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過後:70年代後的女性主義攝影

先锋过后:70年代后的女性主义摄影

《美杜莎》,出自“Ricas y famosas”系列,丹妮拉·羅塞爾(Daniela Rossell)攝,1999年。

“通常情況下,我們的博物館更傾向於講述悲傷的故事,”位於華盛頓特區的全國女性藝術博物館(下稱NMWA)館長凱瑟琳·A·沃特(Kathryn A. Wat)在接受採訪時這樣表示。2017年,她把部分博物館藏品帶到倫敦的懷特教堂美術館,舉辦了一個叫做“身體地形”(Terrains of the Body)的全新展覽。沃特表示,歷代以來,女性畫家和雕刻家都頂著巨大的社會不公,努力突破重圍。“但在攝影方面,情況就不同了。從19世紀中期一開始,女性就開始大批從事攝影工作。我對女性攝影史的軌跡非常感興趣。”

“身體地形”中的作品全部來自NMWA,由一系列知名國際女性攝影師所拍攝,在充斥著厭惡女性氛圍的美國總統競選活動結束之後,隨著歐洲的種族主義和民族主義情緒高漲,這場展覽完美地順應了時代潮流。也許有人會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像這樣的展覽或者說像NMWA這樣的博物館現在還有存在的必要,我建議他們去懷特教堂美術館一樓參觀一下“遊擊女孩”(Guerrilla Girls)的調查成果展示。2016年,匿名女性主義活動團體向歐洲博物館與藝術空間發起問卷調查,這場海報展覽呈現的正是其中101家的回答數據(還有282家拒絕了)。一份發人深省的數據赫然顯現:“藏品作者中女性藝術家比例達40%及以上的只有兩家博物館。”

先锋过后:70年代后的女性主义摄影

《無題》,海倫·範·梅內(Hellen van Meene)攝,2000年。

近年在歐洲舉辦的幾場展覽都把聚光燈對準了女性攝影師,目的是重寫一個更具包容性的攝影歷史,比如2015年在巴黎奧賽美術館和橘園美術館進行的展覽“誰在害怕女性攝影師?”,再比如歐洲巡展好幾年、最近在倫敦攝影師畫廊展出的“1970年代先鋒女性主義者”,其主題更為鮮明。這些展覽不僅聚焦性別主題,也有力說明了機構藏品性別平等的持續需求。

但是“身體地形”與上述展覽不同。首先,攝影師裡不乏當代知名藝術家,如斯瑞·娜莎特(Shirin Neshat)、萊涅克·迪克斯特拉(Rineke Dijkstra)、坎迪達·赫費爾(Candida Hofer)、安娜·加斯凱爾(Anna Gaskell)和海倫·範·梅內(Hellen van Meene)。這些藝術家在當今博物館和藝術品市場的強勢地位,與上世紀女性主義先鋒如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 和弗朗切斯卡·伍德曼(Francesca Woodman)當時的籍籍無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正表明了過去四十年中發生的巨大變化。其次是圖像本身。儘管在女性主義第二波浪潮中拍攝的照片往往以暴力、蔑視和徹底的“惡”為特徵,“身體地形”展出的當代攝影師作品則展現出了夢幻和超現實的一面。例如,賈斯汀·柯蘭(Justine Kurland)在大自然裡拍攝的伊甸園主題作品,其中的女性就如超凡脫塵一般。而安娜·加斯凱爾(Anna Gaskell)雙腿倒掛在樹上的靈感可能直接來源於童話故事,珍妮娜(Janaina Tschape)幻覺般的臥室場景或許也是如此,裡面的女人有一雙氣球般奇怪的手。

先锋过后:70年代后的女性主义摄影

《與布萊恩的和服自畫像》,紐約,南·戈丁(Nan Goldin)攝,1983年。

沃特表示:“我認為這種夢幻感是在20世紀90年代暢所欲言自由自在的氛圍下推動產生的,這些女性正在打造全新的世界,她們選擇地點,尋找服飾,把控圖像。”對於這些藝術家而言,重塑女性身體的形象,從而打破那些女性身體應該是什麼樣子、做出什麼行為的刻板印象,仍然是一項重要的活動。海倫·範·梅內在大街上尋找普通的少女來拍照。“這些女孩並不擁有‘完美’的身材,但我想要的也不是一張單純好看的照片,因為單純好看的照片往往讓人過目即忘,”範·梅內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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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攝,2001年。

這次展覽中彰顯的女性主義,乃至當今許多藝術家作品中體現的女性主義,都並不像40年前那樣容易定義。它可能隱藏於坎迪達·赫費爾鏡頭下寬闊的威尼斯宮殿內部——湊近一點看的話,你就會發現赫費爾在鏡子裡的小小身影。而在姆旺伊(Mwangi)和海特(Hutter)攝影師二人組合的作品《皮膚光澤》(2001)中,女性主義的色彩就十分鮮明瞭。英格麗·姆旺伊(Ingrid Mwangi)和她的同伴羅伯特·海特(Robert Hutter)協同完成了很多攝影作品,關於姆旺伊,沃特評論說:“她作為一名從肯尼亞移民德國的年輕女性,曾經歷過種族歧視,因此她的表達都十分直接和尖銳。”

沃特和懷特教堂館長艾米麗·巴特勒(Emily Butler)一致認為“身體地形”是早期女性攝影時代的“外延”,而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 Abramović)和南·戈丁(Nan Goldin)就構成了過渡的橋樑。在沃特調查展覽時,她也觀察到了NMWA藝術家解構身體的慾望。尤其是三位藝術家——斯瑞·娜莎特、姆旺伊和海特組合、阿德里安娜·瓦萊喬(Adriana varejao)——都單獨拍攝了人的手。巴特勒說:“斯瑞·娜莎特對手的表現獨具一格,在伊朗,女人能夠展示的身體部分少之又少,手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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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出自“Turbulent”系列,斯瑞·娜莎特攝,1996年。

娜莎特的作品來得正是時候。2017年,美國和倫敦各地的抗議活動都在反對特朗普政府針對來自7個穆斯林國家的難民和國民實施的歧視性旅行禁令,其中包括伊朗,娜莎特的出生地。全世界還有數百萬人參加了婦女大遊行。

那麼現在要如何呢?現在我們需要做的還有更多:要讓更多的女性攝影師作品進入機構性典藏和私人珍藏;要舉辦更多的展覽,出版更多的書籍挖掘被遺忘的人物;要舉辦更多的個人展深度展示她們的作品。另外,正如“身體地形”中的姆旺伊和海特組合、斯瑞·娜莎特以及“先鋒女性主義”中的羅琳·歐格雷蒂(Lorraine O'grady)和安娜·門迭塔(Ana Mendieta)所提醒我們的那樣,對於有色人種女性攝影師,對於關注邊緣領域的藝術家,我們還需要提供一個更為廣闊的平臺,讓所有人都能暢所欲言。比如,在美國舉辦來自上面7個穆斯林國家的攝影師作品展覽,就是一個好的開始。用女性主義者艾米琳·潘克赫斯特(Emmeline Pankhurst)的話來說,是時候躁起來了。

(翻譯:朱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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