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某小區內一家出售套牌車的店鋪一角。 於偉力 攝
套牌車屢禁不止的根本原因在於，與正規車輛相比，套牌成本低，風險也不大，隨著套牌車產業化的發展，從製作到銷售及售後維護，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且大多是秘密進行，渠道也十分隱蔽，為非業內人士所不知，加大了查處難度
法治週末見習記者 於偉力
6月22日，北京市朝陽區工人體育場區域及周邊。北京市交管局涉車案件專業偵查隊聯合朝陽交通支隊呼家樓大隊，僅用了一個小時，就查獲兩輛路虎和一輛瑪莎拉蒂套牌車。
套牌車俗稱克隆車，是指沒有按照正常法律程序到交管部門領取牌證，而是通過偽造或者非法套取其他車輛號牌及行駛證等手續上路行駛的車輛。使用偽造、變造的機動車號牌、使用其他車輛的機動車號牌、使用欺騙賄賂手段取得機動車號牌的機動車，均可稱為套牌車。
“在全國路上行駛的套牌車約有200多萬輛。”從事出售套牌車生意的何偉(化名)介紹。
套牌車比正規二手車便宜一半
7月13日，根據何偉提供的地址，法治週末記者實地走訪了其出售套牌車的店鋪。
該店鋪位於天津市某個偏僻小區，共有兩名合夥人。在小區的一個角落，停放著20多輛車，這些車輛的品牌和車型各異，有奧迪、大眾、豐田、本田、凱迪拉克、尼桑、現代等汽車品牌，還有一些皮卡車。
但這些車大部分都沒有懸掛牌照。從外觀上看，多數車輛比較老舊，出廠日期在2002年至2009年間。
何偉介紹，車輛價格根據車輛檔次和年份來定，一般為1萬元至10萬元不等，比有正規手續的二手車便宜至少50%。
“這些車輛的車況沒有問題，來自某部隊的退役車輛，通過一位領導批發過來的。車輛貨源不足時，我們也從民間弄一些車輛過來賣。這都是花錢買來的正規車輛，裡面沒有GPS定位裝置，絕對不是抵押車和盜搶車。”何偉告訴法治週末記者。
對於商家提到的“部隊車”問題，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律師代現峰表示，部隊車輛退役後按照流程要銷燬，買了這種車，既不能上牌，也不能過戶，還通過不了年檢。
“如果購買了脫檢的車輛，是無法辦理過戶的，並且該車輛如果發生交通事故，即使投保，保險人也不承擔賠償責任。這種行為也是違法行為，對於未參加年審的車輛，交警可以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定，給予駕駛員200元罰款及扣3分的處罰，還要暫扣車輛。”代現峰稱。
商家稱可提供“一條龍服務”
當法治週末記者表明希望能使用北京車牌的意願以後，何偉的合夥人劉成(化名)當即表示：“我們可以提供套牌‘一條龍服務’，全國各地，哪裡的牌子都可以套。”
在行業內，套牌手續一般分為“小套”和“大套”。“小套”包括一副車牌、一個行駛證、年檢標、保險標和環保標；“大套”包括機頭碼、玻璃碼、出廠銘牌、大架碼、車牌、行駛證、保險標、年檢標、環保標和登記證書。
劉成稱，他幹這一行已經5年，每年要賣出去近1000多臺車，客戶來自全國各地，“套牌絕對安全”。
“我擔心被查，是不是辦理‘大套’手續好一點？”當記者追問時，劉成建議辦一副“小套”手續即可。
“其實，‘小套’比‘大套’更安全。‘小套’之後，每隔兩個月查一次違章。如果超過兩起違章，就趕緊取下車牌，重新‘小套’一副車牌。如果是‘大套’，包括車架號和發動機號等，不方便隨時更改。”劉成分析。
對於每年重新驗車的問題，劉成表示，由於年檢標的顏色一年一換，所以一般臨近兩年的顏色會同時出現。一般只需要隔兩年換一次年檢標，重新打印行駛本記錄即可，“每兩年花不到100元就可以搞定”。
此外，法治週末記者發現，這些車輛前擋玻璃下方的車架號標籤已被毀掉，發動機艙裡的車架號鋼印也被切割掉。
“直接接行車電腦，就可以調出原始的號碼。交警就算攔住檢查，也只會檢查行駛本和駕駛證，不會打開發動機倉看車架號的。”劉成解釋道，“如果堅持要在發動機艙上焊上、打磨車架號，也可以操作，但要加錢，價位相當於‘大套’，大概要2000多元。”
“真假”套牌手續難辨
通過與多家出售套牌車的商家溝通，法治週末記者獲知，這些套牌均為在南方某地通過交管系統查詢到的信息，按需製作，再郵寄到商家指定的地點。
一位號稱“專業製作套牌手續”的商家對記者稱，其製作的行駛本與交管局製作的行駛本，從設備到材料，一模一樣。“你可以提供自己的照片，我再用其他人的駕照信息，將這些組合在一起，製作駕照。這樣交警在檢查時，駕照內容是別人的，看照片又是你自己，即使把駕照沒收了，你也沒事。”該商家表示。
對於車架號的製作，該商家介紹，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用戶直接提供車型和車架號碼，他們根據車型選擇相應的規格，將車架號碼刻在相應的鐵片上；另一種則根據用戶提供的原車車架號拓印，製作和原車一模一樣的車架號碼，如果用戶不能提供拓印，商家也可以通過車管所調出資料，不過需要收取金額不等的額外費用。
“收到鐵片，找手藝好一點的師傅，用‘氬弧焊’焊接到車架上，再打磨一下，噴上漆，就一模一樣了。”他對法治週末記者稱。
北京金鉦律師事務所律師侯冬梅分析，這幾年製作套牌的手段一直在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交警臨檢的難度。
“不過，交警在實施檢查以前，一般都會進行初步識別和判斷。在檢查過程中，根據不同情況，交警會進一步檢查(使用微機查詢車輛和駕駛人信息)。如果查詢到照片信息和駕駛人提供的駕駛證照片信息不一致，就會進行處理。”侯冬梅說。
套牌車緣何屢禁不止
道路交通安全法第96條規定：偽造、變造或者使用偽造、變造的機動車登記證書、號牌、行駛證、駕駛證的，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予以收繳，扣留該機動車，處15日以下拘留，並處2000元以上5000元以下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但近年來，套牌行為愈演愈烈。從套用民牌發展到套用公用號牌、軍牌、警牌；從改裝、拼裝車套牌發展到報廢車、盜搶車套牌；再到用詐騙、行賄手段，從機動車管理源頭獲得機動車號牌手續的情況時有發生。
北京金鉦律師事務所律師李巖對法治週末記者分析稱，套牌車屢禁不止的根本原因在於，與正規車輛相比，套牌成本低，風險也不大，隨著套牌車產業化的發展，從製作到銷售及售後維護，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且大多是秘密進行，渠道也十分隱蔽，為非業內人士所不知，加大了查處難度。
此外，李巖認為，目前，針對2000元至5000元的處罰，只是非法套牌獲利的一部分，處罰較輕，且在審判實踐中，針對套牌車追究刑事責任的很少，這使得套牌車使用人心存僥倖。
代現峰則認為，交警警力有限，如果對每輛車都要打開發動機艙查看車架號，將大大降低行政執法效率，而且會導致被執法人員的滿意度下降，不過隨著電子監控設備的完善及大數據應用的發展，套牌車的生存空間只會越來越小。
他同時建議，可以利用技術手段，主動篩選在用的被套車牌，從而防止車牌被仿製，從源頭上杜絕套牌現象。
而對於車主如何防範車輛被套牌，李巖提出了三點建議：第一，保管好車的資料，不要輕易外洩，信息的洩露會提高被套牌的風險；第二，不要隨意在網絡上曬車，即使曬車也要適當給自己的號牌，做個性化的裝飾處理，這樣有利於警方識別；第三，如果選擇購買二手車，需更謹慎，因為二手車的原車主，有很多時間來完成套牌，如果有可能，最好申請更換一個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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