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看完《山河故人》很高興,賈樟柯的視角放大了,鏡頭裡不再滿是粗糙的顆粒感,人物也走出了山西小縣城。

這一次還是從汾陽的底層人物出發,最後卻來到了大洋彼岸的未來城市。時間從90年代跨越到2025年,畫面從粗糙到精細,從質樸到美輪美奐。煤炭工人,小鎮姑娘,投機老闆,移民二代,主要人物的內心都有足夠的關照。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故事起源於一段三角戀愛。煤老闆張晉生和煤礦工人樑子都喜歡活潑靚麗的濤,最終濤決定和張晉生在一起。兩人結婚生子後終因價值觀不同而分開。張晉生帶著年幼的兒子到樂離開家鄉前往上海淘金。結交的權貴出事後,張晉生為了避禍也移民澳洲,直到到樂成年都沒有再回國。濤一直駐守小鎮,開了加油站,日子過得富足卻冷清。三角關係中,當年負氣離開的戀人樑子,在外打工數年後帶著妻小回到縣城老家,卻已是身患重疾,貧病交加。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樑子和濤,這兩個仍在家鄉的故人,一個壯年離世,留下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一個在送走老父送別兒子後,清心寡慾,養狗終老。

黃金海岸的海景大宅裡,困守的張晉生鄉音未改,鬢毛已衰。空蕩的房間裡,桌面上的各式槍械,象徵著孤獨的自由。在海外長大,家庭教育缺失的到樂已經不會說中文了。父子間交流靠的是Google Translate和第三者的幫助。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到樂想從大學退學,用郵件告訴父親這一切對他沒有意義。他在中文課上開玩笑說自己是試管嬰兒,因為早已記不起母親的樣子。他終日佩帶著臨別時濤給他的家裡的鑰匙,卻已經不想再尋找回家的路。沒有根的人生,虛無成了最大的敵人。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到樂的中文老師Mia,是97年香港迴歸前移民加拿大的港人。因為與外國丈夫打離婚官司,離開多倫多來到到樂所在的澳洲城市,以教授中文為生。Mia獨在異鄉,和迷惘的到樂亦師亦友。同樣牽掛著母親和家鄉的二人展開了一段忘年戀。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是文藝作品中永恆的主題之一。這一次,賈樟柯依舊以小見大,用簡單的故事訴說了離愁別緒,情緒恰好,並不過分哀傷。樑子代表的底層,濤代表的普通人,張晉生代表的投機商人,到樂和Mia代表的移民二代,都各自和自己的命運默默對抗著,然而時代的洪流永遠不可抵擋。

片尾《Go West》的音樂再次響起,年老的濤孤身一人在雪地裡重現年輕時三人一起跳過的那段舞,暖意和希望乍現。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葉落歸根,人死歸鄉。Mia說“牽掛是愛最痛苦的部分。或許痛的時候才能感覺到愛”。每個生活在異鄉的人都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思念家鄉,牽掛故人的經歷。家鄉的山水人情,風味小食是伴隨我們一生的美好記憶。思念聚集,熬成濃濃的鄉情,最終化成兩個字“回家”。

然而故鄉只在記憶裡存在。因為我們想回的是那段記憶裡過往,是天真無邪的自己和同樣沒心沒肺的兒時玩伴;是年輕力壯,無所不能的父母;是天藍水暖,永遠過不完的假期……

當我們真的踏上故土,卻發現物是人非,早已不復當初。父母手腳不再利索,更需要我們的幫助;小夥伴們都和自己一樣,拖家帶口,對抗著壓力和初老;街道不再熟悉,出門要靠導航;假期幾日來回,行色匆忙……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泰戈爾在詩裡說:“我拋棄了所有的憂傷與疑慮,去追逐那無家的潮水,因為那永恆的異鄉人在召喚我,他正沿著這條路走來。”我們這些身在異鄉的尋夢人,年輕氣盛之時,總想仗劍走天涯。看遍繁華人到中年後,自己的小家一天天壯大,原生家庭也一天天衰弱了。很難想象父母故去後會怎樣,人生再無歸途,只能把異鄉當成故鄉。

唯一能做的只有趁著現在,父母健康,常帶著孩子回家看看,多聽聽他們的叮嚀和嘮叨。這些珍貴的天倫之樂,也都將成為我們未來魂牽夢繞的回不去的故鄉。

被遺落的母親與回不去的故鄉——《山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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