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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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賀大哥生日》

日月輪迴近古希,五十年前去鳳儀。

兄妹難得同船渡,父母豈能忍心離?

春來灘頭蘆筍發,雨過地邊野菜起。

多少往事成閒事,不再與人作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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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胡國友 退休職工,現居樅陽左崗,在家帶孫子,樂享天倫。

注:配圖來源池州網白浦荷風、作者及網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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