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漢唐時期,帝國的核心地帶在關中平原,威脅主要來自其北方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而北京地區,遠離關中,為不關大局的邊外地區。這種形勢在唐代時開始慢慢轉變,東北方向開始越來越成為各方勢力角鬥的主要地區。此時,活躍於西拉沐淪河,老哈河流域的奚和契丹開始興起,奚和契丹時附時叛,給唐王朝東北部形成了巨大的壓力。為捍衛邊疆,唐王朝在華北地區設范陽、平盧,河東節度使(駐地分別為今北京,朝陽市,太原),並駐有重兵以震懾奚,契丹,突厥等番族,而這卻給唐王朝帶來了巨大的災難。由於邊鎮的兵力過多,形成外重內輕,尾大不掉的軍事局面,漸漸形成地方反過來威脅中央的形勢。唐朝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今北京,朝陽,太原)三節度使的安祿山發動屬下唐兵以及同羅、奚、契丹、室韋共15萬人,號稱20萬,發動叛亂,而此時中央兵力則不滿8萬。叛軍一路南下,所向披靡,甚至攻陷唐帝國首都長安城,強盛的唐帝國從此從巔峰跌落,一蹶不振,這就是著名的“安史之亂”。安史之亂為中國歷史的分水嶺,此後,中國的政治中心開始東移,東北方向的奚,契丹,女真等民族也在中原潘鎮割據,五代十國的混亂局面中開始興起,以往中原王朝邊疆的威脅來自北方蒙古高原的匈奴,突厥等遊牧民族,在此之後,東北地區的契丹,女真等遊牧民族開始成為主要威脅。公元916年,契丹首領耶律阿保機乘中原內亂之際,統一契丹各部,征服奚,室韋等民族建立契丹國。公元936年,石敬瑭(後唐河東節度使)反唐自立,向契丹求援。契丹出兵扶植其建立後晉,遼太宗與石敬瑭約為父子。天福三年(938年),石敬瑭按照契丹的要求把燕雲十六州(燕山山脈地區和山西北部地區)割讓給契丹。由於幽雲十六州的丟失,華北平原喪失了天然的屏蔽,新興的遼,金王朝的鐵騎時不時的大規模南下,給中原百姓造成了重大的災難。開運三年(947年),契丹攻佔開封,契丹騎兵四出燒殺搶掠,牧馬“打草谷”,並將晉末帝石重貴遷移到遼黃龍府,後晉滅亡。靖康年間,北宋的都城開封被女真人建立的金國攻破,宋徽宗,宋欽宗父子都被金軍擄掠而去,長江以北的大片河山被金國佔有。終宋一代,兩宋的官僚精英無不時時刻刻渴望收復幽雲十六州,但一直都無法實現。

到了明代,明太祖朱元璋將蒙古人逐出中原,中原重歸於漢人。靖難之役後,朱棣的大本營在北京地區,殘元勢力還很強大,在這種情況下,朱棣便將都城由南京遷移到北京,天子守國門,而燕山山脈成為明廷北部重要的屏障。由於元上都,寧城為蒙古高原和東北入塞的重要道口(詳後),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早在洪武年間,朱元璋便在元上都設開平衛,寧城地區設大寧衛(遼中京大寧故城),以作為北京的藩籬。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朱棣發動靖難之役而奪得皇位,由於蒙古兀良哈三衛在靖難之役中有功,朱棣便將大寧割讓給兀良哈作為其遊牧地。另外,由於開平衛孤懸塞外,域外皆為遊牧民族的遊牧地,隨著蒙古的復興,北元勢力不斷侵擾,自然環境的惡劣,不久明廷便將開平衛移到了獨石口,而北京防禦可以依託的,只有燕山山脈的長城一線,北方遊牧民族只要突破長城,即面對京師。朱元璋,朱棣是有作為的皇帝,在這兩任皇帝任內,北元被遠逐漠外,邊境相對安定,開平,大寧就顯的不這麼重要。而其後的後繼者,由於沒有雄才大略,在開平,大寧等衛撤銷後,京師又沒有了外圍的屏蔽,蒙古騎兵時常大規模南下,突破單薄的長城防線,大肆擄掠京畿,揚長而去。

燕山山脈東起渤海灣,西止洋河河谷,和太行山脈以關溝為界。其東西約600KM,南北約400km,是我國地理上第二臺價和第三臺階的分界線。山脈以南,為廣闊的華北平原,山脈以北,為壩上蒙古草原,東北為廣闊的東三省,燕山山脈也是古代農耕文明,遊牧文明的分界線。遊牧民族以騎兵為主,具有強大的機動力和衝擊力,野戰能力遠勝於以步兵為主的的農耕文明。因此,要抵擋遊牧民族的鐵騎,農耕文明必須依靠山地,扼守隘口,建築堅固的城堡,依險而守。而燕山山脈即為農耕文明北部的天然屏障,此屏障一失,則廣大的華北平原,正是遊牧民族的鐵騎馳騁的優良戰場。

由燕山山脈通塞外的主要通道及其意義

燕山山脈對華北的屏蔽作用,在於塞外通中原的通道,要控制山地中河谷通道,必須“卡口制谷保盆地”,因此,這些通道的出口處,則往往是要害。燕山山脈,環繞華北平原2000餘里,由於地質作用,形成了很多的山間裂谷,其中隘口就有100多處,要防守這麼多處的隘口,是不可能處處設防,只能擇其要害處,重點設防。這些隘口中,要以山海關,喜峰口,古北口,居庸關最為重要,蓋因其所控制的孔道最為便捷,寬大,深遠。在隋唐以前,洋河,潮白河,灤河河谷為塞外進入華北平原的最重要的孔道。到了遼金以後,由於遼西走廊的自然環境的變化,以及遊牧民族政治中心的變化,遼西走廊成為華北平原通往東北地區最便捷的通道,而古北口,喜峰口等傳統古道已沒有漢唐時的輝煌。

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圖一:古北口,喜峰口,老哈河,大淩河古道

古北口道。

燕山山脈,高峰迭起,天然的隔絕南北。然在高峰之間,又多有斷谷,尤以潮白河谷,灤河河谷為最大,成為南北交通的要道。其中潮白河谷為古北口,灤河河谷為盧龍塞。先說古北口,在唐代時,在西拉沐淪河流域存在兩個強大的遊牧民族—奚族和契丹。奚和契丹,都生活在今赤峰境內,並且都歸附於唐王朝,其中奚在南部丘陵山地,契丹在北部草原。唐王朝便在赤峰設立饒樂都督府以管轄奚,松漠都督府,以管轄契丹。早期的饒樂都督府,在今林西縣城西南 30公里的新城子鄉西櫻桃溝村,緊靠西拉沐淪河北岸。而契丹牙帳在朝陽以北,西拉沐淪下游地區,開元十八年(730年),契丹裹挾奚叛亂,佔據饒樂水(西拉沐淪河),饒樂都督府也被契丹佔領,奚王被迫將牙帳遷移到了大寧故城,即後來的遼中京大定府,而新的饒樂都督府改名為奉新都督府,後來契丹也歸附唐王朝,便又在饒樂都督府故地(新城子鄉西櫻桃溝村)設松漠都督府。為控扼奚族與契丹,唐王朝開通有通往奚王牙帳的道路。其路線為由順義,密雲,古北口,十八盤嶺,墨斗嶺,柳河(依遜河和飲馬河河口處),而至於大寧故城。契丹和奚時叛時附,唐帝國在這條路上設有重兵,其中,密雲設威武軍,兵萬人,古北口設障塞軍,後改為北口守捉,兵5000人,墨斗嶺設墨斗軍,為唐奚邊境。

到了五代時期,契丹耶律阿保機乘中原內亂統一契丹各部,並於916年建立契丹國,918年,建皇都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的波羅城)。而奚族故地皆併入契丹,耶律阿保機在奚王牙帳故地大明城(今大明鎮)設立中京。在檀淵之盟後,兩國以拒馬河為界,北宋和遼修好,雙方有了100多年的和平。在這期間,雙方的使節頻繁往來,北宋汴京和遼臨潢府之間,就有驛道連接。由中京大寧城以南的道路,和唐王朝通奚王牙帳的路線是一樣的,中京大寧城通上京的道路為,由遼中京(今大明鎮),經赤峰(遼松山館),翁牛特旗(遼烏丹城),北渡西拉沐淪河到巴林左旗,遼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南的波羅城)。由奚王牙帳(遼中京,明大寧衛,今大明鎮)即可以沿老哈河而下,進入松嫩平原,也可以往東到凌源,沿大淩河古道進入遼河平原。

古北口不但控扼北京通往西拉沐淪河流域的道路,也控制北京通往壩上草原的道路。在燕山山脈中,有眾多的河谷通道,其中,縱貫南北的寬大谷地有圍場--隆化,御道口—鳳山,森吉圖—豐寧等。這些通道俱起於古北口會於多倫,清廷為經營蒙古,在多倫設有口北三廳之一的多倫諾爾廳,以便定期會盟諸蒙古貴族。康熙為懾服蒙古,保持八旗並的戰鬥力,曾經將木蘭圍場設為皇家御園,並且經常北巡,舉行“木蘭秋獮”,其秋獮的路線,就有很多自古北口北上,沿這些孔道到多倫,然後再到木蘭圍場(今圍場縣)。早在元代時,忽必烈成為元帝國皇帝后,將原開平府,即元上都,今錫林郭勒盟正藍旗作為都城,但是上都位置偏北,對控制中原不利,因此在1264年忽必烈在解決了與其弟阿里不哥的汗位之爭後,便遷都至燕京地區,由此而開通了上都到大都的驛道。其路線為:大都、順州(今順義縣)、檀州(今密雲縣)、古北口、宜興州(河北灤平縣境內興州村)、古城驛 (今承德市豐寧縣大閣鎮),黃厓驛 (今承德市豐寧縣外溝門鄉,原名森吉圖鄉)。叭八驛 (今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多倫縣黑山嘴鎮)。瀋河驛 或記為賽峰驛(今內蒙古錫林郭勒盟多倫縣蔡木山鄉(原上都河鄉)上都河村)。東涼亭(多倫白城子)、至上都、全程約870餘里。到了明代時,明廷在故元上都(正藍旗)設開平衛,以震懾殘元勢力,屏蔽京師,並沿襲元制,設有京師到開平衛的驛道。

盧龍塞道

據《寰宇記》援晉代之《勾注碑》曰:“蓋北方之險,有廬龍、飛狐、勾注為之首。天下之阻,所以分內外也”。盧龍塞道是一條古老的交通要道,遠在西漢時期,漢帝國便在東北設有右北平郡,郡制在平崗(今黑城遺址),下轄白狼(今大淩河上游,喀喇沁左翼旗),無終(今薊縣)。由此可見,由無終(今薊縣)出塞,經平崗(今黑城遺址),可到白狼(今大淩河上游,喀喇沁左翼旗)。此道在曹操北伐烏桓之後,才著名於世。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在官渡之戰中擊敗袁紹,建安九年佔領業郡(今臨漳縣)。建安十年春正月斬袁譚於南皮,袁尚和袁熙投奔北方的烏桓部落,整個華北平原併入曹操的勢力範圍內。時核心地帶在柳城(今朝陽)的烏桓強盛,首領蹋頓強悍而富有謀略,並又得袁氏殘餘勢力相助,有向中原擴張之志,北方的遊牧民族把他比作匈奴的冒頓,鮮卑的檀石槐。袁氏兄弟也想依靠烏桓的力量,恢復中原。烏桓和袁氏兄弟的聯盟對曹魏的北部形成巨大的壓力,為消滅烏桓和袁氏殘餘勢力在北部的威脅,曹操便準備北伐烏桓。建安十二年(),曹操軍至無終(今薊縣),然而,時逢雨季,傍海道水潦,車馬不通,曹軍無法前進。這時,田疇向曹操獻計:“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於是曹操聽從田疇的建議,“引軍出盧龍塞,塞外道絕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餘裡,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在白狼堆與烏桓軍相遇,大敗烏桓,斬蹋頓,然後沿大淩河河谷直攻柳城。曹操在瀑河河口南,潘家口築盧龍塞。此時的盧龍塞,在今潘家口附近。關於此次曹操行軍的路線,大致為:在今三屯營入境,經灑河橋轉灑河谷至漢兒莊,再北行至西城峪至潘家口(盧龍塞)出境。

其實,盧龍塞不只是指潘家口一處,漢唐時期,承德東南至山海關的烏龍山(即盧龍山)這一線長城邊塞皆稱“盧龍塞”。在此區域內,有眾多的河谷可為北上的通道,沿匯入灤河的東西清河可溯城子嶺關、大嶺口,溯長河可達董家口,溯冷口河可達冷口,沿青龍河可達桃林口關,溯洋河河谷,可到界嶺口,等等。這些河谷俱可以到承德,平泉,凌源一帶,從而和大淩河,老哈河古道相連。雖然有眾多的道路可以北上連接承德,寬城,平泉一帶,但要以由三屯營北上經喜峰口,或潘家口到平泉的線路為最便捷的主幹道,據民國二十年編修的《遷安縣誌》載:明天順年間,順天巡撫鄧漢,遍察薊鎮諸關之後,向英宗皇帝奏言:“薊鎮十二路各關雖無處不險,而平原大川,可容數十萬大舉入犯,又當貢使出入之路,則喜峰、潘家口為最。” 歷代以來,在喜峰、潘家口附近,設有很多要塞堡壘,如漢唐時期,設有盧龍塞,林蘭陘,遼金時期,有松亭關,明清時期,又有喜峰口,鐵門關等等。

當主幹道有重兵駐守時,這些小道便為出奇制勝的通道。如靖難之役時,大寧(寧城)為寧王駐地,燕王朱棣為解除北部威脅,專心南下,決定先攻取大寧。諸將認為:大寧(寧城)必道松亭關(喜峰口),關門險隘,守備方嚴,難以短時間內攻克。燕王乃從劉家口(今劉家營鄉)徑趣大寧劉家口關(劉家口村,青龍河西),攻破大寧,活捉寧王朱權,收編大寧和朵額三衛,再南下攻取松亭關。長城抗戰時,日軍攻佔凌源,平泉,承德後,便很快推進到義院口、冷口、喜峰口、古北口、羅文峪、界嶺口的長城沿線。

傍海道。

傍海道,顧名思義,即是沿著渤海海岸線到遼東的道路,為今所謂的遼西走廊,長期以來是中原通往東北的要道之一。然而,此道在隋唐以前,還是難以通行的。隋唐以前,見記載的有多例試圖走傍海道,最著名的是曹操伐烏桓,曹操本打算走傍海道,然恰好處於雨季,濱海濘滯不通,不得不改行盧龍道。回軍時,曹操曾“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由此可見,走的是傍海道,後來的司馬懿伐遼東,走的當是曹操班師的路線。到了隋唐時,隋帝國為扼守此道,開始設有關塞,隋開皇三年(583年),築渝關關城。開皇十八年(598年),隋文帝命漢王楊諒將兵伐高麗,出臨渝關。臨渝關即為山海關的前身。後來的隋煬帝,唐太宗伐高麗,應該也有走過此道。然無論曹操,司馬懿,還是隋煬帝,唐太宗所走的傍海道,是由今綏中到山海關的段落,由綏中到錦州段此時還未開通。東漢時期,烏桓的巢穴在柳城(今朝陽),隋唐時期,營州(今朝陽)為東北的交通樞紐,在朝陽和渤海灣之間,為崇山峻嶺,而由朝陽到濱海地區,必然要穿越渤海灣和柳城之間的山地。據王錦厚,李健才研究,在六股河沿線,為較為寬大的河谷地帶,並有眾多的漢魏古城遺址,而漢魏時期由傍海道到柳城,必然要再綏中溯六股河而上,經建昌,到喀喇沁左翼,接大淩河古道到柳城,北鎮。司馬懿伐遼東,隋煬帝,唐太宗伐高麗,當也是走這條道路,即由今山海關沿渤海岸東行到綏中,然後溯六股河河谷而上,經喀喇沁左翼,沿大淩河河谷而下到柳城,然後往東到遼陽。此時的六股河以東的濱海地區,泥濘不通,荒無人煙,甚至有可能還和遼河下游平原的大片沼澤“遼澤”相連,是不能通行的。整條傍海道的通行,首見記載的為遼金時期。契丹將晉末帝石重貴北遷黃龍府,途徑遼西走廊,其目睹遍地沙漬,一路飢不得食,非常的艱難。遼金時期,曾將大量從中原擄掠來的漢人遷移到遼西一帶,並設有潤,遷,來等州,隨著濱海地區的開發,人口逐漸增加,導致大淩河,小淩河的沙量增加,海岸線逐漸淤積,陸地面積增大,為傍海道的通行創造了條件。到了明代時,傍海道已經成熟,從而成為中原和東北連接的主幹道,明廷為扼守此重要的通道,便設有山海關。在明代後期,長白山中的女真人崛起,並建立後金政權。遼西走廊成為明與後金反覆爭奪的焦點地帶,為抵禦後金,明廷沿遼西走廊設有著名的關寧錦(山海關,綏中,錦州)防線,並屯有重兵“關寧鐵騎”。直到明滅亡,後金都無法打通此通道,甚至連後金首領努爾哈赤在攻打錦州時,都被明軍火炮擊傷而死。在皇太極上臺後,後金繞開山海關,曾有五次從宣,大,喜峰口,大安口等處深入華北平原,甚至到山東半島。但終因“山海關控扼其間,(清兵)則內外聲勢不接,即入其他口,而彼(明軍)得擾我後路。”“所克山東,直隸郡邑輒不守而去,皆由山海關阻隔之故”不得不退去。

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圖二:遼西走廊

居庸關路

燕山山脈和太行山為華北平原天然的屏蔽,在燕山山脈和太行山交界處,為一天然的斷陘,此斷陘即著名的太行八陘之一的軍都陘。軍都陘為關溝河谷,而關溝為一季節性河流,其西北起八達嶺長城,東南止於華北平原,地理學上習慣將關溝作為太行山與燕山的分界線,溝東屬燕山脈,溝西屬太行山脈。此陘道南起於昌平區南口鎮,北到八達嶺鎮,長約18公里,其兩山夾峙,下有巨澗,懸崖峭壁,地形極為險要。關溝自古以來就是華北平原與蒙古草原之間的重要交通要道,是天下九塞之一。

在居庸關以西,為平坦的洋河河谷。再往西,則可接桑乾河河谷到大同盆地,從而到達河套,鄂爾多斯等地區。戰國時期,河套地區為匈奴的主要遊牧地,趙國便在洋河河谷設上谷郡(今懷來),大同盆地設代郡,右玉縣設雁門郡,以扼守匈奴從河套經大同盆地,洋河河谷來犯居庸關之道。東漢建武年間,劉秀平定群雄,統一天下。然在經過長期的動亂後,中原凋敝,百廢待興,急需修養生息,而此時匈奴實力強大,經常侵犯東漢邊境地區,劉秀不得不把雁門(今右玉)、代郡(陽高)、上谷(懷來)三郡百姓六萬多人遷徙到居庸、常山關以東,以避匈奴。初平四年,幽州牧劉虞派田疇奉章詣長安。此時中原動亂,道路阻絕,田疇便出居庸關,遁洋河河谷,大同盆地,往西到陰山河套地區,然後南下關中。歷代以來,這條道路都是北京到河套地區的主幹道。即使到了清代,這條道路依然有重要的作用,為北京到新疆的主要道路之一。

除了這條道路外,由居庸關北上還可以到壩上草原。元代時,實行兩都制,設上都於正藍旗,北京為大都。皇帝夏秋在上都避暑,冬季在大都避寒。兩都間的交通線主要有四條,即驛道,兩條東路,西路。其中,東路有兩條,分別為古北口道和黑谷輦路。其中有三路要經居庸關,即:

1,驛道:其由大都,昌平過居庸關,經洪贊,雕窩,赤城,溯白河河谷而上出獨石口,經牛群頭(今河北省沽源縣小河子鄉石頭城子),李陵臺(今內蒙古正藍旗黑城子示範區博羅城),而到上都,由於此道要經過赤城,赤城也叫望雲縣,這條道路又叫望雲驛道。

2,西路途徑自北京出發,經過昌平區南口出居庸關關後,經宣化,進入萬全,出得勝口,越野狐嶺,即進入壩上張北縣,在李陵臺(今正藍旗黑城子)和望雲驛道匯合,往北到大都。金末元初,著名的野狐嶺之戰,就是在此路沿線發生的。此後的丘處機謁見成吉思汗、張德輝漠北拜會忽必烈都是走的野狐嶺路。

3,黑谷輦路,由龍虎臺-新店 (昌平區),經棒槌店-居庸關北口(今北京市延慶縣井莊鎮東紅山村)。縉山縣-車坊(今北京市延慶縣舊縣鎮老城),黑谷(今北京市延慶縣香營鄉黑峪口村) ,磨兒嶺, 白塔兒,沙嶺 (今河北省張家口市沽源縣豐源店鄉)。牛群頭驛 (今河北省沽源縣小河子鄉石頭城子)。在李陵臺驛和前兩道匯合,北上上都。

這3條道路為歷代以來由北京地區經居庸關北上蒙古高原的主幹道,而居庸關所在的關溝河谷,即軍都陘為扼險之地,據《金史》記載:“中都(金首都,今北京廣安門一帶)之有居庸關,猶秦之有崤涵,蜀之有劍門”。歷代以來,設有重重關卡。居庸關為這些道路南端的咽喉,而元上都則是北部的樞紐。由遊牧民族的根據地哈拉和林,烏蘭巴托一帶南下,必須對接元上都。因此,明代時,明廷曾在元上都,即開平府,設開平衛,以控扼蒙古。後由於塞外環境惡劣,兵餉難繼,明廷不得不把開平衛移到獨石口。

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圖三:居庸關道

居庸關,古北口,喜峰口,山海關為北京地區外圍重要的四關。這些關塞以內,為沃野千里的華北平原,都是古代北京地區可以依託的重要關口。如《金虜節要》雲:“宋若盡得諸關,則燕山一路可保矣”。然而,四關中又要以居庸,山海二關最為緊要,蓋因惟居庸、山海關通道寬大平坦便捷,可通大車,能容納大規模軍隊的行動,聲勢能以相連。而喜峰口、古北口等通道為鳥道兔徑,止通人馬,不可行車,後勤補給極為困難。古代時,遊牧民族從古北口,喜峰口等地突入京師,政治意義大於戰略意義,蓋因入犯之敵難以攜帶大量糧秣,難以久留,必然要以搶掠為主,且退路易被切斷,聲勢難以相連。在庚戌之變中蒙古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率兵10萬,攻破古北口,深入京師,燒殺搶劫,嚴嵩即謂蒙古兵為掠食賊,飽了自然便去。明與後金的戰爭中,後金曾突破長城,從喜峰口,獨石口等處深入華北平原達5次之多,然而無一不是攻城不佔,飽掠即回。而從居庸關,山海關進攻的,多具很大的戰略意義。遼金時期,金人謀取燕京,遼人以勁兵守居庸。金兵至關,崖石自崩,戍卒多壓死,金人從而輕易的奪取了居庸關。此後金人度關而南,入燕京,最終滅掉遼國。金元時期,金兵以重兵扼守居庸關,蒙古軍一時對金中都(今北京)毫無辦法,但在蒙古軍繞道攻破居庸關後,金帝被迫獻出公主和500童男、500童女求和,此後金帝被迫南遷至開封,最後終被蒙古滅國。明清時期,努爾哈赤多次進攻錦州,寧遠,意圖打通遼西走廊,進入華北。由於明軍竭力防守,努爾哈赤終不能如願,甚至喪生明軍炮火。雖然後金軍曾從其他口子深入京畿,但終因遼西走廊未打通,也只能飽掠而回。到了闖賊攻陷北京城,山海關守將吳三桂投降清軍,滿人得以入主中國。

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圖四:燕山四關

居庸關,古北口,喜峰口,山海關為燕山南麓的要口,而燕山北麓又有眾多的城鎮為北京的藩籬。在遼金以前,遼西走廊還未開通,從華北平原到東北地區多走古北口道或者盧龍塞道,兩道在平泉匯合,然後沿大淩河河谷古道到漢魏時期烏桓的核心柳城(今朝陽),再經北鎮到遼東,或者沿老哈河古道經赤峰到西拉沐淪河流域,隋唐時期的饒樂,松漠都督府巴林右旗。古北口道,盧龍塞道,老哈河古道,大淩河古道成“X”型交叉道路,因而4條幹道交叉區域,即平泉,凌源一線,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歷代設有重鎮,漢魏時,設有右北平郡(郡制今平泉),隋唐時期為奚王牙帳駐地,遼金時期為遼中京,明代時為大寧衛。遼金以後,由於遼西走廊越來越重要,到了明清時期,已取代古北口道,盧龍塞道,成為華北平原通東北平原的主幹道,而遼西走廊東端,大淩河畔的錦州,便成了戰略要地,明代時,明帝國為抵禦後金而苦心經營的關寧錦防線,即以錦州為橋頭堡。這是指燕山山脈的東北部而言,在其北部,為廣闊的壩上草原,西北部為陰山河套地區,都是古代遊牧民族活躍的地方。燕山山脈中有眾多的南北走向的穀道,自西而東,最重要的有野狐嶺至張家口,獨石口至赤城,森圖吉至豐寧,御道口至鳳山,圍場至隆化五條。而其中的張家口,獨石口,多倫,便是控扼這些孔道的要地。明代時,在張家口設有萬全都司,獨石口設有開平衛(原開平衛在元上都,即正藍旗),清代時多倫為口北三廳之一的多倫廳。

燕山山脈對華北平原的屏蔽作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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