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大福
文娛價值官解讀：
欠下一千多萬的外債，每一年還要投入至少700萬元，這樣一個賠本賺吆喝的項目，為什麼要堅持做上12年？這可能是很多人對西寧FIRST青年影展主辦方的一個最大的疑問。但梳理它的商業邏輯發現其實簡單又明確：憑自身的成長，提升影響力，積累品牌價值，夯實“FIRST“的不可替代性，一言概之：立足當下，著眼未來，未來的商業變現是水到渠成的事兒。2018年的第12屆FIRST青年影展依舊入不敷出，但距離願景的實現，應該是不遠了。
是金馬風向標
也是中國的聖丹斯
和往屆由主辦方承擔機票與住宿不同的是，這一屆前來報道FIRST青年電影展的媒體很多都需要自費，但相較往年，媒體的數量卻絲毫未見少，倒也側面印證了電影展的影響力。在舉步維艱的走過了12年之後，這個把每一屆都當最後一屆來辦的電影展，終於熬到了初見曙光的時候。這當然與電影市場的大環境與FIRST聚焦於青年導演的定位相關，國產電影漸露崢嶸的氣象，以及新生代導演在票房上的生猛表現力，讓那些尚待發掘的年輕導演成為各方爭先扶持和拉攏的對象。
今年作為頒獎嘉賓現身的文牧野和忻鈺坤，就是在FIRST青年電影展上被髮掘的，前者的長片處女作《我不是藥神》以超過30億的票房躋身國產電影票房總榜前三；後者的兩部長片《心迷宮》、《暴烈無聲》都進入到院線公映，並取得了極佳的口碑，似乎預示著，接過這二人獎盃的年輕導演，也會擁有像他們一樣的錦繡前程。
忻鈺坤、文牧野是FIRST青年電影展的雙子星
第12屆頒獎禮將最具份量的最佳劇情片獎頒給了《郊區的鳥》，導演仇晟也橫空出世，成為備受業屆關注的明日之星。在這位曾入圍2016年FIRST青年影展訓練營的年輕導演的作品裡，能看到洪尚秀、是枝裕和的風格痕跡。仇晟模仿一個小孩子觀察世界的方式，以平移及變焦的技法來講述故事，用三組不同的人物和時空，完成了一部結構極為複雜的電影。而在收穫FIRST最佳劇情片獎之後，仇晟導演也在金馬獎報名截止日，壓哨完成了報名。
第12屆FIRST青年影展最佳劇情片獎《郊區的鳥》
因為近幾年的獲獎作品備受金馬獎青睞，FIRST青年影展為自己贏得了“金馬風向標”的聲譽，另一方面，它的選片標準是“導演的前三部作品”，所以獨立的作者電影居多，也被觀眾稱為“中國的聖丹斯”。從2012年開始，FIRST青年電影展就升級了評委陣容，陸續請來徐楓、許鞍華、謝飛、姜文、王家衛、婁燁、陳國富擔任評委會主席，提升了專業上的權威度與公信力，而邀請到鄧超、陳坤、周迅、趙薇、李宇春等擔任形象大使，又為影展爭取到了超出自身格局以外的大眾關注度。
第12屆FIRST青年電影展獲獎名單
年年虧壎！
電影節該怎麼掙錢？
FIRST青年電影展的官網是這樣介紹自己：FIRST是“電影節”，重點發掘處女作的電影節；FIRST是“競技場”，世界青年電影的行業標尺；FIRST是“實驗室”，青年電影的多樣本誕生地。
但儘管是“電影節”的模式與功能，卻因為一直未能解決牌照問題，First只能延用“青年影展”的稱號。它的前身是2006年創辦於中國傳媒大學的大學生影像節，創辦之初即確立“板磚”為電影節獎盃，立意為青年電影拋磚引玉、添磚加瓦。
將影展作為項目運營是在2011年，三位合夥人李子為、宋文、楊巍向全國各地的地方政府遞交了PPT，但大部分都沒有了下文，是西寧作為打造“城市名片“的文旅項目，以每年100萬的贊助費用和政府支持，拿下了FIRST影展的主辦權，影展自此從北京遷至西寧。
FIRST讓西寧成為文藝青年的朝聖之地
“文化搭臺，經濟唱戲”，是放之四海皆通行的商業規則，以戛納影展為例，僅旅館業在電影節舉辦的2周內就能實現了年營業額的15%，而對主辦方來講，其主要收入來源包括電視臺的獨家轉播權，廣告商歐萊雅、雀巢、法國航空公司等的贊助費用，展映票房也可以補充部分收入。
但這些收入渠道對當年名不見經傳的FIRST青年電影展來講是遙不可及的，到2014年，西寧政府還停掉了100萬的補助，讓影展的運營更加艱難，好在是漸漸有了一些贊助，早年主要是後來創辦了和和影業的合夥人之一楊巍單槍匹馬拉來的企業贊助，比如當地品牌的礦泉水、汽車品牌等，再就是一些零星的“眾籌“。之後作為形象大使的陳坤又友情幫忙，拉來了手錶品牌的贊助，還有蘋果贊助了一部分的獎品送給導演，IBM給個幾十萬贊助訓練營等等，但相比於影展的投入，依舊是杯水車薪。
過去的幾年，First影展都會邀請全國的媒體到西寧進行採訪報道，負擔全部的機票，住宿標準是當地五星級的酒店。再加上舉辦影展所需要的場地，在當地院線的放映，員工的薪水，所有的這些費用加起來平均一年要六七百萬，李子為坦言，幾年下來虧損了一千多萬元，最艱難的是2015年，要靠借高利貸完成當年的影展，“好在後來還了，不還就死定了。“
由左至右：FIRST三位合夥人楊巍、李子為、宋文
前期最重要的工作是“嗑人“
沒有捷徑，努力就好
作為FIRST的三個合夥人之一，李子為的另一個身份是影展的首席執行官，所有執行層面的事兒都是她在負責，因為致力於打造一個完整的青年導演成長鏈條，所以儘管正式影展只有7月的一個星期，但FIRST卻是國內唯一專門有一個公司、一個團隊全年無休運營的影展。從訓練營，到實驗室，到創投會，再到競賽和展映，再到校園巡迴的主動放映。李子為固定的團隊成員一共才6個人，每個人都身兼多職，影展期間主要執行類的工作，則是由100多名志願者來分擔。
FIRST青年電影展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熱愛電影的志願者
對李子為而言，影展前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嗑人“，很多人都以為FIRST這些年請來的評委和大明星，都是來自於她自身的朋友圈，但實際上，那都是她靠百度電影人，看作品列表，按排名前100位的著名影人的名單，挨個找電話、發郵件，一個個拼來的。她還不是每年臨時抱佛腳似的去請人，而是年年死嗑。在李子為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捷徑，就是努力就好，發郵件，一次不回兩次，兩次不回就第三次。”
姜文第一次見到李子為是在中國電影資料館的活動後臺上，“我就記得一個黑旋風從我這兒嗖一下出現了，拿了一本書給我，好像是戴錦華還是誰幫著她說話，說完之後引起了我的警覺和重視，我就問……是誰帶你來的？”有了一面之緣後不久，李子為給姜文發了一個微信，“今欲出門，抬頭見喜鵲，頓覺喜事臨門，所以斗膽前來一問，主席，此事您可應否？”姜文回覆的是“按喜鵲的意思辦！”
這個撒貝寧口中的“最會傳銷的執行官“和黃渤眼中的”柴火妞“，就是以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二貨精神，和打了雞血一樣的熱情，奇蹟般的實現了一個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FIRST首席執行官李子為
曙光在前方
但困難年年有
FIRST青年影展是到了第十屆以後，錢的問題才稍微緩解一些，創投單元開始有了阿里影業的支持；騰訊影業在去年除了冠名一場論壇、一場酒會，還在創投環節設立了“NEXT IDEA計劃”劇本發展金獎項，提供1萬美元，這讓影展在去年開始，可以保持收支平衡。
今年FIRST的贊助商更是引進了佳能、尊美醇愛爾蘭威士忌等，阿里、和和、騰訊、黑螞蟻、恆業、大地、合瑞、龍躍、太空堡壘共9家公司機構為FIRST創投提供了1萬美元劇本發展資金、參加國外電影節的機會、國內發行支持等不同形式的贊助。
電影節獎盃“板磚”
但每一年又都有新的困難要面對，今年FIRST不再被允許依靠賣票收回部分成本，之前影迷通過淘票票搶購的電影票將全額退款，就連西寧的落地也成了不確定因素。
FIRST也曾經考慮搭建一個從投資出品到發行的產業橋樑——2015年FIRST與並馳影業宣佈成立“並馳LAB”實驗室，簽約了忻鈺坤、周鉅宏和王一淳三位青年導演，忻鈺坤的第二部長片《暴裂無聲》就是該計劃的首部作品。但李子為不得不承認，“並馳LAB”在某種意義上失敗了，歸根結底，FIRST終究還是一個非盈利性質的平臺，一個自負盈虧的影展，不像歐洲三大節那樣有穩定的政府基金和贊助商支持，FIRST自身無力與資本深入掛鉤。所以，今年取而代之的“FIRST實驗室”不再試圖與產業鏈終端做連接，轉而將精力集中在前端的劇本孵化上，最後實驗室將孵化出來的這一個劇本送入創投單元。
新賽道
新徵程
創投會是FIRST影展在競賽單元之外最為重要的一個環節，多年來堅持建立中低成本影片與電影產業的對話溝通機制，通過為電影計劃提供推廣機會，促成更多優質的電影作品步入大銀幕。
2018的創投會吸引了幾乎國內所有的大電影公司來西寧看片選人，洽談項目。著名作家、編劇劉震雲；臺灣電影製片人葉如芬；演員姚晨；導演、編劇、製作人張楊接過了今年FIRST創投會電影計劃評選的重任，他們從742個電影提案中決選出了12+1個電影計劃。最終，《馴鹿》《一日遊》《郊遊》《老鄭飛到天上去了》《頂個椅子》都拿到了不同公司贊助的劇本發展金，《精英遊戲》《老鄭飛到天上去了》《馴鹿》還分別拿到了物料、發行、製片方面的支持獎。
由左至右：姚晨、《馴鹿》導演康博、楊巍
FIRST“青年訓練營”則為熱愛電影的學員們提供了絕佳的機會和平臺，今年更是開設教務長一職，由匈牙利導演貝拉·塔爾先生出任常任教務長，採取導師輪換制度，招募了10位華語地區的電影創作者，開展為期10天的課堂授課與實景拍攝，由蔡明亮親自指導。
作為青年電影人的福地，FIRST經過12年的跋涉，終於找到了適合自身發展和壯大的途徑，通過選片、評審、放映三大體系的運行和主體活動的設置，建立起一套成熟且完善的電影節運作機制，並使品牌形象和文化符號深植人心。而今奠基工作已完成”的FIRST，將進入一個全新的賽道，開始一段全新的征程。
去年獲得FIRST創投基金的《馬賽克少女》
結語：
對未來，李子為的憧憬是， FIRST到五十歲的時候，既能像瑞士洛迦諾電影節擁有最好的觀影氛圍，又像聖丹斯電影節那樣擁有孵化新人的資金池。雖前路崎嶇，我們仍要祝她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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