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春黑社會頭子:梁旭東覆滅紀實(下)

長春黑社會頭子:梁旭東覆滅紀實(下)

著名導演雷獻禾,曾以梁旭東涉黑團伙為素材拍攝了電視連續劇《絕不放過你》,但是電視劇畢竟有很多虛構,下面告訴你的是真實的案情揭秘——

將張洪巖等人押回廣州市局已是13日凌晨2點多鐘。馬上提審張洪巖。審問開始不到10分鐘,李光釗的手機響了,是在北京追捕杜德偉的於忠民副支隊長打來的。說杜德偉可能乘坐北京至廣州的29次列車逃往廣州,命令李光釗等人立即趕到韶關,中途上車搜捕杜德偉。接到命令,李光釗、艾利民立即租一輛“的士”連夜趕往韶關。坐上出租車,一陣陣的疲憊襲上身來。從3月1日起,他們東奔西跑,研究方案、追捕逃犯,就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從昨天到現在,10多個小時,他們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水顧不上喝。現在他們就想美美地睡一覺。顧不得山路上的顛簸,他們睡著了,他們真的是太累太累了。13日上午9點來鍾,光釗和小艾趕到韶關,與鐵路公安部門取得聯繫。當地鐵路公安機關接到公安部的協查通報後,已在前一站的湖南衡陽派公安民警上車搜查。他們倆與列車長和乘警長取得聯繫後,得知當地的同志已在車上搜查了兩遍,沒有發現杜德偉。他倆在衡陽鐵路公安部門的同志們配合下,又分頭到硬座和臥鋪車廂搜查,他們不信查不到杜德偉。可是兩個多小時過去了,把整個列車翻了兩遍,就是不見杜德偉的蹤影。只剩下軟臥車廂,因為是包車,列車長不同意檢查。李光釗只好用電話報告馬德潤,馬德潤又報告在長春遙控指揮的副局長馬世用。馬世用十分肯定地說:“杜德偉在29次車上,確定無疑,你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截獲。”隨著火車一聲長鳴,29次列車緩緩進站了。此時的廣州火車站,站裡站外已被200多名公安民警和保安員牢牢地控制住了。原來,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馬德潤連夜與廣州鐵路公安局薛局長聯繫,通報了情況。此時,廣州鐵路公安局也接到了公安部的協查通報。一早薛局長就約馬德潤到他的辦公室,鐵路公安局治安處處長、刑警大隊大隊長和廣州站派出所所長也在座,大家共同研究堵截抓捕方案。具體到每個車廂門,每個通道口,薛局長都親自部署,責任落實到組到人。薛局長嚴肅地對大家說:“如有疏漏,惟其是問。”臨時指揮部設在列車停靠的3號站臺上,薛局長親自指揮。在列車到站前,長春市南關、朝陽兩區分局的10來位認識杜德偉的偵查員也趕到了,南關分局的同志還帶來了杜德偉的照片,這使抓捕工作有了確實的目標,40張照片,迅速發到各個小組。伴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偵查員們的眼睛在每一個出站人的臉上搜尋著,審視著。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偵查員們的心也幾乎提到嗓子眼,無論如何不能讓杜德偉再溜掉!突然,在離出站口僅有五六米的地方,廣州車站派出所的同志發現人群中一個帽簷壓得低低的人形跡可疑,上前一把抓住,拿照片一對照,杜德偉,沒錯!大家一擁而上,將杜德偉生擒活捉。一日之內抓獲兩名梁旭東團伙骨幹成員,偵查員們那份欣喜,那份自豪是不言而喻的。杜德偉,又名杜榮軍,綽號杜老三,梁旭東團伙成員中一個主要殺手,也是一個主要知情人。專案組把杜德偉作為梁案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加大了偵審力度,加強了分化瓦解工作。杜德偉是極聰明的人,事到如今,他也想爭取個好態度。再加上偵查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教育感化,杜德偉終於坦白交代了:“於永慶,是梁旭東指使我和王大江殺的。”

“1.29”案終於突破了!梁旭東團伙犯罪的重大罪證找到了!原來,於永慶,作為社會流氓,在長春也有一夥“黑勢力”。“一山不能容二虎”,梁旭東為了壟斷在長春的黑社會“霸主”地位,多次預謀幹掉“大慶”。於永慶結婚的第二天,梁旭東便指派孟繁勝暗殺他,但未得逞。隨後他又指派杜德偉、王大江等人出馬,也未得逞。

1月29日傍晚,王大江在“香格里拉”酒店發現於永慶,遂向梁旭東報告。梁指使杜德偉、王大江把於幹掉。兩人到該團伙的黑窩點“吉利亞汽車修配廠”取來槍支,杜持一把七連發獵槍,王持口徑槍,帶上面具,駕駛已換上作廢牌照的捷達車尾隨於永慶至紅旗街附近的中灣夜總會。於永慶下車,把車鑰匙插入車門鎖,正欲鎖車時,杜德偉手持七連發獵槍,對準於永慶連扣扳機,於永慶應聲倒地,王大江又用口徑槍對準其眉心打了兩槍。作案後,梁旭東親自“改裝”槍支,以防備公安機關檢驗;他還指令手下將作案時掛的作廢車牌扔棄。鐵證,這就是鐵證。面對這一樁樁,一件件鐵的犯罪事實梁旭東不得不繳械投降。

1998年4月1日,經過一個月的縝禍查,梁旭東被依法逮捕。消息傳開,整個長春都震動了。人們奔走相告。這期間省市黨委、政府及中央政法委、公安部領導對此案給予了高度重視,積極支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法委書記羅幹,公安部部長賈春旺先後對“梁案”的偵辦作出指示、批示,要求一查到底,除惡務盡。公安部還將此案列為“98第1號黑社會案件”。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領導對偵辦“梁案”的決心和態度,是梁旭東犯罪團伙始料不及的。梁旭東關押初期揚言“我上邊有人,一兩個月就出去”的夢想很快破滅;自認為無事不能“擺平”的梁曉東(梁旭東的哥哥)在外逃前也哀嘆“這件事在吉林省擺平不了,就是在北京找人也不行了……”

7月23日,省市聯合專案組成立。由省委副書記陳玉傑,省委常委、省紀檢委書記吳廣才,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趙永吉親自抓,由省紀檢委副書記韓勇、市委副書記楊國勤、省公安廳副廳長陳佔旭、長春市副市長田中林負責協調專案組的工作。從省公安廳、長春市公安局抽調近50名精幹警力,具體負責專案偵查工作。領導的高度重視,案件的突破性進展,給偵查員們帶來了無窮的信心。這些奮戰在一線的勇士們廢寢忘食,南征北戰,為的就是抓到更多的在逃犯罪嫌疑人,掌握更多的罪證,把這夥惡徒送上歷史的審判臺。功夫不負苦心人,梁旭東組織黑社會團伙犯罪的罪證如山。

這個號稱“長春黑社會老大”的梁旭東原本是德惠糧庫的工人,因劣跡斑斑,多次受到當地公安機關處理。後來,在其哥哥梁曉東的多方“運作”下,他被“調”到長春工作。來長春後,他惡習不改,勾結一些社會流氓,在社會上大打出手。由於他心狠手黑,頭腦精明,逐漸在長春市形成了一股勢力。

1995年10月,梁旭東憑藉他哥哥多方“溝通”得來的領導“關照”,採用“空中飛人”的手段,弄到假文憑,以“長春生物製品所保衛科長”身份辦了聘用幹部手續,並通過“關係”調入市公安局,成為一名公安民警。擁有這一“特殊”身份,梁旭東更加肆無忌憚,他在流氓團伙中的霸主地位也更加牢固了。梁原本只是一個糧庫工人,在其兄梁曉東的多方“運作”下,他從外地調入長春。

1994年,梁旭東等受人之託製造了一起重大血案。然而,負責查處此案的長春市某區公安分局,卻以一般治安案件處理,使這些兇殘的暴徒得以逍遙法外。梁旭東由此聲名大振,逐漸在長春市形成一股勢力,組成黑社會性質組織。1995年10月,梁旭東憑藉哥哥梁曉東多方“溝通”得來的領導“關照”,竟進入長春市公安局,成為一名公安民警。曾是黑社會頭子的梁旭東混入公安隊伍,在合法外衣的掩蓋下,究竟幹了些什麼勾當呢?“我在社會上混得明白,是因為我有三把刀:第一把刀,我是警察,誰敢不怕我;第二把刀,我是黑社會,誰敢不服我;第三把刀,我有關係網,上面有人罩著我,誰能把我咋樣?”口出狂言的梁旭東就是這樣帶著他的虎朋狗友,以“團結一心,向社會弄錢”為明確的行動宗旨,把侵害的矛頭瞄準那些在市場經濟大潮下異軍突起的民營企業,不擇手段地敲詐斂財,瘋狂至極,殘忍至極!

1994年,個體戶劉保根僱用梁旭東幫助催要欠款。個體基建承包商劉某欠劉保根生意款5萬元,劉保根找到梁旭東,謊稱劉某欠他15萬元,如果梁能把錢要回來,10萬元歸己,另外5萬元給梁旭東,並提供說某某公司欠劉某錢。經過兩人共同策劃後,梁旭東帶領手下孫殿亮、趙輝、李春和等人強行將劉某綁架,並持槍進行威脅恐嚇,逼迫劉某出具欠人民幣58萬元的“欠據”一張。

1995年2月,梁旭東逼迫劉某一同前往某某公司,在公司門前公然鳴槍威脅劉某,並憑著劉某的58萬“欠據”,從該公司將58萬元人民幣轉入自己控制的公司。將錢提出後,他給劉保根1萬元,給劉某7萬元,其餘據為己有。

1996年7月,梁旭東準備在某城市信用社貸款180萬元。他以合夥做生意為由從鑫鵬貿易公司騙出房照做貸款抵押後,到信用社申請貸款。因手續不符合規定,遭到該信用社信貸科長的拒絕。梁為此懷恨在心,指派於永紅、王偉(原名陳永武)對她進行跟蹤,伺機將其腿打折。然而幾天過去了,幾個人一直未找到機會下手。梁旭東十分惱怒,他把手下人召集到一起開會,向他們通報了近日長春市發生的幾起暴力案件情況,然後訓斥手下:“你看人家乾的多利索,你們連這點事都幹不明白嗎!”會後,他指派於永紅親自出馬。

7月30日6時40分,信貸科長晨練回家,被守候在朱家附近的於永紅、李金虎、曹東彬發現,曹東彬持事先準備好的鐵棒,兇殘地將已年過半百的信貸科長右腿打傷,使其在病榻上躺了半年多,至今腳踝骨還留有後遺症。信貸科長被打傷,不能上班,貸款的障礙被掃除了。180萬元貸款批下來後,梁旭東提走160萬元,給鑫鵬公司留下一臺子彈頭車頂60萬元。隨後不久,此車又被他的同夥張洪巖賣掉。第二年,鑫鵬公司還銀行本息,共損失200萬元。

梁旭東團伙通過聚斂不義之財,已擁有了較雄厚的經濟實力,他們的總資產多達2000萬元以上。梁旭東不但在社會上瘋狂施暴,在團伙內部,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他為團伙成員制定了嚴格的“家法”:規定下級有事必須請示報告,對“組織”要絕對忠誠,不許中途退出。如違“家法”,輕則剁掉手指,重則打折腿。在執行“家法”方面,梁旭東確實“不分遠近親疏,一視同仁。”

1996年冬,梁旭東的心腹打手王偉(又名陳永武)與夜總會的一個女服務員處對象,為表示忠心,酒後用刀將自己右腿紮了一刀。幾天後於永紅髮現,問是怎麼回事,王信口說與人打仗扎的。於說:“你敢撒謊,看東哥怎麼收拾你!”王偉自知犯了家法,很難逃脫處罰,就自己用刀將左手小指剁掉一節,並出逃了一段時間。當其返回後,於永紅、杜德偉等向梁旭東請示該如何處置,梁旭東指示他們:“按家法剁掉手指!”在聖羅蘭夜總會一間包房裡,滿樹立用錘子在王偉的慘叫聲中將其已斷掉一節的左手小指砸碎。之後於永紅、杜德偉等人陪王偉去醫大二院處置。並將執行家法情況用手機向梁旭東作了彙報,梁聽後大怒:“你們誑我玩呢!?執行家法不能糊弄!”說完把手機掛斷。於、杜趕緊返回處置室,拽起尚未縫合完畢的王偉回到聖羅蘭夜總會。在同一包房裡,於、杜二人讓王偉跪下,杜摁住王偉的右手,用刀將王的右手無名指貼根剁掉,王當即昏死過去。此時,梁旭東正在香格里拉大飯店深水泳池中披波斬浪,偌大的游泳區再無其他顧客,兩名保鏢和一名小姐分別用托盤捧著梁旭東的手槍和手機侍立池畔,好不威風。於、杜執行家法後,用餐巾包著剁掉的手指拿給梁旭東看。梁旭東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手指,滿意地笑了:“泡在酒裡,放我桌子上!”然後一個猛子潛出十幾米……以後每次開會,梁旭東都把泡在酒瓶裡的斷指擺到桌子上,以示警戒。

梁旭東被捕後,此斷指連同酒瓶被收繳。當王偉看到這枚手指時,禁不住渾身發抖。孫殿亮是梁旭東的德惠老鄉,加入梁的團伙時間較早,兩人關係甚密。但梁旭東結識於永紅、杜德偉等人後,對孫漸漸冷落。1997年夏,梁旭東聽說孫殿亮向社會上的人散佈“東哥現在腰桿兒硬了,不把咱亮子放在眼裡了……”便指使杜德偉、趙輝、王偉、劉剛等人對孫實施家法。一天,杜德偉將孫殿亮傳至聖羅蘭夜總會,一進屋就說:“你太不懂規矩了,咋在外邊講究東哥呢?”說完,王偉上前按倒孫殿亮,並用雙膝夾住孫的腦袋,杜德偉等人則用事先準備好的鎬把輪番猛打孫的大腿,直至將其左腿打折。有意思的是,王偉半年前還是“家法”的受者,現在卻成了“家法”的執行者。與王偉、孫殿亮相比,齊鐵民違犯“家法”所受的“待遇”相對而言好多了。

1998年初,由齊鐵民掌管的洗浴中心的賬目不清,梁旭東懷疑其有貪佔行為,便令人將其禁閉在一間房子裡,外邊派人看守。將視其交待情況作進一步處理。內心有鬼,且深知梁旭東“家法”的齊鐵民,沒等到進一步處罰,就跳樓逃跑了。幾天以後,他自覺逃不出梁旭東的手心,便寫了一份“悔過書”捎給梁旭東,請求“東哥”寬恕。梁旭東尚未來得及對齊實施家法,就被捕獲歸案了。抓捕梁旭東時,這份“悔過書”還在他的衣袋裡。經過長春市公安民警一年多的艱苦偵查,梁旭東的殘渣餘孽紛紛落網。

2000年8月16日,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梁旭東涉嫌組織黑社會犯罪團伙案作出一審判決,此案終於告一段落。然而這起案件留給我們的反思是無盡的。我們不妨在這裡做如下假假設梁旭東1994年在聯合置業濱河小區工地上那場毆鬥中能夠受到應有的查處,也許就沒有了梁旭東今日的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假設梁旭東1995年在受僱為人討債,被民警開槍擊傷肩部僥倖逃脫後,辦案部門能追查到底,也許就沒有了梁旭東今日的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假設梁旭東沒有調入公安機關,沒有當上警察,也許他還只是一個流氓小混混,何至於演變成黑社會老大?……假設畢竟是假設。梁旭東畢竟在多次違法犯罪之後沒有受到應有的懲處,梁旭東畢竟帶著累累劣跡,穿上了警服。用梁旭東自己的話說:我在社會上混得明白,是因為我有三把刀:第一把刀,我是警察,誰敢不怕我;第二把刀,我是黑社會,誰敢不服我;第三把刀,我有關係網,上面有人罩著我,誰能把我咋樣。正因為這樣,梁旭東才敢於甚囂塵上地為非做歹,不斷擴充自己的勢力,公然與黨和政府,與公安機關抗衡。然而,他太過高地估計自己了,以至於上演了一出蚍蜉撼樹的醜劇。

正義之劍必然力掃一切邪惡。梁旭東及其同夥被繩之以法。梁旭東的保護傘們也同樣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吉林省紀委、長春市紀委經過大量工作,對涉及梁旭東案件的人和事進行了認真調查和嚴肅處理。這也從另一側面警醒我們的黨員幹部,市場經濟條件下,金錢對我們隊伍的腐蝕力是無法估量的。我們的思想稍有鬆懈,就可能被別有用心人的金錢擊倒。梁旭東們不正是以此在當權者中尋找靠山,拉大旗做虎皮,為所欲為嗎?!然而,我們的黨畢竟是有力量的,我們的人民畢竟是不可戰勝的!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