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共讀,恭慎勇直

【共讀內容】

8.02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導讀學者】

黃裕生:清華大學哲學系 教授

何光順:廣州外語外貿大學語文學院 教授

【共讀筆記】

丁躍偉:

【論語晨讀】第829天

何光順:

這裡實際是講各種情感都需要有禮的約束,如果沒有禮就會造成不良的後果,這相當於是發乎情,卻不能止乎禮義

內心謙恭卻不知道如何以禮來表達,行為謹慎也同樣不知道如何用禮來顯現,還有敢作敢為,心直口快等,也都不懂禮,就會造成嚴重後果,這更應該說是“尺度”的把握問題了

“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這和上面承接,當指君子之恭、慎、勇、直,都以禮來表達,則民眾易被感化,民風會趨於醇厚

這裡特別提出了君子之教化不能僅憑良好的願望,不要以為有好願望就能感動他人

好願望不是我們不對自己行為負責的藉口,孔子這裡實際批評了那些以為自己以為自己願望好即使做得不好民眾也應該理解的態度和行為,這在今天也非常有啟發意義

這種不能僅憑願望,而必須有所依憑,有規則約束,就相當於要按程序和法則辦事,這種規則,程序和法則在孔子那裡就表現為禮

這讓我想起了屈原曾經為楚國立法,但遭到干擾而失敗,楚國終至於亂

這就同樣讓我們可以想到當代中國,如果只講以德治國,卻不講以法治國,同樣會造成有好願望,不能達到好的結果

中國當代急需有據於德之法,就如先秦儒家所講之禮,禮即法,不可輕易更移,當代儒家不少人只看到以德治國好,沒有看到另外一個維度以法治國(禮)的欠缺

仁德無禮則無法獨行

仁德無法則非仁德

孔子不憑藉一個人所說的願望簡單判斷,而從一個人的行為及其結果以及是否遵守規則來作出判斷

今天先說到這裡了,上完兩節課還要去南京開會[愉快]

丁躍偉:

恭慎勇直,四美德也。然各有所執,亦有所偏。惟中道而行,可長久少失

恭敬雖好,若不以禮節之,或失之在勞,不必要之煩勞

慎言慎行固然美德,然不以其度行之,勢必少謀寡斷

劉國慶:

謝謝各位老師導讀,我說幾句個人看法,敬請各位師友指正[抱拳][抱拳]

從文字上說,本章有兩點需要注意,第一是“恭而無禮”的“恭”字的含義。第二是本章的分段。“恭而無禮則勞”這句話,楊伯峻先生翻譯為“注重容貌態度的端莊,卻不知禮,就未免勞倦”,把“恭”字理解為“容貌態度的端莊”。但這種“容貌態度的端莊”為什麼會“勞”?難道是坐累了嗎?頗令人費解。在《述而子溫而厲》章中,我們講過,恭是重視合作的心態和合作的行為,而不是容貌的端莊,所謂“恭而無禮”即是為合作付出但並不依從規範,這樣就會過度付出,因而“勞”-勞累或者勞倦。

本章文字上需要注意的另外一點,是前四句是談禮與四種品德的關係,後面兩句是談君子之德與民風之間的關係。這兩部分聯繫不夠密切,我們分為兩段來討論。我們先看第一段。恭、慎、勇、直,都是人的品德,即在人生的各個方面或做事的某個環節應該具備的行動特質或應該追求的行為準則:(1)“恭而無禮則勞”。恭而無禮,是指自己有合作的態度和行為,為合作投入,盡了自己的義務,但缺乏對他人責任的要求,因而,他人的回報是無法保證的,這樣合作就成了單方的付出,而“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持續努力,一定會“勞倦”。那麼,自己的責任和他人的責任之間如何對應呢?自己的權利和他人的權利之間如何分配呢?這就要依據社會和市場的慣例,以及兩個人的特殊約定了。這些約定和慣例,就是“禮”,遵守慣例和約定,就是以禮而行。

丁躍偉:

勇敢但魯莽,或擾亂正常秩序直率而不以禮節之,其失以致添堵

劉國慶:

(2)“慎而無禮則葸”。所謂“慎”,包括慎言、慎行,即對言行的深思熟慮。但對言行深思熟慮,並不是畏葸不前,而是嚴謹地實施,並言出必行。而嚴謹的實施就有一套辦法,這種辦法就是謹敬之禮。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樊遲問仁。子曰:“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如何才能嚴謹地實施和執行呢?這就需要認真地調查,廣泛的徵求意見,細密的籌劃,清晰準確的號令,鐵面無私的檢查,這都是禮。至於孔子如何慎,謹,敬,論語中也有例子: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夫然後行。”子張書諸紳。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子絕四,毋臆、毋必、毋固、毋我。

(3)勇而無禮則亂:勇是果敢地行動。但如果不尊重別人的權利空間,可能會侵犯他人,或者不服從他人(不遜),因而是亂。孔子推崇“勇”德。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見義不為,無勇也。但孔子對勇卻認為是有先決條件的,這先決條件是義: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亦有惡乎。惡敫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義”即是行為的正當性。但這正當與否,不僅僅依賴於自己的判斷,還要是群體公認的。因而,勇是否合於義,應該依照社會公認的規範和界限判斷。也就是被“禮”所規定。

(4)直而無禮則絞孔子認為“直”德是為人的根本,因而,經常以是否“直”來評價名人。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直是直道而行而不是率性而行。但由於對道認識的相對性,如果自認為掌握了“道”,掌握了真理,而不能自覺自己僅僅是掌握了部分真理,就容易自以為“道成肉身”,因而為了行道,而去攻擊他人、傷害他人。因此,才有子貢“惡訐以為直者”,這裡的“訐”,即是攻擊他人,和本章的“絞”意思相近,楊伯峻先生翻譯後者為“尖刻刺人”。尖刻刺人也是對攻擊他人的形容。因而,對直的制約,是知道自己無知,因為學會“遜”,隨時準備虛心接受他人的意見,服從他人的決定。什麼時候堅持自己,什麼時候服從他人?這也是“禮”決定的。比如,美國的總統競選,兩個總統候選人都認為自己夠格領導美國,但最後卻要服從選票多的那一位,儘管那一位的政見,他並不贊成。這就是“禮”。

從上面的分析中,我們可以回答如下問題:恭、慎、勇、直四德為什麼要服從於禮?因為這四德的每一個都是片面的,都需要有其邊界和對立面。這邊界區分了它和對立面各自的範圍,這個邊界不是任何一個人靠自己的思維所決定的,而是人和社會,人和人之間無窮多次重複的互動中積累下來的,我們可以認識到這邊界而主動地遵守這邊界“隨心所欲不逾矩”,從而養成德行,而不能堅持自己的恭、慎、勇、直,而對那制約著恭、慎、勇、直的邊界無知、無視或不遵守。恭、慎、勇、直,就像我們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樣,都是個人的、主觀的、抽象的追求。雖然具有普遍性,但卻是抽象的。而禮是行為的共同、客觀、具體的規範。抽象的道德,必須要服從具體的規範,個人的價值,必須服從共同的規範,主觀的追求,必須要體現在客觀的社會中。通過個人的主觀的薰陶,達到客觀的行為標準,才是人格養成的根本。孔子深刻的認識到,對人只能"齊之以禮",而不能"齊之以德":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德,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德只能做思想上的指導,禮才能作為行為上的統一要求。禮是約束雙方的,德是自我的追求和約束。

禮通過對個人的約束,為他人留出生活的空間,通過遵守共同的規範,每個人都可以藉助他人達到自己的目的。因而,禮是人自由的基礎。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吾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禮是共同規範。但共同規範需要行動主體的認知和遵守。如果主體沒有克己的、合作的、人文的精神,“禮”是無法實現的: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子曰:“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因而,禮的踐履,其根本功夫是主體對社會規範的認知和遵行,而不是個人的情感。個人的情感,僅僅是支持禮的基礎。禮具有情感的基礎,但同時也要求人不放縱而是節制自己的情感,自我陶冶自己的情感。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與其易也,甯戚。”

既然禮是共同規範,就必須有代表共同意志的機構和程序。這就是立法機構,立法程序,司法機關,司法程序。

本章的第二段,是談君子的行為和民的風氣的關係。這裡的君子與民相對,因而是指有位者而不是有德者。孔子認為如果執政者能夠對親族篤厚,則普通大眾能夠興起仁風,如果能照顧老下屬,則百姓之中就不會有人情淡薄。本章的思想,是繼承了《微子》中記錄的周公的思想: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無求備於一人。”周代為宗法封建社會,是靠宗法關係和軍功階層(如姜太公等)打造了一個統治階級,再依靠這個統治階級及其與殷商上層的聯合而維護統治的。因而,宗親和故舊(共同打天下的戰友)的團結,是維護政治秩序的基本力量,因而,孔子才會強調對統治階層內部的團結,對維護社會穩定的意義。但這個原則,僅僅適合於春秋以前階層固化的社會,即封建社會,而不適合於戰國以後流動的官僚社會。流動的官僚社會,穩定的基礎是清晰穩定的流動規則,而不是固化的統治階層。

發言完畢,敬請各位師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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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伯峻譯文】

【論語譯註】

【譯文】孔子說:“注重容貌態度的端莊,卻不知禮,就未免勞倦;只知謹慎,卻不知禮,就流於畏葸懦弱;專憑敢作敢為的膽量,卻不知禮,就會盲動闖禍;心直口快,卻不知禮,就會尖刻刺人。在上位的人能用深厚感情對待親族,老百姓就會走向仁德;在上位的人不遺棄他的老同事、老朋友,那老百姓就不致對人冷淡無情。

【註釋】o禮——這裡指的是禮的本質。o葸——xǐ,膽怯,害怕。o絞——尖刻刺人。o偷——淡薄,這裡指人與人的感情而言。

【論語正義】 

o正義曰:恭、慎、勇、直,皆德行之美,然無禮猶不可行。《曲禮》所云:“道德仁義,非禮不成。”又云:“人有禮則安,無禮則危,故曰禮者不可不學也。”《仲尼燕居》雲:“敬而不中禮,謂之野,恭而不中禮謂之給,勇而不中禮謂之逆。”與此言勞、葸、亂義近。 o注:“葸,畏懼之貌。” o正義曰:《廣雅釋言》:“葸,慎也。”王氏念孫《疏證》:“《大戴禮記曾子立事篇》雲:‘人言善而1以葸焉,近於不說其言。’《荀子議兵篇》:‘諰諰然,常恐天下之一合軋己也。’《漢書刑法志》作‘鰓’,蘇林注云:‘鰓音“慎而無禮惻葸”之葸。鰓鰓,懼貌也。’王延壽《魯靈光殿賦》雲:‘心緦緦而發悸。’並字異而義同。”案:鄭注此雲“愨質貌”,與畏懼義亦相近。 o注:“絞,絞刺也。”  o正義曰:絞者,兩繩相交之名,故引申為乖剌之義。鄭注云:“絞,急也。”與馬義不異。下篇雲:“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韓詩外傳》:“堂衣若以子貢方之絞。”《後漢杜根傳》:“好絞直。”  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包曰:“興,起也。君能厚於親屬,不遺忘其故舊,行之美者,則民皆化之,起為仁厚之行,不偷薄。”  o正義曰:舊說此與上文不相屬,宜別為一章。“故舊”者,故之為言古也,舊之為言久也。《周官大宗伯》:“以賓射之禮,親故舊朋友。”注云:“王之故舊朋友,為世子時共在學者。”《小司寇》注:“故謂舊知也。”是也。郭忠恕《汗簡》載此文“篤”作“竺”。《說文》:“竺,厚也。篤,馬行運鈍。”義異。今經傳皆叚篤為竺。  o注:“興起”至“偷薄”。  o]正義曰:興,訓起。見《爾雅釋言》。君子指在位者,故注以“君”言之。《禮記大傳》雲:“親者,屬也。”《釋名釋親屬》雲:“親,襯也,言相隱襯也。屬,續也,思相連續也。”《爾雅釋親篇》:有宗族、母黨、妻黨、婚姻,此注所云“親屬”,意皆兼之。“遺忘”者,連文為訓。《孝經疏》引劉炫曰:“遺謂意不存錄也。”下篇:“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與此文義同。《毛詩伐木序》雲:“自天子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親親以睦,友賢不棄,不遺故舊,則民德歸厚矣。”是言民化於上也。《緇衣》雲:“上好仁,則下之為仁爭先人。”此之謂也。“不偷薄”者,《說文》雲:“媮,薄也。”偷與媮同。《齊語》雲:“政不旅舊,則民不偷。”

【論語註疏】

【疏】正義曰:此篇論禮讓仁孝之德,賢人君子之風,勸學立身,守道為政,歎美正樂,鄙薄小人,遂稱堯、舜及禹、文王、武王。以前篇論孔子之行,此篇首末載賢聖之德,故以為次也。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王曰:「泰伯,周太王之長子。次弟仲雍,少弟季歷。季歷賢,又生聖子文王昌,昌必有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三讓於王季。其讓隱,故無得而稱言之者,所以為至德也。」【疏】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o正義曰:此章論泰伯讓位之德也。泰伯,周太王之長子。次弟仲雍,少弟季歷。季歷賢,又生聖子文王昌,昌必有天下,故泰伯三以天下讓於王季。其讓隱,故民無得而稱言之者,故所以為至德,而孔子美之也。鄭玄注云:「泰伯,周太王之長子。次子仲雍,次子季歷。太王見季歷賢,又生文王,有聖人表,故欲立之而未有命。太王疾,太伯因適吳、越採藥,太王歿而不返,季歷為喪主,一讓也。季歷赴之,不來奔喪,二讓也。免喪之後,遂斷髮文身,三讓也。三讓之美,皆隱蔽不著,故人無得而稱焉。」o注「王曰」至「至德也」。[表情]正義曰:雲「泰伯,周太王之長子云雲」者,《史記吳世家》雲:「泰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歷之兄也。季歷賢,而有聖子昌,太王欲立季歷以及昌,於是泰伯、仲雍二人乃奔荊蠻,文身斷髮,示不可用,以闢季歷。季歷果立,是為王季,而昌為文王。泰伯之奔荊蠻,自號句吳。荊蠻義之,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吳泰伯。泰伯卒,無子,弟仲雍立,是為吳仲雍。仲雍卒,子季簡立。季簡卒,子叔達立。叔達卒,子周章立。是時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吳,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於周之北故夏墟,是為虞仲,列為諸侯。」是泰伯讓位之事也。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葸,畏懼之貌,言慎而不以禮節之,則常畏懼。」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馬曰:「絞,絞刺也。」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包曰:「興,起也。君能厚於親屬,不遺忘其故舊,行之美者,則民皆化之,起為仁厚之行,不偷薄。」【疏】「子曰」至「不偷」。[表情]正義曰:此章貴禮也。「子曰:恭而無禮則勞」者,勞謂困苦,言人為恭孫,而無禮以節之,則自困苦。「慎而無禮則葸」者,葸,畏懼之貌。言慎而不以禮節之,則常畏懼也。「勇而無禮則亂」者,亂謂逆惡。言人勇而不以禮節之,則為亂矣。「直而無禮則絞」者,正曲為直。絞謂絞刺也。言人而為直,不以禮節,則絞刺人之非也。「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者,君子,人君也。篤,厚也。興,起也。偷,薄也。言君能厚於親屬,則民化之,起為仁行,相親友也。君不遺忘其故舊,故民德歸厚不偷薄也。論語集註:泰伯,周大王之長子。至德,謂德之至極,無以復加者也。三讓,謂固遜也。無得而稱,其遜隱微,無跡可見也。蓋大王三子:長泰伯,次仲雍,次季歷。大王之時,商道寖衰,而週日強大。季歷又生子昌,有聖德。大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從,大王遂欲傳位季歷以及昌。泰伯知之,即與仲雍逃之荊蠻。於是大王乃立季歷,傳國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為文王。文王崩,子發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為武王。夫以泰伯之德,當商周之際,固足以朝諸侯有天下矣,乃棄不取而又泯其跡焉,則其德之至極為何如哉!蓋其心即夷齊扣馬之心,而事之難處有甚焉者,宜夫子之歎息而贊美之也。泰伯不從,事見春秋傳。

【論語集註】

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葸,絲裡反。絞,古卯反。葸,畏懼貌。絞,急切也。無禮則無節文,故有四者之弊。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君子,謂在上之人也。興,起也。偷,薄也。張子曰「人道知所先後,則恭不勞、慎不葸、勇不亂、直不絞,民化而德厚矣。」吳氏曰:「君子以下,當自為一章,乃曾子之言也。」愚按:此一節與上文不相蒙,而與首篇慎終追遠之意相類,吳說近是。  

《論語》共讀,恭慎勇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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