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些疾病,作爲醫師,我經常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今天刷一刷網頁,很多地方都在討論《我不是藥神》這部電影,討論靶向藥物,例如治療肺癌早期的藥物易瑞沙,肺癌晚期的藥物特羅凱,治療肝癌晚期多吉美,治療白血病的格列衛,治療骨髓瘤的雷利度胺等等,以及幾款治療乙肝病毒的新藥。

有朋友問我為什麼不早點推薦這些藥物,這是因為腫瘤和西藥都不是我的研究領域,所以也不好盲目發聲。當然,我們通過臨床觀察,發現了一些乙肝病例,在中藥的干預下,HBVDNA值有了較大幅度的下降,我們將繼續觀察下去,印度仿製藥很有價值,但是,我相信我們致力於原創的中藥組方,雖然也許會失敗,但是,至少我們努力過。

今天我想談談往事。

那是十幾年前了,我在一家縣級醫院大內科上班,所以大內科,其實就是從食用毒蘑菇中毒,到腦溢血,再到上消化道出血,擴張性心肌病,乃至肺癌都收,因為這家醫院只有一個內科。

很多病都是治不好的。

老蔻公得的就是那時治不好的病,晚期肺癌,70多歲了。

面對一些疾病,作為醫師,我經常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癌細胞

那時,上級醫師對阿片類藥物包括嗎啡的認識不足,對於肺癌使用嗎啡控制得非常嚴格,反而用杜冷丁去控制患者的疼痛。當然,現在看來,這是一種錯誤的做法了,現在已經提倡嗎啡用於腫瘤患者止痛無極限限制,讓晚期腫瘤患者減少痛苦,讓他們能夠有尊嚴地離開。

總之那時我們因為嚴格限制嗎啡的使用,所以,經常使用杜冷丁,杜冷丁止慢性痛效果不佳,其止痛效果只有嗎啡的1/10,其代謝產物去甲哌替啶的清除半衰期長,完全排出機體約需13個小時,且具有潛在的神經毒性與腎毒性,持續使用杜冷丁很難增加止痛效果,反而會使去甲哌替啶在體內大量蓄積,嚴重刺激中樞神經系統,使患者出現譫妄、震顫、神志不清、驚厥等精神異常及呼吸困難,特別是對腎功能不全者,其毒副反應更大。

總之由於老蔻公沒有得到合理的鎮痛治療,是非常痛苦的,每天晚上都會痛苦地喊叫。

很快地家屬也厭煩了,經常留他一個人在病房的黑暗中獨自呻吟。

面對一些疾病,作為醫師,我經常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老式病房

部分醫務人員也嫌他麻煩,嫌他頻繁地向醫師索取嗎啡,所以,也經常對他愛理不理。

所以他最喜歡喊的就是我,以及一個叫小金的護士。

因為我的性子比較溫和,又比較耐心,所以,一旦他喊,我就會立刻去查房看他,而且有時給他用一些針灸,也能緩解他的痛苦,於是漸漸地,給他打針,導尿和掏大便的便只有我和小金了。

那時,那個叫小金的護士和我的年齡差不多大小,也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她是衛校畢業的,她和我完全不一樣,我下班了就是安安靜靜地看看書,而她下班了喜歡去卡拉OK廳K歌,喜歡去夜店吃烤魚,古靈精怪,玲瓏剔透的樣子。

可是,當患者痛苦的時候,無論老護士多麼一臉不情願,她都會悉心給患者護理,從她輕手輕腳,溫柔細緻的動作,你完全看不出下班後,那個有些潑辣的她,那時,我的內心經常被她的身影所照亮。

後來我們陸續離開了那個科室,但是,我們依然經常相約去看看老蔻公,老蔻公越來越瘦,也越來痛苦,終於在身邊的人都忍受不了他喋喋不休和哼哼唧唧後,他在一個夜晚徹底地沉默。

如果是放在今天,可以無極限使用嗎啡,有了靶向藥物,或者他可以走得更加有尊嚴吧?

面對一些疾病,作為醫師,我經常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讓患者有尊嚴地活著

但是,即使是今天,得了這個病,依然需要花費不菲的金錢,和承受巨大的痛苦。

而且,依然難言治癒。

10多年前我治不好這樣的病,10多年後的我也依然治不好這樣的病,這種無力,是做我們這一行的深深的痛苦。

雖然現在癌症不是我的研究領域,但是,我期待這個領域可以不斷取得突破,中醫和西醫攜起手來,讓更多患者活得更久,更有尊嚴。

人生下來後本已承受著重負,沒有必要再忍受如此煎熬。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