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譜精華版十二

小苑深刻的意識到只有自己多賺錢,才能給妹妹買她喜歡的任何東西,只有多賺錢才有可能奪回失去的時光給自己造成的遺憾。他絕不會像開裕一樣,認可三福子的“低頭論”。他認為:“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些骨子裡的東西說不清。”他繼續對三福子說:“如果我們從一開始就選擇低下頭的話,就可以一直低著頭偷偷的活著,偷偷幹我們喜歡做的事情,偷偷開心的笑,誰都知道這樣是挺好。可我們不一樣,至少我是不一樣,一開始就選擇了牛逼哄哄的昂著頭,那就對不起了,我就永遠不能低頭了,低頭就是慫了,就是不靈了,就是把臉扔了,我做不到。”三福子說:“其實榮辱說白了只是特麼一瞬間的事兒,本身咱們這號人已經有了一張不堪入目的臉,還要有一個不辭勞苦傻逼呵呵的支撐著這麼高傲的頭的脖子,所以當你忘乎所以的想昂起你那大頭的時候,問問自己,你這麼做對得起你丫的脖子麼?”小苑笑了笑說:“我這種人就是這樣,不到走上斷頭臺的時候,學不會低下頭。”“那你說,你想幹嘛?你想怎麼賺錢?我和開裕,我們一起陪著你。”“算了三哥,您還是踏踏實實弄飯館兒吧,我也沒想好到底怎麼賺錢,但這是一個搶錢的時代,只不過各自有各自的搶法兒。我只要有出人頭地的勇氣就不怕賺不到錢,我就不信自己活不出人樣來,記住三哥,如果整個世界是公正的話,勇氣就沒有必要存在了。”小苑嘴上這麼說,其實也沒做什麼,回到前門的家裡,先給自己上戶口,然後往返於街道辦事處,但工作的事兒,久久不能落實,索性他也就不去了,三福子擔心小苑真的一不留神走了永遠不能回頭的路,就和開裕商量,怎麼才能讓小苑踏實下來,他們生怕這個在陌生人面前一說話就臉紅的大男孩兒走上不歸路。最終,三福子和開裕商量出了一個結果,把五道口的飯店給小苑,他倆去馬道口在開一個分店。這舉動,徹底感動了小苑,但分文不出就把現成的飯館兒接過來,小苑肯定不幹,這一點早就被三福子料到了,他說:“小苑啊,我這飯館不是白給你的,盈利算咱們三個人的,你只是負責承包過來,說白了,你現在要給咱們仨賺錢。”


小苑知道這是三福子怕他有顧慮,想想妹妹需要他呵護,想想自己真的也是走投無路,也就接受了三福子和開裕的這份情誼。他暗自發誓,一定讓飯店的生意更火。沒多久,在新疆于田和自己一起服刑要好的哥們兒們陸陸續續的回來了,這其中也有三福子和開裕的哥們兒們。三福子把大家夥兒都約到小苑接手的友緣餐廳吃飯,在飯桌上,他很激動的告訴大家:小潘是自己的愛人了,大家看著年輕漂亮的姑娘跟了三哥,都很羨慕,開裕也把小青叫來了,這無疑讓哥幾個羨慕。朝陽門的山子說三哥說什麼也得給大家夥兒的幸福解決嘍,不然心裡不平衡,三福子哈哈的笑,有人這時候提議,吃完飯去歌廳耍會兒去,三福子說:“這沒問題,當年和他一起的另一個案頭小地主有一個瓷器在通州開了一家歌廳,咱們去好使,老闆絕對買賬。吃完飯,咱們就去。”眾人齊說好,大部分人都是朝陽區的,通州離朝陽又近,玩兒完回家也方便。三福子說的也一點兒都沒錯,通州小白樓歌廳是小地主瓷器柳胖子開的,這柳胖子一般不往三環裡來,市裡就認小地主,小地主帶三福子來過,所以有小地主墊話兒:“怎麼招待我就怎麼招待三福子。”柳胖子也就給三福子面兒。三福子每天經營餐館根本沒在去過小白樓,今兒請圈兒瓷吃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也就說去了,他心裡明白,去了該怎麼結賬就怎麼結賬,這才給地主兒面子。

一行人吃完飯,浩浩蕩蕩殺奔通州小白樓歌廳。長安街曾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長、最寬的街道,也是北京最重要的一條街道,他是北京市的一條東西軸線,天安門座落於長安街中點的北側,天安門廣場則在其南側。一行人從五道口出發,本可以選擇其它路線去通州,但剛回來的圈兒瓷們很想看一看長安街的夜景,看一看久違的霓虹燈。大家坐在車裡卻彷彿是自己在路燈下奔跑,他們超越了很多輛汽車,瀟灑的姿態裝點著久違的夢。他們在大漠戈壁的圈兒裡相識,每一天每一個夜晚都在幻想出去以後,大家在北京相遇的場景,雖然不知道彼此可以一起走多遠,但此時此景早已是夢中所求。通州小白樓是九十年代初期早一批起來的歌廳之一,那個年代,廣東是時尚的標尺,北京有許多的潮流跟廣東有關,比如服裝,比如粵菜,比如髮廊和歌舞廳。當時已操廣東腔為榮,就算明星也不例外。北京無論是伴月城還是四季又或者是好運都以廣東模式在京城展現,北京和廣東在歌舞廳上如果有區別,那就是,廣東夜場已經有小姐有包房最低消費了,北京還是卡座大廳模式。

北京歌廳與廣東歌廳有區別也有共同點,共同點就是無論廣東還是北京,膾炙人口的有名夜場,一定是北京客人站主導地位。尤其是深圳,北京人在深圳的地位根本動搖不了。南下支隊到了深圳一定會去找一個人,無論是演藝明星還是商賈大鱷或是江湖人士,只要找到他,深圳在難搞定的事也不叫事,他就是我們之前提到的把朱大勇叫到深圳徹夜暢談的江湖大佬加代。因為加代與湖南幫關係密切,與湖南幫老大小毛是朋友,倆人準備和香港的勢力張子強合手包澳門葡京賭場的一個廳,消息一傳出,在深圳首先惶恐的就是天津幫,九十年代初期,深圳的各地勢力本來天津與北京一衣帶水,心照不宣的相互扶持。如果北京幫與湖南幫,香港幫聯手在澳門開賭場,那無形中低了北京一頭,天津幫自然不舒服。在深圳又沒有人輕易的去觸碰湖南幫的利益,湖南與北京的關係好的不得了。

已認識北京人為榮,因為在那個年代從北京去深圳的,誰也不知道有多深的水,不定家裡有什麼官方背景呢,外加北京人好交朋友,不樹敵,其實跟各大幫派走的都很近。說起湖南幫打架鬥狠那是威震南方的,尤其這領軍人物小毛,傳說中香港灣仔之虎陳耀興去往澳門參加賽車比賽被崩牙駒幹掉了,其實,真與崩牙駒無關,灣仔之虎就是被小毛槍殺的。如今,小毛與張子強要聯手加代在澳門包廳讓天津幫老大四皮鞋很不舒服。就在這同一個晚上,通州,深圳同樣是在歌廳裡同時上演了無法重來的一幕。閒話少說,先說通州小白樓,三福子小苑開裕帶著一幫哥們兒吟唱高歌,啤酒喝了一個桌面又一個桌面,柳胖子也是社會人,善交朋友,一直坐陪。大家玩的正盡興的時候,另一撥人也是十多個,因為點完歌兒排位太慢,對服務員罵罵咧咧起來,柳胖子起身過去安撫。遭到對方一頓謾罵。按理說,這種酒後在歌廳鬧炸的事兒見怪不怪,柳胖子每天都活在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應對之中。這都不叫事兒,但今晚這桌客人貌似要沒完沒了,一個大個壯漢提了著酒瓶子喝令柳胖子今晚不許在讓其他桌客人唱歌,只服務於他們。那柳胖子怎麼能幹,當即就回絕了。連一秒鐘都沒有,對方就像柳胖子掄起了酒瓶子,歌廳保安迅速加入戰鬥,緊跟著這幫人大打出手,瓶子亂飛,其中一個酒瓶子砸到三福子他們這桌來了,還砸到了開裕肩膀上,三福子起身勸住要投入打鬥的開裕,大喊一聲,都別打啦。可惜沒人聽他的,此刻歌廳都亂成一鍋粥了。開裕一揮手,幾個人跟著開裕就投入了戰鬥。開裕一動手,三福子想勸都不能勸了,馬上也投入到戰鬥。三福子這行人都是什麼人,從小到大戰鬥經驗豐富,無論單兵作戰還是集體蹦,如家常便飯一樣,幾個回合下來,對方就潰不成軍了,可大門被反鎖了,跑又跑不出去。對方大概是被打急了,領頭的拔出五四手槍,三福子手快,一個箭步整個人衝到對方面前,一把就控制住了對方的手,對方死死握著槍,沒有鬆手的意思,與此同時,對方四個人狠命像三福子撲來。小苑拔刀也衝到了兩個人跟前,想都沒想照著領頭的就是一刀,誰知道就著一刀剛好紮在了心臟上,整個人跪在了地上,三福子搶過槍,保持冷靜的衝房頂開了兩槍,趁亂,大喊一聲撤,大家跑了出來。到了路邊上,三福子一看,這邊也傷勢慘重,幾個人已經不同程度的掛了彩。來不及多想,大家上車就跑。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小苑那一刀不至於要了對方的命,但誰也不敢回家,也不敢回飯館。就躲在懷柔一縣城裡,次日清晨七點,柳胖子發來一條傳呼信息,確定人已經死了。話分兩頭:宋建友回到莫斯科小住了幾天,就定好了回國的準備,那幾天,各路的朋友都來到他的住處,託他往家給親戚朋友帶東西回去,建友照單全收,他問保土要不要也買些什麼替他帶回去,保土沉默了許久,擺擺手。建友無奈的嘆了口氣。

又過了一天,保土帶來一件非常漂亮的白色連衣裙,希望建友交給他曾經喜歡的一個女孩兒英子,連衣裙內附了一封信,若干年後英子拿出那件一次都沒穿過的連衣裙還有那封信,都會想起渺無音信的保土炙熱的目光,建友到死也沒在有過他的音信,但是保土信裡那句話深深印在了建友、英子倆人的腦海裡:“我會在六十歲那年遇見你,是個並不突兀的下午,角度鮮明的陽光,空氣是透亮的,在路的轉角你向我走來,我每一條皺紋的細縫裡都填滿了孤獨的優雅,和沉寂的哀傷,我們沒有更多交談,卻是不能更多的交談。唯有一個擁抱,讓我看到了嶄新的來生。” 建友走之前的前夜,在北京飯店和大家聚餐,那天晚上,白三兒搞來幾箱俄羅斯國宴專用酒(TAMADA)乾紅乾白,這款酒俄羅斯語是東道主,主人的意思,翻譯成英文在按漢語念出來成了(他媽的)建友舉起酒杯像所有的人敬酒:來,他媽的(TAMADA)讓我們一起致流逝的歲月,致偉大的祖國,致我們可愛的北京,然後致一如既往的生活,致該死的愛情,乾一杯!很多年以後,我從事紅酒行業,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款(他媽的)總會以(TAMADA)酒會為主題,成為商業精英聚會的重要媒體工具。
而對這款酒的開場白精簡後會說:如果你有一些無罵不歡,無侃不調又不願意把友情總掛在嘴邊上的朋友,如果一個人對你的友誼始終是直白而又真實,從不記仇彼此大大氣氣,如果他對你也有埋怨,可你如果你無聊了,你難受了,他一個電話就過來陪你,那麼,請一起喝杯:他媽的(TAMADA)致流逝的青春,致一如既往的生活,致該死的愛情!讓建友引以為豪的一件事是很多人花錢找他,想和他一個車廂回國,確保在車上的安全,只要他的車廂,是不會有人偷搶的,江湖人懂得面子大於天的道理,更懂得面子是互相給的。一路上,因為終點是自己盼望的目的地,遲緩噪雜,不能正常入睡也就不那麼重要了。幾天的行程,火車終於進了南口,建友從衛生間回到自己的車廂,車廂內和他一起的乘客杳無蹤跡,只有一個大個頭男人坐在那裡,沒等建友開口,那個男人掏出證件表明身份是鐵路公安局的,例行盤問,建友很是痛快的配合盤問,家庭住址姓名來莫斯科的目的等等都一一回答完以後,絲毫不見有結束話題的意思,東扯西扯的,火車很快進入市區,建友預感到完了,這是故意拖延時間,估計走不了啦,想到此,到安靜下來了,很平靜的問對方是不是還沒有聊完,需要下車後找個地方接著聊,對方點了點頭。建友突然想起自己在南斯拉夫問黑幫護照的一幕,第二次用了此招兒:請問如果我跟你回鐵路公安段接受你們的例行公事,我行李怎麼辦?得到對方可以由接他的家屬先把東西拉回家後,長長吐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連行李都不檢查,應該沒什麼大事兒,車到站,建友將行李交給弟弟建中和同來的一幫朋友們手裡,囑咐了幾句自己沒什麼事兒的話就隨公安段的人去了他們的總部接受繼續盤問。建友來到公安段先被放進了一間獨立房間裡,屋子裡除了兩把木質長凳和一審訊辦公桌椅,空無他物,在牆上有被硬器劃刻的各種人到此一遊的印記,那個年代到此一遊不是旅遊景點的見怪不怪,在看守所,拘留所,各關人的小屋也是屢見不鮮。大概過了有一個多小時,指揮內保處的陳警官出現在他面前,跟陳一起的還有江指揮。你叫宋建友啊?陳問。建友點頭答應嘴裡回應是啊。江扔給建友三本大厚冊子:看看認識嗎?建友很認真的一張一張看著,這是一本通緝令,裡面是列車大劫案的人名單。陳處問認識裡面的人嗎?建友不慌不忙的說認識啊,百分之九十都認識,認識他們有罪嗎?沒罪啊。江指揮同樣不慌不忙,繼續問:這些人都是國際列車大劫案的主犯,你不知道嗎難道?建友說他們沒有一個人當我面兒搶過啊。江手指著建友:你什麼意思啊?建友說我的意思是殘有的民族自尊感我還是有的,如果屬實,他們當我面搶,我會制止的,問題是沒有。你在想想吧?

陳站起身扔給建友一支萬寶路。建友點燃煙說:“我說了,殘有的民族自尊感我還是有的,我可以告訴你哪個中國人在那邊被挨搶過,你們應該為他們出頭剷除這些俄羅斯黑幫。時間過的很快,建友一沒有參與過列車大劫案,二不透露一點有價值的線索,江提出發展建友當他們的點子,也就是線人,一是可以保障長期在社會上保外就醫,二是幫助建友排除異己,三是在名利上幫助他雙收。建友說二位哥哥高看我了,我就是一偷錢包的,上次一場仗打的我手都廢了,哆嗦到伸手必被抓的地步了,就算保外刑期滿了,炮局也是和我遙不可及了,下回再回炮局肯定是買票參觀。一個廢人還不夠耽誤你們事兒的呢。就這樣幾番提問下來,不知不覺待了有十個小時,鄒慶就來接他了,最後的處理結果是,暫扣護照,未經允許不得離開北京。建友回來以後迅速和小惠斷了聯繫,經過俄羅斯這一趟走,他徹底適應外面社會節奏了。沒多久,饅頭也出來了,他帶著幾個朋友,狼哥也帶著幾個朋友把他接了回來,小老表兒在西直門譚府給饅頭接風,在江湖上小老表兒和崔喜平一樣都是廣交天下豪傑,各個領域八面玲瓏的風雲人物,當年街坊鄰居,四方好友,認識的不認識的,如果你不相信警察能幫的了你,那就會去找他們,日積月累,自然名聲顯赫。尤其小老表兒,不崇尚武力解決問題,但哪怕哪個鄰居下館子受飯館氣了,小老表兒都會叫一幫人坐滿飯店,也許就要幾瓶啤酒一個涼菜,千萬別以為這是無賴行為,任何事情有因才有果。對付流氓有對付流氓的大義,對付不講道理的非社會人行為自然有無賴的辦法。今天無論是小老表兒還是崔喜平都以是平凡的百姓人家,盼養孫子,將生活方式歸於一種平淡。走在街上你若不認識,也就擦肩而過了,若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們大快人心,也許是中國足球在進世界盃的那一天。

京譜精華版十二

轉自—流浪的肖邦倡導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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