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心的“簡牘”

漢代簡牘的幾點啟示

賀 進

簡牘文字對於中國書法史的發展來說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體系。在秦至漢的這段時期內,由篆書的定型到多書體的萌芽與發展,都在這個階段完成。從先秦的戰國文字的繁榮,到秦統一後小篆的普及與應用,也經過了長時間的整理與淘汰,從秦至漢,首先是確定了隸書的演繹與生變的過程,在此期間也有了由篆到章草萌芽的意識形態上的變化。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直到東漢,在書體的演變過程中確定了篆書、隸書、草書的多書體的整體面貌體現。那麼,在秦漢之間最為通行的記載文字的方式大多是石材,所以我們看到的長篇累牘的文字大多都是鐫刻在碑刻上的。除此之外,便是“簡牘”,“簡牘”因其尺寸、材質等原因的影響,更多的是為當時所重用的。因此,在時代表現上,“簡牘”的盛行期也是由秦至漢末這一時期,也就是篆書、隸書、章草成熟的時期。

“簡牘”包含兩個方面,一是“簡”,一是“牘”。簡牘是對我國古代遺存下來的寫有文字的竹簡與木牘的概稱。用竹片寫的書稱“簡策”,用木版(也作“板”)寫的叫“版牘”。超過100字的長文,就寫在簡策上,不到100字的短文,便寫在木版上。寫在木版上的文字大多數是有關官方文書、戶籍、告示、信札、遣冊及圖畫。由於文字內容有異,其稱謂有別,如軍事的文書叫“檄”;用於告示者稱之“榜”;將信寫於木版,然後再加一版叫作“檢”。在檢上寫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地址叫作“署”---這是信封的起源。然後將兩版合好捆紮,在打結的地方塗上粘土,蓋上陰文印章,在粘土上出現凸起的字,這就是“封”,使用的粘土叫“封泥”。由於寫信的木版,通常只有一尺長,故信函又叫“尺牘”。箋是古代一種短小的簡牘,是供讀書者隨時註釋的,它系在相應的簡以備參考之用。現今人們所說的箋註就是起源於此。從策、簡、籍、簿、箋、札、檢、槧等從竹、木字形上,都反映出簡牘的製成材料。關於“簡牘”的更多學術資料早已有諸多資料可供人去查詢,因此本文再不一一論述。

我們在這裡所要說的是書法史上的“簡牘”帶給我們的幾點啟示。也希望本人在這裡的闡述能給更多的書法學習者帶來二三思考。

一、“簡牘”到底有多小?

關於“簡牘”的尺寸問題,似乎大家在出版物的表象上看的並不是很仔細,甚至我們目前看到的出版物所呈現出來的尺寸已經是“簡牘”的放大版本,如果稍有心的學習者可能會注意到標註的放大的倍數,但是這也無法還原“簡牘”在你心目的原大尺寸。

我們可以做一個簡單的比喻,“簡”多是長條形,長度大概有五六公分至十幾公分,但是寬度卻僅僅為不足一公分,甚至半公分。“牘”多為略方形,長度多為五六公分甚至在兩三公分,寬度由一公分至五六公分不等。這是大概的“簡牘”的尺寸,當然還有更多的尺寸,我們暫不討論。由此看來,我們以“簡”為例,不足一公分的寬度的尺寸內可能是一行字,也有可能是兩行字,那麼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所呈現出來的橫式表現是極具張力的,尤其是以“隸書”作為表現形式的話,波磔的開張是極為明顯的,於是我們看到尤其只有一行字的“簡”中會出現豎畫的很長的一條線出現,而且完全表現出由細到粗的誇張線性。我曾做過測量,這類字大小長寬尺寸僅為0.2cm:0.5cm,這可能就是“簡”中所表現出來的字的原大尺寸。我們再來看“牘”,由於“牘”的使用功能的原因,我們發現“牘”上大概會出現多行字,例如寬為2cm的木板上要書寫四行字甚至五行字,如以這個尺寸去量每個字的大小的話,每個字可能僅有0.15cm的大小,如此大小的字,我們在出版物上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原大印刷的。

如果我們將“簡牘”中的文字更替為章草意味的書體表現時,你會發現字形會發生變化,逐漸由橫式變成了方式或者長式。這也可能給我們帶來第一種思考,書體的演繹(由隸至草)是由尺寸的約束所產生的,很顯然這一觀點並不是唯一的因素,但是總會有這方面的影響。如此尺寸的“簡牘”我們應該放大臨摹還是原大臨摹?如果放大,要放大到多大才能更好的體現“簡牘”的本來面目呢?

拿在手心的“簡牘”

二、漢代的人日常書寫有多快?

這個問題不是一個新問題,關於書寫的速度,我們都在古人墨跡中有了些許的猜測。但是我們所給予古人的書寫狀態的還原是由隔閡的。比如我們從碑刻當中是無法看到古人的書寫速度的,甚至說古人對於寫碑文與日常書寫的認真程度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從碑刻當中是無法還原古人的日常書寫速度的。

“簡牘”很顯然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大的信息來源,上文講到“簡牘”的尺寸,那麼這種尺寸帶給我們的是一種書體的定向與延伸,那麼還給我們帶來的一種啟示就是書寫速度。我們知道,尤其是“牘”,大多的作用都是標註、簡單記錄、隨手記錄等,所以我們能看到古人在書寫這類文字時,都是日常書寫的表現。正是由於隨心所欲、無所顧忌的書寫,才是那個時代書寫的常態。在這一點上,我們關照更多的則是在臨摹當中是否應該錙銖必較?應該摒棄那些無心的用筆習慣?還是應該寫到隨心所欲?

我們講書寫的慣性,就是習慣書寫帶來的常規動作,常規動作體現在書法當中就是某個動作重複出現,以至在書法表現中體現出來的某種特殊符號。在“簡牘”中我們會發現這種符號性的動作非常多,波磔是書體的表現,這是習慣動作,不用闡述的。除此之外,還有豎畫向右傾斜在收筆處向左做平勢的順帶,還有橫折的“折”變成了“轉”,很顯然這些表現並不是漢代碑刻中所體現出來的隸書的標準寫法。因此,我們發現,在“簡牘”中多是隸書與章草並用的,也有借鑑隸書的形演變成的草書的寫法。由此我們完全可以相信當時的人書寫的時候,是要滿足實用性的,也就是快速記錄,並達到及時記錄的作用。所以我們可以想象,當時人們是完全可以中規中矩去書寫官方隸書書體的,但是由於時效的原因,只能在字中減省某些筆畫,加強筆畫之間的連帶,以期達到實用目的,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古人在書寫“簡牘”中的速度很快,又由於字很小,所以一帶而過的書寫會更多。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這種書寫是否為當時的一種常態?碑刻當中的表現是否為個例?

三、漢代人掌握的筆法到底有多紮實?

我們從快速書寫過度到這一問題顯然有些突兀。但是我們在簡牘中很明顯的看到,即使快速的書寫,但是每一個筆畫的交代都是非常清晰的,甚至完全能看到起、行、收三個動作。

關於漢代的毛筆,我們需要有一定的說明。首先,我們知道,到了漢代,毛筆已比較考究了,路卮是當時的制筆高手。漢代制筆頭的原料除了兔毛之外,還有羊毛,鹿毛、狸毛、狼毛等,硬毫軟毫並用。同時,筆管的質地和裝飾也豐富起來。據正史書籍記載,我國著名的宣筆就發明於漢代。漢代的毛筆筆桿還是較細的,有些記載說,當時的毛筆羊毛是最普遍的現象。所以在這種毛筆在拿在手裡書寫時,筆桿的纖細會讓書寫者很難完成“使轉”的動作,羊毛的材質很容易完成提按的動作,由此我們可以想象為何在“簡牘”中折變轉的情況非常多,而且不同於漢碑的情況是連多於斷。粗細對比強烈,似乎是有意為之,也可能是受毛筆的筆毫影響。

我們需要了解的是,古人用了一種既類似於我們現在所有的工具又不同於現在的書寫工具,所表現出來的點畫卻是非常到位的,尤其是章草意味的“簡牘”,彈、壓、轉、折等等動作都很完備,而且由於書簡的人層次不一,我們會發現這種對於筆法的深入掌握是一種普及,很多人都可以達到這樣的用筆,因此,通過“簡牘”我們能看到筆法在漢代以及非常普及以及很多人都可以高水平表現。

以上就是關於“簡牘”所做的幾個思考,希望通過這些思考能給大家在學習“簡牘”的時候帶來一些新的啟發。比如,如何掌握“簡牘”的筆法特徵?如何在臨摹中通過尺寸的變化去表現字法的特徵?等等問題,都可以展開。

圖版丨拿在手心的“簡牘”

(注:感謝知寒冷暖之人提供此資料)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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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在手心的“簡牘”

拿在手心的“簡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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