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生死問題是哲學最重要的問題,是人生終極價值的追問。如何對待死亡涉及你怎樣對待生命。一個人的生死觀是其人格特徵的最高體現,孔子與蘇格拉底作為思想史上是具有鮮明人格特徵的哲人,他們對生死的認識與超越,值得我們深刻的比較研究。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1、

孔子先天的將“天”視為創造萬物的本原,“天”是世界秩序的終極來源,道德價值的最高依據,因此在孔子這裡,人的終極目的是達到“天人合一”的共存。

天人是同一而論,“天道”、“仁道”、“人道”是人生命價值的統一追求和統一使命,追求“三不朽”的精神思想就是踐行“仁道”的使命,也就是“弘揚天道”,從而達到“天人合一”。

故孔子有“守死善道”和“志於道”而“依於仁”的說法,即人的追求就是完成“天”賦予的使命,實行仁道。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另外,在孔子這裡,通過“敬鬼神而遠之”、“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的懸置態度,將“鬼神”的問題歸於其祭祀這一“禮”的表現形式上,從而闡述對待“鬼神”的態度其實是使人們“慎終追遠”,對“鬼神”的態度與存疑,就是為禮成仁的表現。

所以,孔子以“仁”為核心,構建生死價值的道德超越路徑,關注生死價值與意義,將生命與死亡賦予使命與責任,從而將人們對生死問題的探討,轉向以倫理道德為基礎的人生使命與價值的追求上,這種道德性的超越體現了孔子生死觀的現實意義,以及通過在現實中的努力獲得在現世的超越,以此實現“天人”的合一。

蘇格拉底以理性的思考為前提,認為神是一種外在的存在,是存在於另一個彼岸世界,“神”具有把握世界自然的智慧,而“人的本分就是學習神靈已經讓他通過學習可以學會的事情,同時試圖通過占卜的方法求神明指示他那些向人隱晦的事情。”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認為人的責任是學習人本身就具有的知識,即關於善的知識。所以,當蘇格拉底從自然的探索向人的心靈探索轉變,認為人的道德準則“善”來源於人的本身“靈魂”,“靈魂”帶有“善”的知識是一種先天的、不朽的存在的時候,以“善”為目的的道德追求,構建了理性思維這一理念的世界。

理性思維將人和神相分,而提出人是具有肉體的物質與靈魂的精神實體的結合,“靈魂寄於肉體的時候,被肉體帶進了變化無定的境界,糊里糊塗,像個醉漢。靈魂獨自思考的時候,就進入純潔、永恆、不朽、不變的境界。”

因此理念的世界擁有最高的“善”,人們通過“承認自我無知”,反省人本身,達到靈魂的純潔,這一過程也就是獲得真知即美德的過程,從而達到理念的彼岸世界,讓靈魂與至善相遇,獲得最大的幸福。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這種理念的世界觀,是將生死的價值寄於了死後的世界,是一種彼岸的超越,為人通往不朽的彼岸世界得以可能,也將生命的有限從道德角度實現了無限的可能。

因此,孔子的“天人”關係,將鬼神以懸置的態度處置,提出了具有道德性的“天”這一概念。所以孔子的生死價值在於實現“天”賦予人追求“仁道”這一使命為取向,視生命為完成使命的手段,從而達到成“仁”的目的。

而蘇格拉底的人神關係,認識到“神”是一種外在的存在,並提出“靈魂”這一概念,將對道德的追求視為是對的知識考察作為目的,“靈魂”的淨化。因此蘇格拉底是將人們對自身的關於“善”這一過程就是人生追求的價值。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二、

孔子與蘇格拉底都以極高的道德追求建立了消解人們死亡恐懼的生死觀。兩者同樣都以道德性的超越,實現了人在社會中的生死價值。但是孔子關注人生死的社會意義與倫理意義,而蘇格拉底更加註重個人本身。

孔子的生死觀從對天的認識、對仁德的追求都是基於天、人關係的整體性闡述,其生死超越更帶有正統意識形態的群體社會價值觀,講究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關係,因此他著眼於“他人”、群體與社會上。

“仁”體現了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道德關係。為“仁”,要愛人。“仁”所體現的這種人與人交往不僅僅是相互關係,還有個人對家國的服從上。“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前者所體現的是個體的孝為維護以血緣人倫為紐帶的家族這個整體;後者所體現的是個體為維護國家這個整體,要約束自己。

因此,孔子的生命價值在於實現“仁道”的群體意義上。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另外,“三不朽”講立德,人要擁有高尚的道德修養,世世代代以你為榜樣。其次就要立功,澤惠後世,豐功偉績世代人都能享受到。最後就是立言,它不僅是要人們留下獨到的論述言詞,更是立德立功的延續,是宣揚天道、歌頌德功、傳承文明的載體和途徑。

孔子的生死超越思想“沒有把人的情感引導向外在的崇拜對象或神秘的境界,而是把它消除滿足在以親人關係為核心的人與人之間的世間關係之中,使構成宗教三要素的觀念、情感和儀式傳統環繞和沉浸在這一世俗三倫理和日常心理的綜合統一中,而不必建立另外的神學大廈。”

因此“三不朽”的觀點充分調動了人生的內在價值,並將家族生命意志的傳承進一步擴大到社會層面,將人的生死價值與社會發展聯繫起來,使之實現社會大同,人民安居樂業,仁道之治永垂不朽。這是一種社會歷史的不朽、精神意志的不朽,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有利動力,因此這種生死超越思想具有現實意義和普世價值。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而蘇格拉底的生死超越視為是對靈魂不朽的追求,通過對個人的關照上,達到人的靈魂的不朽存在,獲得真正的智慧與絕對的真理。在對美德的無限追求,從而達到至善和絕對真理的過程中,不僅是一種道德的超越,更是一種實然的超越,這是一種“主體精神的永存”的個體生命價值觀。

蘇格拉底所追求的“善”本就存於人的內心,是絕對普遍的“善”,是絕對的智慧和知識,神的知識,是客觀存在的。“對於善的嚮往是為一切人所共有,而在這一點上,是並沒有一個人比另一個人更好的”,只是人們由於受到與肉體感官慾望的“干擾”而影響了對於“善”的追求,人們不斷自我反省、審視、理性的擺脫,“關心改善自己的靈魂”,就有達到“善”的可能。

因此蘇格拉底的生命價值在於實現個體的追求。另外,他講個人的“榮辱”和尊嚴。他認為自己這一生過得非常精彩和深受朋友的尊重,因此他認為年老虛弱的苟延殘喘,反倒破壞了他在人們心目中的光輝形象,因此他在意個人的崇高形象。

生死超越:孔子與蘇格拉底

另一方面,當克里託讓他逃獄時他講“逃獄是對死亡不正確的面對,不能擔憂死亡就越獄,這將不利於淨化他的靈魂,靈魂是高尚純潔的”。其次,他接受雅典城邦的法制,不顧法律的處決而逃跑是一種不正當的行為。逃跑不僅是一種屈辱的方式,貶低了自己的人格,更是對國家法律的踐踏,這不僅傷害到了自己的尊嚴,也傷害到全雅典公民和國家的尊嚴。

正因兩者生死超越的異同,對中西方思想的發展產生了巨大的意義。孔子把“三不朽”的精神以家族生命得到傳承,使個人的內在價值通過家族在擴大到社會,實現“天人合一”的共同價值。中華文明源遠流長,歷史五千多年,無不體現這種大局觀、家國觀。

而蘇格拉底正是對人自身的理性認識,意識到追求絕對價值和美德,就能獲得靈魂最大的幸福。因此人民需要理性和法律,沒有絕對的民主,只有理念的幸福,人們要追求真理,要從自身出發實現個我不朽。所以西方國家從一個絕對的追求到另一個絕對的追求,反反覆覆不斷反思變革,經歷一段又一段的黑暗和光明。

來稿/劉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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