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觀假說（Meta-intuition Hypothesis）
蔡恆進（著名學者、武漢大學國際軟件學院教授、博導，武漢大學珞珈創意園創業導師）
元直觀命題：人的認知源於對“自我”和“外界”的區分。
感覺（特別是觸覺和味覺）器官（比如皮膚和舌頭）的存在，為人體與外界提供了明顯的物理邊界，也為人對於“自我”和“外界”的區分提供了物理基礎。隨著經驗的增多，這種關於“自我”和“外界”的區分演變成關於自我和世界的觀念（元直觀，元直覺，meta-intuition）。其它概念或觀念的產生和明晰化都基於關於自我的觀念和關於世界的觀念的產生和明晰化。人的Qualia（可感受的特質）都起源於此。元直觀是不可否認的（undeniable），人可以懷疑一切唯獨不能懷疑“自我”，因為發起懷疑的主體就是“自我”（笛卡爾）[1]。
推論一：人有了對自我和外界的區分，自然也就明白了何為自我，何為非我，即人關於“自我”和“異我”的概念對（pair）隨之產生；相應的，人也就產生對“異”的直觀（“非”和“負”是“異”的特殊情況）。
推論二：人從“自我”和“異我”的概念對中會產生出“另一個我”的概念，相應的也就產生了對“另一個”的直觀。“自我”和“另一個我”可以互相代入，“同一性”誕生，“加”的概念也由此產生。有了“加”的概念，“自然數”的概念體系也就不難產生了。
高級智能產生的必要條件是其主體在大腦快速發育的階段，能夠具有明確區分“自我”與“外界”的邊界。對哺乳動物而言，觸覺與其內分泌系統直接相關，而毛髮減少、皮膚變敏感則為這一區分提供了物理基礎。很多視覺靈敏的動物並不具備高級智能，可能就是因為其視覺系統並不與分泌系統直接相聯，對自我意識的形成就沒有那麼重要。
我們認為，高級智能並不取決於腦重量。在腦細胞快速建立連接、腦重量快速增長的階段，是否有清晰的“自我”與“外界”的邊界、是否產生較強的自我意識，才是高級智能產生的關鍵。人類大腦約有1000億個神經元，但嬰兒在母體內時，神經元之間的連接其實非常少。嬰兒剛出生時腦重量約為370克，兩歲時，腦重約為出生時的3倍，三歲時已經接近成人的腦重[2]，但其實重量的增加就是因為神經元間的連接大量增加，因此我們可以認為0-3歲就是人類大腦神經元大量建立聯繫的時期，因而0-3歲是產生強的自我意識的關鍵時期。
Adolf Portmann[3]提出的“分娩困境”暗示，嬰兒在母體內就發育到較成熟的大腦才更好（這也意味著長達18-20個月的孕期）。但是我們認為，出生後大腦內神經元大規模連接正是產生強的自我意識的關鍵，因而出生後再發育成熟會更有利於嬰兒的未來發展。例如雞和烏鴉都是卵生動物，小雞剛出殼不久就能走路與進食，但烏鴉剛出生時沒有絨毛也沒有視力，無法離開鳥巢，需要親鳥飼餵1個月左右才能獨立活動[4]；但許多實驗數據證明，烏鴉才是最聰明的鳥類之一，雞的智能則遠不及烏鴉。
恐龍統治地球那麼長時間，卻沒有證據表明它們曾經具有高級智能。恐龍最早出現在2億3千萬年前的三疊紀，滅亡於6千5百萬年前的白堊紀晚期，共存在了1億7千萬年。相比之下，最早的人類化石距今約700萬年，智能的高速進化大約是在過去的幾百萬年內完成的。相對人類而言，恐龍皮糙肉厚，這可能恰恰就是恐龍未能發展出高級智能的原因。高級智能似乎不是在足夠長的時間內單純依靠“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來進化就能達到。在大腦快速發育過程中，個體不僅要具有清晰的邊界，還要能適應環境生存下來。因此，只有在特殊條件下產生的基因突變，才能導致高級智能的誕生。在宇宙中，有高級智能生物的星球也因此可能非常稀少。
基於元直觀假說，可以設計一系列的驗證實驗。可選取繁殖週期較快的動物，如小白鼠等，分成幾組進行飼養研究，針對大腦發育關鍵期對不同組設定不同的環境條件，培養幾代後觀察其智力表現。
致謝
本文得益於與樊小英的討論、蔡天琪和張文蔚參與查找文獻與文字整理，謹致謝意！
參考文獻
[1]笛卡爾. 談談方法. 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2]Anatole S. Dekaban, Doris Sadowsky. Changes in brain weights during the span of human life: relation of brain weights to body heights and body weights. Annals of Neurology, 4(4):345–356, 1978.
[3]Adolf Portmann. A zoologist looks at humankind.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0.
[4]Jon Hardey, etc. Raptors: a field guide for surveys and monitoring (2nd Revised edition). Stationery Office Books. pp. 282, 2009.
（本文整理於2016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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