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州赤水鎮:蔣家堡記事

蔣家堡記事

我的老家在華縣赤水鎮的蔣家堡子,亦稱蔣家堡、蔣家村,或許因蔣姓人最早居於此地而得名,至於何時聚於此地,居於此地已無從考之,但從村僅存物及老人口述而斷至少已有大約四百餘年曆史,追溯明末或清初無疑。

據口傳,蔣姓人家是由古華州東陽江村一帶遷於此地。上世紀五十年代前,每逢清明,蔣姓男性老小,凌晨三四點集合,扛上柳杆,擔上祭品出發,步行至東陽江村附近的蔣氏墳塋,同那裡的蔣姓村民一起在眾多墳頭一一祭奠,隨後聚在一起,邊敘家常,邊將祭品食盡,正午時分,聚散,原下祭掃者又步行迴歸蔣家堡子。第二天一大早,又聚集在一起去村西北連當時連當時八十多歲的老人也記不清是誰的只有三座墳塋的——蔣家冢祭奠,最後再各自己安排祭奠自己的先祖。

至上世紀六十年代末蔣家堡一直是一道通巷,筆直寬闊,道路東西延伸分別通向遇仙河及三漲村,巷內樹木繁茂,綠茵濃濃。村中水井三眼,分別在葉根林、蔣兆懷和陳福祥家門前,水清如泉,甘甜爽口。村東西兩頭各有大石碾子一盤,安放在谷相家東山牆外和陳轉運家門前偏西,供村民碾稻穀之用。東西兩頭各有照壁一堵,以防財運外出及邪氣入內。村子周圍四面環水,水中魚肥藕香、蘆斜風暢,春夏秋冬,景色各異。每逢秋季霖雨,潦水由東向西從路面漫流而過,常有魚兒擱淺於路面上。村外有良田六百餘畝,一馬平川,將村子包圍在正中央。村東西約二百米處,分別有一大渠,稱作東渠、西渠。自南向北,渠中常年水清如許,魚遊蛙鳴。自開春至冬至是孩子們摸魚,男人們淨身,婦女們洗衣的常去之處。過東渠再向東約百米便是遇仙河,河岸綠蔭成行、鳥語花香,桑椹、杜李,皂角、苦楝等奇樹異果,不勝枚舉。兩岸外側還有一道渠,也是常年溪水潺潺,路南每隔三四十米又是一東西走向的小渠,一連十三條直至顏麻村地畔,渠水為河內滲水,一部分沿河岸外側渠向北流,一部分沿小渠流至東渠。觀水之清,鑑地之平,此村實屬天賜寶地、魚米之鄉。村內村外佈局合理,足可見村民智慧之高明。

在村子東頭路中央還座落著一座比巷道還寬的兩層古樓,此樓因何而建、何時而建及用途如何亦不得而知,後人只知叫“樓樓”,“樓樓”雕樑畫柱、飛簷挑角,堪稱該村一景,從其座落位置,便知其重要性,想必有東迎紫氣、西納春風、給蔣家堡人祈福求富有關。王靈女家門前是一座小土地廟,其東鄰便是蔣家祠堂,乃是該族議事、賞罰或決定重大事宜之場所。除土地廟外,還有村西北的娘娘廟,村西的財神廟,村東的龍王廟,村西南的馬王廟,村東南還有一廟五角形,高約三丈餘的土塔,至於用途今人已不得而知。

蔣家堡有三大家族,分別為蔣、陳、雒,每姓均有十多戶人家,其餘還有艾、李、劉、谷、柴、白、馬、韓、王、楊、葉、常、屈等姓氏,村民世代為鄰,和睦相處,小摩擦雖不可免,但絕無深仇大恨或互相殺戮之事。村民的親和還表現在婚喪建房等大事上,無論誰家有此等事全村皆出動,熱熱鬧鬧、紅紅火火,顯得人氣十足。尤其喪事,無論有多忙,埋人之時必到,抬一槓,動一鍁,也算是對亡靈的哀慰。自建國後,逝者大都葬於村東沙灘荒地,為生者節約了不少良田。

蔣家堡地處大張中央,東西各有一路貫穿南北。是北面以至渭河以北的倉度、孝義村民上赤水趕集的必經之路,五十年代末直穿村中央的南北大道,成為貫穿赤水南北的交通大動脈。因此佔用了蔣得文家的空莊基,拆除了蔣兆懷家兩間面北廈房及一座墩房。儘管當時出於政治原因,在未經任何協商情況下強行要該家拆除,蔣氏本人真算得大義之人,對政府強令從無怨言,而認為此舉系該地區重要的便民之舉。長期以來,人們對該村人、事評價也不少,就智商而言有“蔣家能,顏麻犟,杜家婆娘愛嚷仗”之說;就文化娛樂而言,有“蔣家秧歌、白家船、郭家村曲子唱不完”之說;就做生意賺錢而言,古人有“蔣家壓火香,賣到華州、小漲”之說。……

蔣家堡人崇尚文化生活,晚清時該村艾如蘭就曾考中進士;蔣兆懷為興辦臥龍小學幾乎傾盡閤家之財,不惜讓在高中就讀且成績優異的長子停學執教。二兒子一九五八年被政府選派前蘇聯留學,回國後執教於西北大學,後任渭南師範學院院長。該家四代為人之師,是我縣為數甚少的教育世家之一(見《華縣教育志》)。蔣進才長期供職於西北農學院,曾任該院總支書記。在文藝方面,蔣家秧歌遠近聞名。但就自身的傳統曲目就十一部之多,1956、1960年曾代表華縣參加渭南民間戲曲匯演。舊時逢年過節,長長的秧歌隊走街串村,實屬該地區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蔣家人也愛唱大戲,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紅嫂”、“趕花轎”、“沙家浜”等大本戲唱紅這個村,每逢春節便搭臺子,唱大戲,方圓十里開外的人也慕名而來。該村的體育生活活躍,籃球曾一度打遍赤水、辛莊、渭南郊斜一帶。

但是雖歷滄桑變遷,蔣家村民也和全國人民一樣,解放前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飢寒交迫難以聊生,儘管村周圍良田數百畝,由於耕作條件極差,食不飽腹者,愈總人口70%以上。草房、爛牆、破院、柴門滿目皆是,夏秋兩季村子四周荒草過人,時有狼蟲之類出沒,咬傷者不乏其人。民國十八年,遇仙河決口,村東形成佔地數十畝,厚度一米餘的大沙灘,土地銳減,村民生存面臨極大困難。隨即又遇百日大旱,全年農作物顆粒無收,村內外草根、樹皮之類成為饑民的鍋裡飯、碗中餐,不少貧民背井離鄉、沿門乞討,加之民國末年兵荒馬亂,村裡時有駐軍騷擾,有時長達數月,真乃民不聊生。

解放後,在毛主席、共產黨領導下,人民生活有了很大變化,互助、合作走上集體化道路,該村成為華縣以生產小隊劃分的第一人口大村,後來由蔣家、顏麻、杜家、白家、郭家村組成的大隊一直叫蔣家大隊,文化大革命時稱立新大隊。這域內的白家寺小學即原臥龍寺小學亦改名為立新中學。而蔣家堡則叫做蔣家生產小隊,由於一直堅持農副並舉,該村生產有一定底氣,如油坊、豆腐坊、磨面房、彈擰花坊、菜園、果園、桐樹園、蓮池、薺子園。村民飲食除大肉外基本可以自給。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這裡通了電,兩餐有高音喇叭說唱,夜間路燈通明,後來新造了十間石頭糧倉,繼而又蓋了可供飼養室、橡膠廠、庫房共用的二十一間大房,這幾乎成了讓外村人震驚、本村人自豪的象徵,站在七八里開外的王崖塬頭上,便可清楚的看到這座當時的“大型建築”。

隨著人口的增加,上世紀六十年代末開通了村東路北北巷,住著六戶人家,七十年代又在村南先後開通了兩道東西向南巷及村中南北巷,總佔地達四五十畝,全村百餘戶,五六百口人,村民生活其樂融融。

文化大革命給該村帶來了極大的破壞,村內大部分文物破壞殆盡,“樓樓”、祠堂、照壁及幾戶大戶人家的門樓、磚雕亦蕩然無存,村民關係也因鬧派性鬥爭一度極為緊張,副業停產,農活的日報酬也由曾為全縣之首的八、九角錢跌止5分錢,貧困景象可想而知。

十一屆三中全會喚醒了該村的生機,小孩學習風氣日濃,恢復高考制度以來每年都有學生考入大學,青年農民幾乎個個都有手藝,其中以廚師、瓦工居多。家家住上了新房,看上了大彩電,用上電冰箱、太陽能。村內水泥路環通,排水設施齊全,晚間燈明如晝,真乃戶戶事業有成,日子如蜜。

蔣家堡村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我們當記新中國、改革開放等國家一系列重大變革,我們深信有政府領導,該村人的勤勞智慧,蔣家堡的明天將會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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