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30日,理查德·林克萊特 厭倦了無聊庸碌的校園生活,從薩姆·休斯頓州立大學退學。
對此,家人朋友給他貼上了「叛逆」的標籤。
林克萊特毫不在乎,別人眼中的叛逆,在他看來,應被稱為「活得精彩」。
他的叛逆,是用自己獨有的目光看待世界。
隨後,林克萊特去了墨西哥灣的一家石油公司,每天駐足在鑽井平臺。
和別的工人不一樣,常常在平臺上發呆。
當時嘲笑他的石油工人們不會想到,這個當時看似不務正業的小青年,日後會成為美國獨立電影最重要的導演之一。
至於「叛逆」,林克萊特將它變作自己電影中最重要的標籤,貫穿他的電影人生。
漂奧十年
叛逆是為了活得精彩
林克萊特生來叛逆,很快,鑽井平臺的工作就讓他徹底失去興趣。
他沒有直接回老家休斯頓,而是去了德州首府奧斯汀。
休斯頓是座工業城市,奧斯汀是文化之都。
休斯頓產火箭,奧斯汀產音樂。
林克來特是文藝青年而非技術青年,叛逆也要找對方向。
1983年,叛逆青年林克萊特開始了他的漂奧十年。
神農嚐遍百種草,青年試過千家行。
從快遞員到錄音師,林克萊特的工作一直在變,唯一不變的是,他會在週末,拿起他的超8,去拍攝他眼中的奧斯汀。
就這麼每天東搞西搞,1988年,在漂奧十年進行到一半之際,真讓他搞出來了長片處女作。
六年前退學的決定,林克萊特至今無悔,他給處女作起名[死讀書是沒用的],以示叛逆到底的決心。
早期的林克萊特還很難看出他日後的模樣,他認為自己特立獨行,然而現在看來,這片子拍得都是80年代藝術電影圈爛大街的玩意兒——疏離、旅行以及平庸。
很遺憾,88年消息閉塞,作為一個獨立電影人,叛逆青年不知道4年前已經有了聖丹斯電影節,自然伯樂難覓。
再次投入生活的林克萊特,依然孜孜不倦地搞著電影,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又是三年。
1991年,他拿著兩萬塊錢兒搞出了自己第二部作品——[Slacker]。
影片被直譯為[都市浪人],其實這個翻譯極不準確,最準確地譯法就應該是《叛逆青年》。
這個片子夠特立獨行,全片沒有一個主角,攝影機跟著不同的人物不斷遊走,表達的主題難以捉摸。
這一次,林克萊特終於做到了與眾不同。
這一年,奧漂林克萊特終於知道了聖丹斯這個地兒,於是,投稿,獲獎,順理成章。
小成本製作,去敘事化,趣味對話與無主角的敘事風格,贏得了主流媒體的關注,而片名「Slacker」,一度成為叛逆青年文化的代稱。
德克薩斯民風剽悍,叛逆青年遍地走,這個時候,林克萊特家鄰居一定會教育他兒子:
你看看人家隔壁小子,刺兒頭都出了頭,你成天只會抽菸喝酒燙頭。
鎖定時間
叛逆並非一味反抗
[都市浪人]講述美國小鎮青少年們的日常,成為日後林克萊特永恆的主題。
他鎖定時間,鏡頭下每一個叛逆的青少年,都像十年前那個退學的孩子。
從第一部開始,他攝影機下的小鎮青年就極為生動,這是美國任何一個其他導演所不能比擬的。
林克萊特的與眾不同,再一次飛昇。
1993年,林克萊特獨立製作[年少輕狂],如同前兩部作品一樣,他集編導制於一身。
影片講述1976年的高中生對入學新生的花式折磨。
這時,33歲的林克萊特開始發光,在他的攝影機下,叛逆被重新定義。
不像傳統的類型片,折磨之後,折磨人者並沒有反思自己的行為,被折磨者也沒有奮起反擊,甚至沒有生氣,雙方轉而盤算當晚的瘋狂舞會。
這便是林克萊特獨立於電影史的意義,他影片中的人物並不會大吵大鬧,矛盾剛有凸顯的趨勢,很快就會平息,狂歡緊隨其後。
簡言之,林克萊特的電影中從不存在真正的矛盾,大家只是為了找樂子,他所謂的叛逆,真真正正成了尋找樂趣。
23年後的[各有少年時]幾乎復刻了[年少輕狂]中的每一寸靈魂,這種一波將起,瞬間平息的偽戲劇手法甚是好看。
無論你們怎麼想,每次,我都在這種手法中遺忘了時間。
[年少輕狂]之後,林克萊特迎來井噴,成為獨立電影史上不可忽略的重頭戲。
他開始拿時間做文章,要麼用同樣的演員,二十年連拍三部,要麼十二年拍一部。
這種對時間的苛求,讓他成為與時間聯繫最緊密的導演,叛逆青年叛出了境界,成了影史上獨一無二的時間魔術師。
1995年,短短兩年後,他拍攝了他的代表作——[愛在黎明破曉前]。
這部影片與後來2004年的[愛在日落黃昏時]、2013年的[愛在午夜降臨前]並稱“愛在三部曲”,是為影史最經典三部曲之一。
從上到下,《愛在黎明破曉前》,《愛在日落黃昏時》,《愛在午夜降臨前》,由伊桑霍克飾演傑西,朱莉·德爾佩飾演賽琳娜
三部影片間隔均為9年,並且同由伊桑·霍克和朱莉·德爾佩主演,兩人的青春至中年,被攝影機記錄下來,一個完整的故事,一段真實的人生。
然而,叛逆從未被取代,[愛在黎明破曉前]中,傑西第一次見到賽琳娜,就被她迷住了。
當賽琳娜即將下車離去之時,他沒有像你我他,讓這次豔遇終結,而是攔住了賽琳娜,告訴她給自己一次機會,為的是以後老了不後悔。
賽琳娜被這種真摯打動,兩人就這樣,在維也納浮生偷得半日閒。
傑西也叛逆,攔住車上遇見的姑娘,是大多數人敢想不敢做的事。
傑西做了,為的是無悔人生。
後來的兩部中,姑娘從情人成了妻子,叛逆打破了原有的人生,為自己贏得了新的人生。
從1995年到2005年,十年間,林克萊特訴說的東西沒變,角色的年齡卻悄然發生了變化。
從[近郊奇情]到[小熊成軍],從叛逆青年到叛逆中年。
1960年出生的叛逆青年,此時早已人到中年,即將知天命。
在2014年,[愛在午夜降臨前]之後,[各有少年時]之前,林克萊特抬出了他的世紀大作[少年時代]。
[少年時代]拍攝一個男孩6到18歲的人生,每年7月拍一個月,拍了12年,是為拍攝時間持續最長的電影。
54歲的林克萊特想要通過影片告訴觀眾叛逆的真相,一個人是怎樣從少年時代的天真無暇,變為青年時代的冥頑不靈。
青年人開始叛逆,中年人定義叛逆,老年人解構叛逆。
當林克萊特閉上雙眼,原本模糊的休學少年,似乎逐漸清晰了。
閱讀更多 電影破事兒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