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雲樓主人“淘寶”琉璃廠

过云楼主人“淘宝”琉璃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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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江南“過雲樓”曾以宋版古籍《錦繡萬花谷》競價過兩億成交成為收藏界神話。在此之前,過雲樓藏王蒙、唐寅、仇英等書畫作品屢屢“走俏”拍賣場,而樓主收藏的名人書畫、文物更多地被捐給了國家的博物館,成為一些館藏精品。2015年5月18日,這座傳承四代人的收藏樓舊地修復成“過雲樓陳列館”向社會開放。從同治年到新中國成立,一代代樓主歷經坎坷保護著大批書畫、文物,其中大部分精品則來自於第一代樓主顧文彬的收藏。而他的收藏,又和北京的琉璃廠有很大關係。

同治九年,顧文彬進京投供謀職,大半年時間,他在這裡買進了大量的名人書畫和古玩、玉器等,成為日後過雲樓的重要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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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琉璃廠買賣兼作,以藏養藏

顧文彬受父親顧大瀾的影響,從小即參與書畫收藏。中進士後他曾在異地為官多年,咸豐十年,父逝,顧文彬回鄉丁憂。後逢太平軍起,他遷居上海,與江南士紳一道,積極參與謀劃打擊佔領江南的太平軍,頗受李鴻章的賞識。亂後,顧文彬回到蘇州,繼續收拾收藏舊愛。後又於同治九年離家,前往京城投供,即呈上簡歷,等待相應的官位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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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年三月初登舟離家,歷經近一個月的舟車顛簸,顧文彬到達京城,居女婿的西河沿公館,顧文彬信稱“所住之西邊樓下兩間,即昔年硯生入贅新房,相隔二十年迭為賓主,亦是奇緣……到京各處下人賞犒所費不少,合之輪船搭費九十兩所帶銀項已耗其半……昨日到琉璃廠博古齋,舊識之李老三尚在,此公看字畫眼光頗好,蒐羅亦廣,略看數件,頗有佳品,內有石谷臨山樵長卷,索價要二十金,方方壺小立軸索價四十金,據此可見京中字畫之貴,我所帶之物將來或可希冀得價也”。

此時的顧文彬已年屆六十,浸潤書畫藝術大半生,讓他在這一領域已經具有一定的話語權。他在給三子的信中自信滿滿。

“到京已半月……吏部要五月朔投供,此月閒住應拜之客兩日拜完,官中堂軍機大臣沈經笙、章京許星叔、江客舫俱見過,皆殷勤相待……我閒暇無事往琉璃廠閒逛,可與談者舊識惟博古齋李老三、松筠庵心泉和尚,新交有松竹齋之張仰山,此人頗明於金石,向與沈韻初交好……所帶書畫已令李老三評價,與汝所擬之價不無出入,而總數不相上下,京中所重亦是四王惲吳與沈文唐仇,我所帶之物甚合銷路。至於眼光,雖李老三已算巨擎,然不如我與汝遠甚,見石谷兩冊深信為真,其易欺可見,我即託其代銷。據云京官愛書畫者卻有數人,然皆無力量,即使買去難免拖欠,須遇外官方好。刻下恰有外官兩三人在京,箱中物揀去八件,如可成交,約可得三百金。據此看來,此種生意尚可做得。我在京候選,川費不輕,兼做販書畫客,不無小補。我意欲在家中所藏內再揀一箱寄京,但仍須以明四家、本朝六大家為主。秦誼亭見遇一次據云,近日書畫價大貴,問其大譜,四王惲立軸價約在三十金左右,卷冊五十金左右,佳者或至百金,上年沈韻初售去麓臺兩長卷得價三百金,至吳漁山則絕無僅有,因思我家四王惲吳佳者斷不肯售,次者止絹本石谷尚可售。”

候缺期間,顧文彬常逛琉璃廠。在經濟不敷之時,顧文彬既要補充家中收藏之缺買進,還要以銷“次品”補充經費,當時委託博古齋李老三代銷一箱子書畫,並託德寶齋售去王翬、惲壽平扇面十二個,得百金。買賣兼作,可謂“以藏養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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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逛名號,攢人緣拼運氣

顧文彬鑑寶能力嫻熟,讓他在琉璃廠遊刃有餘。

五月初,顧文彬發現了《釋智永真草千字文》卷:“暇時仍以遊廠為消遣,然天氣漸炎亦不能常去,所見書畫頗有銘心之品,而眼饞手窘止可割愛……心泉和尚藏有智永千文,墨跡紙本,卷後有思翁兩長跋;另有王孟端山水卷,長三丈皆罕見之物,欲蓄意圖之。”當時官職尚無眉目,且居京耗費頗大,他說“所帶川資行將告罄,而研生處尚未送與貼膳,若久待下去為之奈何”。面對至寶,也只能興嘆。

後來,顧文彬以三十金將王孟端山水卷買下,又花了一百多金買下了宋拓《定武蘭亭》卷,“稀世物也,索價百金,急攜之歸,志在必得”。最後顧文彬才以一百五十金買下了《千字文》卷,但沒過兩天,他又將此卷還給了心泉和尚。

富有戲劇性的是,在上任寧紹臺道後,即次年四月,顧文彬再次買下心泉和尚的釋智永《千字文》卷,並記述:“《千文卷》溫雲心所藏,後歸心泉和尚,京中不乏賞鑑家,欲得此卷者亦不少,皆因議價未成,餘去年入都候簡,一見詫為奇寶,議價一百五十金。嗣以客囊窘澀,舍之而出,中心耿耿,未嘗一日忘。遂於履任後即致書研生,仍照原議之價購之。發函展賞,煥若神明……假使餘出京後,此卷竟屬他人,悔將何及,既自幸又自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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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顧文彬多次為此卷題跋,詳解其卷歷史和書法藝術價值。晚年,他集歷年珍藏書畫精選出二百五十件編著成《過雲樓書畫記》十卷,開篇即釋智永《千字文》,說當時遇此寶“狂喜,傾囊購歸”。

在京待職大半年時間,顧文彬逛了博古齋、德寶齋、松竹齋、論古齋、潤鑑齋、涵雅齋、筠青閣、松茂齋、隸古齋等名號,同時遍訪藏家,驚喜接連不斷。如神品北宋拓《定武蘭亭》卷,此卷現藏故宮,顧文彬當時以四十金得,在京的翁同龢還趕來觀寶,顧文彬致信三子:“有北宋人觀款,其為北宋拓無疑,舊為笪江上藏,後以二百金歸於高江村,其價值註明卷末,及今又逾二百年,反以賤值得之,豈非奇緣?”

惲南田題《王石谷十萬圖冊》、《惲南田仿子久水墨山水卷》、《黃公望水墨山水軸》、《倪雲林水墨山水軸》、《唐六如墨石菖蒲軸》、《吳文中輞川圖卷》、《傅青主草書唐詩卷》等,顧文彬在京收穫,洋洋大觀,令人歎為觀止。有趣的是,有些作品賣主是以贗品買的,價格可想而知。當然,顧文彬也會買到贗本或次品,如以二十金買得黃公望的偽作,對此,顧文彬往往一笑了之。

收藏日盛,成就私家收藏之風雅傳奇

在逛琉璃廠期間,顧文彬除了廣收書畫外,還收了大量的古玩雜項,如古錢幣、玉器、印章、瓷器等。

進京初,顧文彬在琉璃廠德寶齋收到“漢玉琴鉤”,他致信三子,說此鉤與昔年得張柳亭漢玉鉤製造出於一手,“色澤、分寸若合符節,惟下半鉤所鏤琴軫一凹一凸,似分陰陽,當時必是一對。千百年後,散而複合,洵奇緣也。”此物“六十金”,當時沒錢,顧文彬取物欠賬,三天後才把錢還上。在腹瀉三次之時,他臥床作賦有句:“久離複合倍纏綿,人多如斯物亦然。”後此物在顧家傳承四代人而不衰。

此外,顧文彬逛遍廠肆,所購古玩五花八門、琳琅滿目,如松茂齋銅象棋、紅木煙盤,英古齋舊玉牛小件,德寶齋漢玉小羊、吹大龍。因與博古齋一張宋紙失之交臂,他後悔不已。

在寄回蘇州的清單中,雜項器物花去了顧文彬一百多兩銀子。

同治九年閏十月二十日,上諭下,讓顧文彬補授浙江寧紹臺道,且管海關,可謂“肥缺”。琉璃廠歲月伴顧文彬走過了孤獨等待起復的日子,也為他以後收藏攢足了眼力,併為他整理和豐富過雲樓藏品積累了寶貴經驗,財力大豐之後,顧文彬收藏日盛,由此成就了一個私家收藏的風雅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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