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金代著名政治家、文學家蔡松年,字伯堅,號蕭閒老人。冀州真定(今河北正定)人,本是北宋官員。徽宗宣和末年,隨其父鎮守燕山府,與金兵交戰失敗,隨父降金。入金後,授為元帥府令史。天會年間授真定府判官。完顏宗弼攻宋與岳飛等交戰時,擔任兼總軍中六部事,還師後宗弼薦松年為刑部員外郎,遷左司員外郎。完顏亮弒金熙宗自立後,擢松年為吏部侍郎。不久,遷為戶部尚書。金主亮謀伐南宋,以松年先世為宋舊臣,故亟擢顯位,以聳南人觀聽,遂改吏部尚書,屢遷至尚書左丞,封郜國公。終拜右丞相,封衛國公,正隆四年卒,加封吳國公,諡文簡。

蔡松年雖一生官運亨通,其作品卻流露了頗為矛盾的思想感情,內心深處潛伏著的民族意識使他感到"身寵神已辱",作品風格雋爽清麗,詞作尤負盛名。他的一首傳世之作《念奴嬌 離騷痛飲》就是這種矛盾思想的體現。

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離騷痛飲

念奴嬌

蔡松年

還都後,諸公見追和赤壁詞,用韻者凡六人,亦復重賦。

離騷痛飲,笑人生佳處,能消何物。夷甫當年成底事,空想巖巖玉壁。五畝蒼煙,一丘寒玉,歲晚憂風雪。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傑。

我夢卜築蕭閒,覺來巖桂,十里幽香發。塊壘胸中冰與炭,一酌春風都滅。勝日神交,悠然得意,遺恨無毫髮。古今同致,永和徒記年月。

這首詞大意為:飲美酒,讀《離騷》,堪笑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更令人得意的事呢?那西晉名士王衍,清雅直立,像玉壁一般,卻只顧清談,最後被敵人殺害,空餘遺恨。我退隱的這一帶地方,田園煙霧蒼蒼,山丘清寒碧碧,居住其中,閒適無比。可到了將近歲末的時候,我卻還是憂風憂雪。我感慨地追憶那東晉的名臣謝安,雖壯志凌雲,卻被貶西州而病逝。我夢想著,建起我的蕭閒堂別墅,巖桂的幽香香飄十里。胸中的種種不平之氣,都隨著一杯酒,無蹤無跡。天睛日暖的日子裡,和友人們相聚,悠然自得,意氣風發,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遺恨。當初東晉永和九年,王羲之,謝安他們曾在蘭亭把酒吟詩,這種心情,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啊,王羲之又何必在《蘭亭集序》中記什麼"永和九年,歲在癸丑"呢?

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五畝蒼煙,一丘寒玉

這是一首步韻之作,序中提到“追和赤壁詞”即步韻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詞。這首詞上片借悲慨古今,表達對現實的不滿,對官場的厭倦;下片抒寫歸隱之志、超脫之樂。詞人入金而仕,與其它仕金的北宋士大夫一樣,受到種種猜忌和凌逼。他對官場是非深感厭惡。於是詞人寫下這首詞,以表達對於擺脫拘羈,逃避禍害,獲得心性自由的願望。

這首詞的上片,間接表達了詞人對現實的不滿和對官場的厭倦,為下片抒發隱居避世的生活志趣作鋪墊。開頭三句,說人生最得意事,無如飲酒讀《離騷》。"痛"字,"笑"字,相排而出,奠定了激越曠放的基本情調。"夷甫當年成底事,空想巖巖玉壁"句,也作“江左諸人成底事,空想巖巖青壁”,詞人在此句與"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傑"句中,引用王衍與謝安兩個歷史人物,表現了矛盾的心理情緒。夷(yí)甫和巖巖玉璧,都指東晉王衍,夷甫是他的字。據《晉書•王衍傳》中載,王衍雖位居宰輔卻不論世事,唯雅詠玄虛。江左諸人,指東晉謝安、王導諸人。西州扶病,至今悲感前傑,引謝安故事。謝安為東晉名臣,文武兼備,有天下之志,淝水大捷後乘勝追擊,一度收復河南失地。然終因位高風大招人忌,被迫出鎮廣陵,不問朝政。太元十年,謝安扶病輿入西州,不久病逝。

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歲晚憂風雪

詞人對王衍的迴避現實祖尚浮虛有所不滿,對謝安的齎志以歿深表同情和怨憤。但是謝安所以不能施展才識,乃時勢所限,朝廷中的傾軋排擠,使他不得不激流勇退。詞人徘徊在出世與人世、積極與消極的邊緣,他選擇的正是他所不滿的人生道路。飲酒讀《離騷》,是消化內心塊壘的手段,而隱居避世,則是詞人引領以望的平安歸宿。“五畝蒼煙,一丘寒玉,歲晚憂風雪”是詞人借描繪歲寒翠竹以自比。寒玉,喻寒竹;風雪,喻憂患。"歲晚憂風雪"是詞人有感於現實的憂患意識,這既是現實的折映,又有歷史的借鑑。這種對家山的懷想,置於兩個歷史人物的中間,彷彿是壓抑不住的潛意識,也正反映了詞人徘徊歧路的精神狀態。

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覺來巖桂,十里幽香發

下片正面抒寫歸隱之志和超脫之樂。換頭借夢生髮,一葦飛渡,由京都到鎮陽別墅,也等於由現實到理想。桂花飄香,酒澆壘塊,知己相聚,清談賦詩,人生如此,可謂毫髮無遺恨,這是作者所勾畫的暮年行樂圖。“塊壘胸中冰與炭,一酌春風都滅”,塊磊,壘塊,胸中不平的樣子。冰與炭,冰炭一冷一熱,不能同器,喻水火中騷亂不寧。神交,慕名而沒見過面的交往。這兩句詞說胸中雜有相矛盾的喜懼之情,不平之氣,遇酒都歸於消滅,無喜亦無憂。結句回到諸公相聚唱和的背景上來。勝日神交,古今同致,王羲之《蘭亭集序》又何必記"永和九年,歲在癸丑"呢。

此人由宋降金,並曾與岳飛交戰,卻寫下縱橫豪邁、流傳千古的詞作

勝日神交

這首詞先是託史寓懷,表現詞人憂國憂時而不為世所容的處境;再用正言若反的手法,表現自己對時事憤憤不平之意。通篇感情悲憤蒼涼,風格縱橫豪邁。詞的前、中、後三處,提及三個東晉名士,雖非詠史,卻得園林借景之妙。上下兩片,情緒相逆相生。上片悲慨今古,鬱怒清深;下片矯首遐觀,入於曠達自適之境。其中交織著詞人出世與入世的複雜矛盾心情,雖然試圖用理智的醉意暫時驅遣,強令忘卻,但這樣一個有著一定的民族意識又身處此境的人,做到這一點是很難的。所以在曠達中時露悲涼。正是這樣一種矛盾的心態,造就了這首詞悲憤蒼涼、縱橫豪邁的風格,這也是這首詞流傳千古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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