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照片中與肯德基
有90%相似度的中國“肯德基”爺爺，
用模仿逗得大家開懷大笑，
而他的身世，
說出來可能會驚掉大家的下巴！
他是雍正皇帝的九世孫，
一幅字畫動輒百萬，
卻嚐遍人間悲苦，
從未享受過富裕的滋味，
直到去世都居住在
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子裡。
他就是被稱為當代“王羲之”的
書法大家、書畫巨匠啟功先生！
在2005年的6月30日，
這個幽默而謙遜的老者永遠地離開了，
享年93歲。
然而在他去世後，
人們才在悲痛中驚覺：
啟功之後，再無大師！
這張照片被啟功笑稱為“抱竹圖”，
很多人會被啟功“老頑童”似的行為逗樂。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
笑靨如花的啟功生於苦難，
卻依然向日葵一般嚮往著光明……
01
出身貧苦的雍正九世孫
清政府在1912年被推翻，
同年7月，啟功出生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
“我從來沒當過一天大清王朝的子民”
可啟功的身世著實不一般，
細細算來他是雍正的9世孫。
他的祖上弘晝是雍正的第5個兒子，
只比乾隆晚出生1個時辰，
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爺，
喜好辦喪事，吃祭品，幹盡荒唐事。
愛新覺羅·弘晝畫像（中）
曾祖溥良放棄世襲爵位，
在科舉考試中高中2甲37名進士，
後以翰林身份出任禮部尚書、察哈爾都統。
祖父毓隆也是滿腹經綸，
為光緒六年進士，
在任四川學政和主考期間，
教授大量有為青年，可謂桃李滿天下。
曾祖父與祖父一生廉潔，
到了啟功這一輩，
家裡基本沒什麼積蓄。
在啟功剛滿1歲時，
二十多歲的父親便因肺病去世。
“頂樑柱”的轟塌讓這個沒落的貴族之家
陷入更加貧苦的境地。
父親的早逝讓全家的希望，
都寄託在了幼小的啟功身上。
他的姑姑經常將常用字寫到小紙片上，
一個一個地教給他讀寫。
後來乾脆決定終身不嫁，
幫著啟功的寡母撫養啟功。
10歲的啟功（中）和祖父毓隆（左）以及姑姐丈在一起。
啟功的祖父更是不放鬆對他的教育，
他常常把啟功摟在膝頭，
一邊有節奏地敲著桌子，
一邊搖頭晃腦地教啟功吟誦古詩文。
啟功最喜歡的事，
就是看著祖父畫畫。
每當祖父變戲法般在空白的紙面上
三筆兩筆勾勒出一幅圖畫，
他都會帶著驚訝、羨慕的神情在一旁喝彩。
也是因為祖父的影響，
他從小就覺得畫畫是
最神秘、最令人嚮往的事情，
年幼時便有了當畫家的想法。
啟功祖父毓隆墨跡
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
雖然清貧，可也怡然自得。
可在他10歲那年厄運降臨，
不到一年的時間裡，
包括祖父在內的5位親人相繼離世，
全家把能賣的幾乎都賣了，
就連一部珍貴的局版
《二十四史》也折價給了別人。
摯親的離去對10歲的啟功來說，
精神上的打擊太重了，
在1922年，他的童年結束了。
02
拿不到高中文憑的小子
憑實力三進輔仁！
在啟功的祖父死後，
整個家族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好在祖父的門生們得知窘境，
紛紛解囊捐助，湊了2000元的公債，
每月可給啟功一家30多元，
勉強夠吃穿用度。
在啟功12歲時，
才進入北京匯文一所附屬小學，
由於有較好的古文詩詞寫作功底，
他直接插班到4年級。
匯文學校存啟功的檔案
啟功雖在新式學校就讀，
可受到的卻遠不止學校教育這麼簡單。
機緣巧合之下，
啟功認識並求學於多位國學大家：
師從賈羲民和吳鏡汀，
啟功學會了鑑定與國畫；
師從戴姜福和溥伒，
啟功學會了古文和詩歌；
他甚至和相差50歲的齊白石，
成了忘年之交，
在繪畫上經常得到齊白石的指點。
有次隔得久了沒去，
齊白石還問起：
“那個小孩怎麼好久不來了?”
齊白石
大師之風的浸染使啟功
在繪畫與國學上的造詣突飛猛進，
可他在學校的課業卻長進不大，
到了高中時期，
甚至因為英語成績不及格，
而沒有拿到高中畢業證。
啟功在小學時期的繪畫作品，曾被學校作為禮品贈人
在啟功18歲時，
供家庭開支的那筆國債已用完，
他只能拿著高中肄業證書來到社會，
靠臨時教些家館，
偶爾賣一兩幅畫，勉強養家。
後來在祖父門生的介紹下，
啟功得到了去輔仁學校教書的機會。
他選出自己滿意的幾篇文章和一幅扇面，
託人帶給當時輔仁大學校長陳垣，
沒想到陳垣很滿意他的水平，
並安排他去輔仁附中教一年級國文。
輔仁大學校長陳垣
啟功十分珍惜這次機會，
幾乎用盡渾身解數來教課，
在幾十年後，他的學生還會
稱讚他當時幽默、生動的講課風格。
可惜好景不長，
在啟功教授課程1年之後，
分管附中的張院長
以啟功“中學沒畢業，怎能教中學”為由，
將他趕出了輔仁附中的大門！
啟功（左）與陳垣（右）
可是陳垣看重啟功的才氣，
於是以啟功善於繪畫的特長，
將他重新安排在美術系任助教。
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
1年之後，又是那個張院長，
再次以啟功沒學歷為藉口，
將他辭退！
輔仁大學陳垣校長和青年教師，左一位啟功先生。
兩次莫名其妙的失業，
讓啟功不得不再次與家人
經歷食不果腹的生活。
又恰逢盧溝橋事變發生，
時局動盪，文人難以生存，
啟功一家人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1960年，啟功先生與陳垣先生欣賞書法。
拯救啟功出苦海的還是陳垣校長。
陳垣找到啟功，
問他有沒有興趣教大一的國文，
啟功當即高興地應允。
第三次登上講臺的啟功，
從輔仁大學一直教到後來的北京師範大學，
整整68年之久，
直到2005年去世前夕，
他仍然堅守在這三尺講臺上！
03
諷刺封建包辦婚姻
卻將“姐姐”愛了73年
在啟功的人生中，
恩師陳垣對他有知遇之恩，
可是啟功這輩子最感謝的，
卻不是這位“國寶”級的史學大家，
而是一位沒什麼文化的舊社會女子。
事情還要從1932年3月5日那個雨天說起……
這天是啟功家祭祖的日子，
母親找來一位旗人姑娘幫忙，
啟功來到衚衕口接她，
抬頭看見對面的林蔭小道上，
一個嬌小的女子撐著一把油紙傘，
步履輕盈，緩緩走來。
那一刻，啟功的心莫名地悸動，
他想起了戴望舒的那首《雨巷》，
恍然間，他覺得這就是
那一位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
待姑娘走近了，啟功才發現
眼前的這個姑娘，一身鄉土氣息，
絲毫沒有讓人心動的氣質。
然而造化弄人，
啟功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
還大他兩歲的姑娘，
在7個月後通過包辦婚姻
竟成為他的結髮妻子。
左到右：啟功，章寶琛，啟功的母親和姑姑
妻子名叫章寶琛，沒什麼文化，
啟功對她並無愛情，只是遵從母命，
娶了寶琛來讓家裡人安心。
甚至還因為她大自己兩歲，
打趣地稱她為“姐姐”。
而寶琛聽到“姐姐”的稱謂，
真的以為啟功敬重她，
竟然羞澀而幸福地笑了……
青年啟功
後來，賢惠而勤快的寶琛
真的像姐姐一樣把啟功身邊的事，
打理得井井有條。
家裡來了客人，啟功與之促膝長談，
她就在一邊端茶倒水到深夜；
啟功在家裡練字寫書，
她就在旁邊站著，
只是欽羨的看著，
從不插話打擾；
母親和姑姑年邁多病，
病痛難忍，便向寶琛發脾氣；
啟功有時在外面遇上不順心的事，
回到家裡也衝她言語幾句。
但每次，寶琛只是笑笑，
全部獨自忍下，沒有一句埋怨。
中年時期的啟功
慢慢的，啟功發現在他的眼裡，
寶琛不再是土裡土氣的矮胖婦女，
而是善良、大度、隱忍的髮妻。
再回過神來，他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
這個和他一樣有著悲慘童年的女子。
北京淪陷後，家裡日子變得拮据，
啟功決定賣畫補貼家用。
可當背好畫卷準備出門時，
啟功突然遲疑了……
到底是個文人，
拉不下臉上街叫賣。
寶琛懂他，便主動背過畫卷，
“你只管專心作畫，我去叫賣。”
那天傍晚下了很大的雪，
遲遲不見寶琛回來，啟功去集市上接她，
遠遠就看見體態嬌小的寶琛
蜷縮地坐在馬紮上，身上落滿了雪。
寶琛看見來尋她的丈夫，
突然興奮地揮舞著雙手，衝著丈夫笑道：
“只剩下兩幅沒賣啦！”
那一瞬間，啟功的眼淚奪眶而出……
有人說婚姻就像是圍城：
外面的人想進去，裡面的人想出來。
啟功也批評過：
老式婚姻就像狗皮膏藥，黏得很；
可結婚後，
他卻說幾十年來，
從未後悔娶她，
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
1952年啟功的母親和姑姑病情加重，
於是照顧兩個病人的重擔，
就都落在了寶琛身上。
她一人端屎端尿，
候在床前，寸步不離，
直到兩位老人壽終正寢。
母親去世後，
啟功深感妻子日夜操勞的艱辛，
覺得此生無以為報，
便將妻子扶在椅子上坐下，
叫了一聲“姐姐”，而後撲通一聲，
雙膝下跪，給妻子磕了一個響頭。
寶琛莞爾一笑，眼裡早已滿是淚光……
動盪時期，啟功被打成右派，
為避禍，他把集半輩子心血的
《詩文聲律論稿》扔進了火盆。
誰知寶琛想都沒想，
急忙從火堆中徒手救出這本書！
手被燙了好幾個水泡，
啟功說她傻，她卻哭道：
“不要怕，誰罵你都不要急，
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的朋友也都知道你是好人，
我們相信你就夠了。”
詩文聲律論稿
1975年，章寶琛積勞成疾，
患上嚴重的黃疸性肝炎，
在病榻上幾歷生死。
一日，她在啟功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啟功難以置信地趕回家，
拿起鐵鍬順著後院的牆挖，
竟然挖出一個大缸，
打開後，他驚呆了。
1975年啟功先生在小成巷
缸裡竟全都是他早年的字畫！
從1930年到1960年間，
無一遺漏！
啟功哽咽到無法言語，
整個人都顫抖不止。
在那個年代，
所有人對這些東西都避之不及，
能燒的燒，能毀的毀……
一個沒文化的弱女子卻捨命將這些東西守護，
這是怎樣的愛與勇敢！
他蹲在牆角，放聲大哭。
在寶琛生命最後的日子裡，她傷感地說：
“我們結婚已經43年了，
一直寄人籬下。
若能在自己家裡住上一天該有多好。”
後來啟功的朋友聽聞，
立即把房子讓給他。
第二天，他便開始打掃，
等他打點好了一切趕到了她的病床前，
她卻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兩個月後，他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
可新家裡再也沒有寶琛的身影。
在每年的清明節和寶琛的忌日，
啟功都會來到墳前告訴她：
“寶琛，我們終於有房子了，跟我回家吧。”
啟功會特地炒幾個寶琛生前愛吃的菜，
他會一邊唸叨著，
一邊不停地往碗裡夾，
直到碗裡的菜滿得往外掉，
啟功才終於控制不住，
趴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寶琛走後，
給啟功作媒的人絡繹不絕，
但他都一 一謝絕了。
為表明不再續絃之意，
啟功將雙人床換成了單人床，
心裡再也裝不下別的女人。
04
啟功：“我就是個老師”
寶琛走後，
啟功婉拒了一切休閒娛樂活動，
經常工作到凌晨兩三點，
以近乎苛刻的方式要求自己，
以求得內心短暫的安寧。
而他的書法繪畫作品，
也在這一時期得到了大眾認可。
可是啟功幾乎再也不賣自己的作品，
他說日子過得越好，
自己越會對沒有讓寶琛享福而愧疚。
在啟功的諸多頭銜中，
最廣為人知的就是“書法家”。
他獨創的啟功體深受書法愛好者喜愛，
然而啟功最不以“書法家”為然，
他說：字寫好了，是讀書人的本分，
沒有什麼特別的了不起；
相反，一個人只會寫字，
字寫得再好，也不足稱。
有人還讓他申請書法博士點，
他幽默反問：
寫成什麼樣就叫書法博士了？
不過只要有人想要他的字，
他是能贈送就贈送，
從不收取報酬
如果有什麼人上門來求字，
他基本上也是有求必應。
啟功的鄰居們幾乎人手一幅他的字，
在他的眼裡，
自己的字不值一提，
“就差公共廁所上沒有題寫了。”
有一回，一個修下水道的工人
在路上遇到啟功，
啟功主動跟他握手。
工人很慌，說：“我手是髒的！”
啟先生說：
“不要緊的，只要你不是黑手黨，
咱們就是朋友！”
啟功草書
可是有些人，
啟功是絕不會給他們寫字的。
有次一個商人來求字，
他稱讚啟功名氣大，
一定會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
啟功一聽就有些不樂意，問到：
“你的店有經濟效益，
我的字有沒有呢？”
商人立刻答應給啟功200萬報酬，
誰知啟功斬釘截鐵道：
“別說是200萬，
就是2000萬我也不寫！”
在啟功的晚年，
他的字畫作品越發值錢，
可他卻依然過著清貧的生活。
啟功 丹楓夕照圖 嘉德2014春拍 成交價552萬元
啟功很能掙錢，
但幾乎不花。
早在1991年，
啟功將義賣籌得的163萬元人民幣，
全部捐給北師大，
成立“勵耘獎學助學基金”，
用來資助優秀和貧困的學生。
在那個“萬元戶”都屈指可數的年代，
這筆錢無疑是天文數字！
2002年，啟功與北師大學生合影
2003年，
北師大的師生為啟功過90歲大壽。
他有些激動地說：
“我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東抓一把，西抓一把，說我叫什麼‘家’，
我實在是不配。”
別人說他是有良心的國學大家，
是妙筆生花的畫家，
是火眼金睛的文物鑑定專家，
還是僅存的書法大家，
他卻說，
“我就是一個老師”。
啟功這輩子，
命運乖蹇，幼年失怙。
二十多歲已小有名氣，
然而尚未來得及施展拳腳，
就被捲入苦難之中。
等到失去了至親至愛之人，
一切風平浪靜之後，
當年才氣逼人的小夥子，
已經年過古稀，垂垂老矣。
要說執念，
啟功這輩子也有兩個。
為學問，
他低調堅守了70年！
為妻子寶琛，
他堅守了73年！
啟功曾在寶琛走後，
寫下了自己的墓誌銘：
中學生，副教授。
博不精，專不透。
名雖揚，實不夠。
高不成，低不就。
癱趨左，派曾右。
面微圓，皮欠厚。
妻已亡，並無後。
喪猶新，病照舊。
六十六，非不壽，
八寶山，漸相湊。
計平生，諡曰陋。
身與名，一齊臭。
2005年，
在啟功彌留之際，他對親友說：
“生同衾，死同穴，我死後，
一定要把我和寶琛合葬在一起。”
而與寶琛“同生共死”的願望，
也終於得以實現了。
今天是啟功先生逝世13週年祭，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
讓我們緬懷這個愛笑而謙遜的“鄰家爺爺”，
緬懷他對學問的執著，
緬懷他對愛情的堅守。
啟功
風骨長存！
參考文獻：啟功口述歷史 人民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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