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將」與李廣

在宋代王安石《唐百家詩選》中這句詩作“但使盧城飛將在”,也即“龍城”有“盧城”的異文。

閻若璩《潛邱札記》卷二便根據“盧城”的異文進行了解釋: “盧”是也。李廣為右北平太守,匈奴號飛將軍,避不敢入塞。右北平,唐為北平郡,又名平州,治盧 龍縣。

《唐書》有盧龍府,有盧龍軍。若“龍城”,見《漢書·匈奴傳》:“五月大會龍城,祭其先天地 鬼神。”……“龍城”明明屬匈奴中,豈得冠於“飛將”上哉!” 因李廣無取龍城事,閻若璩以為異文中“盧城”方為正解,但如今學界一般取此句為“龍城”,認為用衛 青典。

《漢書·衛青霍去病列傳》:“青為太中大夫。元光六年,拜為車騎將軍,擊匈奴,出上谷。公孫賀為輕 車將軍,出雲中。太中大夫公孫敖為騎將軍,出代郡,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出雁門。軍各為騎。青至 籠城(顏師古注:‘籠’,讀與‘龍’同),斬首虜數百騎。

“飛將”與李廣

” 但“飛將”仍可指飛將軍李廣,“龍城飛將”四字也並非不能兼用二典。

對於任何一個歷史人物,無論其被史書如何書寫。 李廣“飛將軍”的稱號,既非我個人所封,也不是唐人所封,既然漢代司馬遷在《史記》裡為他冠上這一 稱號,那麼無論我們同意與否,唐代的“飛將”基本都指稱李廣,

李白《古風》裡說“誰憐李飛將,白首沒三邊”,白居易《白氏六帖事類集》裡“飛將”條下注釋說“李 廣驍勇,匈奴號曰飛將”,還有其他提到“飛將”的詩句,後人注典也一般注為李廣,比如李商隱的“臣 才謝漢飛”等等,恕不一一窮舉。 如果我們必定要證明王昌齡此詩中“飛將”實際指的是衛青,那麼除非我們能夠證明王昌齡有用“飛 將”指代衛青的習慣——比如他其他含有“飛將”的詩作,其中“飛將”指衛青。

“飛將”與李廣

如果我們缺乏有力的證 據去證明王昌齡筆下的“飛將”含義不同一般,而僅僅,僅僅以我們私人的感情去臆想王昌齡肯定不會喜 歡李廣,因此不會承認他的“飛將”之名。那麼文學作品,便沒有辦法去進行討論交流了。 也知道不少其他專業的同學常常認為古代文學學科便是鑑賞,但實際上,僅從審美的角度去談作品,對於 一個古代文學的業餘愛好者來說是沒有問題的,而嚴肅的學術研究,必然伴隨著枯燥繁瑣的考證,和對作 品作家當時社會背景環境的還原。 當然也許我們會說,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作品都有自己的理解。可任何一部作品的產 生,都有其產生背景,如果背景不同,同樣的語句,含義也會天差地別。仍舉這首《出塞》為例,假如這 首詩是毛澤東所寫,那麼“萬里長征人未還”,其中的萬里長征,便多半是指紅軍的兩萬五千里長徵。但 它的作者是唐代王昌齡,則顯然我們無法還作這樣的理解。 或者再以今人對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的改編為例,

“鐵馬冰河入夢來,鐵馬是你,冰河也是 你”,這裡不談這句改編究竟如何,今人把“鐵馬冰河入夢來”作為情詩,固然是今人的自由。但我們總 不能撇開陸游創作此詩的背景,而認為陸游的本意也是寫兒女情長而非報國無門。 誠然有些詩作,因為距今太久,資料散佚,我們很難去完全還原作者的本意,但我們老師常常說“有一份 材料說一份話”,若能看到的一些材料與證據,我們便可以根據它們作合理的推論,但如果毫無證據,便 不能憑空臆想——否則極端些,

今天有人憑感覺認為李白是共濟會成員,明天有人靠直覺認為杜甫來自亞 特蘭蒂斯,如果僅僅依賴空想,討論便也完全失去意義了。

“飛將”與李廣

來看幾首關於李廣的詩文:

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 射殺山中白額虎,肯數鄴下黃鬚兒! 《老將行》唐:王維,描寫將領的個人勇武。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 《滕王閣序》唐:王勃,

懷才不遇 使君高義驅今古,寥落三年坐劍州。 但見文翁能化俗,焉知李廣未封侯。 《將赴荊南寄別李劍州》唐:杜甫,

懷才不遇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 平明尋白羽,沒在石稜中。 《和張僕射塞下曲》唐:盧綸,傳奇故事 而衛霍什麼文風呢?

轅門菊酒生豪興,雁塞風雲愜壯遊。 諸將至今多衛霍,佇看露布上龍樓。《九日登花馬池城》明:王瓊,

國力強盛 誓辭甲第金門裡,身作長城玉塞中。 衛霍才堪一騎將,朝廷不數貳師功。 《燕支行》唐:王維,

國力強盛 謫戍孤城小,思家萬里遙。 漢廷求衛霍,劍珮上青霄。《贈張揮使》唐:戴叔倫,

建功立業之心 回中地近風常急,鄜畤年多草自生。 近喜扶陽系戎相,從來衛霍笑長纓。 《送客往鄜州》唐:楊凝

“靖乃銑、公祏之膏肓也,古韓、衛、何以加!”——唐:李淵 “李靖、李勣二人,古之韓、白、衛、霍豈能及也!”——唐:李世民

“飛將”與李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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