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老佛爺當年坐著人拉的火車在皇城內逍遙

慈禧老佛爺當年坐著人拉的火車在皇城內逍遙

八國聯軍入皇城時,紫光閣鐵路尚在

王仁堪,(1848―1893)字可莊,又字忍菴,號公定,閩縣(今福州)人。光緒三年(1877)第一名進士,即通常所說的狀元。此人道德學問皆好,書畫被朝野看重。他在長期做京官時,是朝廷內“清流黨”的重要人物,耿直敢言,深得清流前輩張之洞的器重。

光緒十六年,他在一封給時任湖廣總督的張之洞信中,報告了慈禧太后荒唐、蠻橫的一些做法,筆端中頗為痛心,有“大不敬”之嫌疑:

宮中飼蠶,南北海隙地,來歲悉種桑田,慈聖每膳後自覓桑秧,出地甫寸許,以彩旗標識之,中官分段司其灌溉,槁死,或為麋鹿踐食,輒鞭之。彩旗高下瀰漫林阜間,而中官望之,鹹蹙頞也。中元北海放燈,以紅綠紙翦花若葉,粘木片,插短燭,翌晨入直,醉紙淚蠟,拍浮水面。苑內火車路,以數十人牽挽之,若冰床然。兩宮出入,多乘東洋小車,制如滬上,惟黃幄朱輪耳。蠶市口洋樓,發銀六十萬,不用內府,交總署監修,大約一切陳設器具皆要洋式,耳聞目見,殊非好氣象。涉筆偶及,千萬付丙,防《申報》傳刻,聞者不免解體,不獨守溫樹之戒也。

王可莊先生寫這封信時正值1990年,光緒帝已經大婚,名義上親政了。經過湘淮軍敉平太平軍、捻軍和西北之亂,加上一些開明大臣包括收信的張之洞,大搞“洋務運動”,整個帝國的經濟、文化有了一些新氣象,便有人吹捧為“同光中興”,實際的掌權者慈禧太后當然被稱頌為英主。

慈禧老佛爺當年坐著人拉的火車在皇城內逍遙

王仁堪的書畫

宣稱已經將政事交給光緒的慈禧太后,其實還在控制整個國家,只是更有理由享樂了。王可莊的這段話裡說到了慈禧在宮內幾件耗費人力財力的“遊戲”。

一是在紫禁城西面的皇家花園中南海和北海(統稱西苑)空地裡種桑樹,養蠶,以示重視農桑。當然,她自己是不會費力的,而是分段承包給太監,桑苗枯死或被鹿啃掉,必定會遭來一頓鞭打。如此種桑,彩旗飛舞,就是在玩樂,而太監們不堪其罪。

慈禧太后種桑養蠶是玩遊戲,而她的兒媳婦也即孃家的侄女隆裕皇后,因為惡婆婆慈禧對其管教甚嚴,而丈夫光緒帝又不喜歡她,在宮內寂寞難耐的隆裕皇后以養蠶來消磨時光。當蠶寶寶出來時,她高興得像是做了母親。

二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在北海里放荷花燈。王可莊認為在這樣的國家重地,不應該像民間仕女那樣玩樂。

三是在宮禁內坐火車。看過姜文導演的電影《讓子彈飛》,對馬拉火車在鐵路上奔跑的一幕想必印象深刻,而西苑內的火車,卻是用人來拉,和縴夫拉船一樣。

這條鐵路又稱紫光閣鐵路,總長1510.4米,南起中海的紫光閣,向北穿福華門(中南海北門),入北海的陽澤門(北海西南門),再沿北海西岸北行至極樂世界轉向東,從龍澤享以北,經闡福寺、浴蘭軒、大西天、至終點站鏡清齋。運行的火車是李鴻章的心腹“財神爺”天津海關道周馥和候補道潘駿德向法國新盛公司德威尼訂購的。包括列車廂6節,丹特火車頭1臺。這是臺蒸汽機車頭,燒煤做動力。因為黑煙隆隆,受到守舊派大臣的反對,認為會破壞風水,於是改做人力來牽引。當時一首流傳有“清宮詞”寫道:

宮奴左右引黃幡,軌道直鋪瀛秀園,日午御餐傳北海,飆輪直過福華門。

四是耗費巨資在蠶市口修洋樓,而且一應生活起居用洋貨。

蠶市口又名蠶池口,在紫光閣西。康熙年間,在教士南懷仁等人請求下於此地建立了教堂。光緒十一年(1885年),慈禧準備歸政。清廷以西苑為太后住址、地勢狹隘為由,派李鴻章斡旋,置換西安門內西什庫易地建堂。法國傳教士於光緒十三年(1887年)將蠶池口北堂交出。清政府下令徵收附近旗民2000餘戶宅地,在此為慈禧太后建洋樓。

慈禧老佛爺當年坐著人拉的火車在皇城內逍遙

蠶池口教堂

在王可莊看來,慈禧這種做派是奢靡,是貪圖享受,不是一個國家蒸蒸向上的好氣象。這種議論最高統治者的大事,當然害怕流露出來,於是在信的結尾,叮囑張之洞看完燒掉。天干地支中,丙丁屬火,付丙就是付之一炬的意思。王可莊要站在政治正確的高度說,這樣做是擔心一旦被《申報》的記者知道了,刊登出去那對國家形象影響甚大,而不僅僅是因為守做官須謹慎的戒條。——看來防火防盜防記者的歷史可真不短。

“溫樹之戒”典出《漢書.孔光傳》:

(孔光)復領尚書,諸吏給事中如故。凡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光:“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嘿不應,更答以它語,其不洩如是。

這段話說的是孔光身居高位,常常去皇帝所居的長樂宮溫室殿值班,回來後對兄弟和妻兒保守秘密,不提宮中的任何事情,包括有人問皇宮中種植什麼樹木,也只嘿嘿兩聲,不搭腔。

歷史教科書中把慈禧老佛爺說成是一個頑固守舊的老太太,這話不甚正確。慈禧對新生事物有強烈的好奇心,尤其對那些能使生活更加舒適的洋貨——各種進口的消費品,很是喜歡。她曾經力排眾議在宮禁內裝了電燈,並對反對者說:“鐘錶是洋玩兒,我們照樣使用,沒出什麼事嘛?”對鐵路,她也不排斥,那速度和舒適度確實比馬拉人抬強太多了。她排斥的只是外來的制度,讓她以及皇室喪失特權的洋人的制度。

為什麼王可莊如此事無鉅細向張之洞稟報這一切?那是因為清代封疆大吏在外,最關心的是太后、皇帝和其他大臣的言行,哪怕是片言隻語,也可能傳達出強烈的政治信息,關係重大。所以各省督撫往往委託在朝廷內的心腹好友打探消息,及時通報,這是中央集權制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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