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惠芳是白河人,一個土生土長,一天也沒離開過白河的女子,她那亭亭玉立的苗條身段,清秀白皙的小鴨蛋面龐,說起話像唱歌一樣的白河口音,還有那嘴有一張,手有一雙,入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幹練率性,豐富了人們對“白河水色”的諸多想象。上世紀80年代末,電視上熱播《渴望》,劇中的劉慧芳婦孺皆知。正當此時,《人民日報》在頭版刊登了《白河有個劉惠芳》的文章,說的是這個劉惠芳抓計劃生育的先進事蹟。那時的計劃生育工作是公認的天下第一難,但惠芳卻以母性的情懷,精湛的技藝,把一個條件艱苦、財政拮据的貧困縣計劃生育抓得風生水起。她不是學醫的,但自學成才,把手術做得像繡花一樣,深得廣大適齡姐妹的讚譽。

當然,她也不是光吃素的,縣上有個叫羊娃的局長,悶騷悶騷的,常拿計生話題開涮惠芳,不分場合地戲謔她的同行姐妹。一次在鄉下,他們狹路相逢,這個羊娃的葷話剛一開腔,只聽惠芳一聲吆喝“上”,五六個計生女幹部一擁而上,四腳四手地把這老弟就拽上了手術床,三下五除二就摘下了腰帶,退下了褲子。這一下,羊娃可真怕了,連連告饒:“我的姑奶奶,刀下留人呀!”

惠芳退休後來到安康帶孫子,今年春節,她誠邀幾個退下來的老同志在家小聚,席間的話題自然是圍繞白河的。大家熱烈地議論著白河水色、白河印象、白河精神……惠芳說,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要我說,在我們白河,一方人造就了一方水土。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漢江流過白河,算是走出了秦地,這裡三面環楚,正是秦楚咽喉。繡屏山臨江而立,縣城倚山而建,從碼頭河街到峰巔的魁星樓,山與城齊峰相依。每當漢江霧靄升騰,抑或雨後乍晴,半個縣城就聳於彩霞雲蔚之上,好一幅天?上白河的勝景。

在山城的腰眼處有一泓湧泉長春澗,直流而下,恰似一掛鞭炮懸於半天,直抵漢江,沿溪流踏出了一條道。清康熙四十年,開始順山澗小道修路置橋,故俗易其名“橋兒溝”,這便是最早的從江岸碼頭通往縣衙的官道了。橋兒溝與河街以城門為界,也就有了城裡城外之分。這是迄今見到的最為秀巧的城門,依山勢鑿石而建,三人並行尚顯擁擠。主道全長600餘米,寬若丈餘,窄僅三尺,多是岩石臺階,青石鋪道,全程一路直上,是需要幾口氣才上得去的。

雖名橋兒溝,卻是一條街,一條濃縮和積澱了白河人的初心、鄉愁和精氣神的天街。在山勢陡峭,道路狹窄的峽谷之中,清初的民居、老字號的店鋪、時尚的假日旅館、懷舊的書屋、清逸的歌風茶舍,還有那瀰漫著白河木瓜酒的醇香和法國白蘭地柔情的忘我酒吧,遍佈於一街兩旁,鱗次櫛比,綿延向上。橋兒溝既是山谷裡的街區,也是縣城裡的花園,那些個小橋流水,古木翠竹,山花綠蔭與魚嬉鳥鳴相諧生趣,垂直而上的主街與縱橫交錯的支巷衚衕渾然一體,曲徑通天。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在橋兒溝,最富盛名的當數至今保存完好的耿、衷、羅三家大院了。這幾個大戶都是白河歷史上的名門望族,他們留下的這幾個大院,將具有典型江南徽派建築風格的馬頭牆、黛青瓦、格子窗及鮮明徽州特色的磚雕、石雕、木雕嫁接於秦巴漢水的空谷幽水之間,依山而建,傍水而棲,順勢而築,錯落有致,呈現出一種融南匯北,山水一色,人居和諧的自然之美。還有讓白河人引以為自豪的福泉、甘泉、香泉、溫泉和涼水泉五眼清泉,其中“溫泉”二字,由前清進士衛如玉所題。五泉一律鑿山建造,開鑿巧秀,泉水清冽,冬暖夏涼,至今仍是佳茗上水。出人意料的是,在這寸土寸金之地,居然有一座道家寺院,一座佛教廟宇,還有一座頗具規模的天主教福音堂。

以橋兒溝追憶過去,是為了記得來路,漢江流過白河經歷了多少時光,無人考究。但白河的先人從開鑿橋兒溝開始,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創業的故事,卻如滾滾漢江,生生不息。

白河人的修田造地是聞名全國的,但這卻是老天逼出來的。這裡無地少土只有山,許多專家認為不適宜人類居住,所以才有了古縣衙無處落座逼上繡屏山的無奈,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貧瘠的土地資源更讓老百姓世代不得溫飽。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一個叫李群欣的縣委書記,帶領二十萬白河人民展開了“石坎坎,金碗碗”大規模修田造地工程,以“苦抓、苦幹、苦幫”的堅韌,一干就是二十年,湧現出一大批像高遠璋、韓昌才、孫厚德這樣的造地英雄和勞動模範。到1990年,全縣興修石坎水平梯地15.5萬畝,達到人均七分基本農田,1991年,時任國務委員陳俊生在這裡主持召開了全國扶貧經驗現場會。陳俊生同志帶隊來到反溝村,只見級級石坎托起層層梯田伸向山峁,坎邊的良桑鬱鬱蔥蔥,枝壯葉肥,田裡的莊稼颯颯作響,豐收在望,同步建設的小流域治理和植樹造林工程一派生機。會議之後,白河人並沒有止步,咬緊牙關又是六年,在陝南土石山區率先實現了人均一畝基本農田。其時,全縣共興修基本農田 21.3萬畝,築砌的石坎達到了3萬多公里。如今,集三十年之功建設的基本農田,已經成為新時期現代產業園的穩固基石和寶貴財富。1991年冬,陳俊生國務委員召我進京彙報工作,再一次提到了白河的修田造地,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扶貧是需要白河精神的。”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像“石坎坎,金碗碗”一樣,白河的教育也自是會當臨絕頂了。白河高中的牛校長,本是個儒雅的師長,四年的高中新校區建設下來,更像是一條漢子。他深有感慨並不無豪邁地說,就是要把白河高中建成一座山!白河高中新校園是白河有史以來建設的震撼之作,且不說決策者的遠見卓識,建設者的嘔心瀝血,單是工程本身就是對白河精神最有力的詮釋。2010年,在全縣教育資源的整合中,高中建設提到了議事日程,苦於沒有符合建校要求的土地,讓決策者感到老虎吃天無處下爪。一個教書人,大膽地向縣委縣政府提出在縣城背面的馮家坡建設白河高中,當時這個建議一出,四方為之一震,慨嘆雄心虎膽。不過,這是在白河,也只有在這方白河才可能生成這樣的設想和氣魄,才有敢於這等“妄想”的人,因為這是一群始終站在大山肩膀上的人。

馮家坡位於縣城的西南側,東有周家溝,山下是白石河,316國道從山腰穿行而過,新校區就規劃在公路上方百米的整個一面山上,垂直高度188米,南北寬度557米,僅水平錨素擋牆就達157米,校門前擋牆高差43米,校園後山擋牆高差89米,學校正面投影面積230畝,建築面積16.16萬平方米。登上繡屏峰,放眼白河高中,“樓起千仞映漢江”,猶如一座山巔聖堂,分外奪目,只有此時,你才能真正感悟白河的高度。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校園的佈局堪稱優美,聽說同濟大學的孫光臨教授因此設計獲了獎,贏得廣泛讚譽,引得許多學校和行家前來觀摩。可容納5000高中生的4幢教學樓,2000人可同時就餐的上下三層食堂,一應俱全的圖書館、實驗室、語音室、藝術館,禮堂,整潔明亮的教師辦公室和學生宿舍,在道路、迴廊、上下通道和綠樹、花圃、草坪、小品的靈巧佈局中,將大山的品格,漢江的柔美,育人的崇高和校園文化凝結在新校區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裡。校門前的七十二級石階,聳立於教學主樓上蒼勁有力的“立德弘志,求真創新”校訓,中華文化“萬世師表”孔子的巨幅漢白玉雕像,由白河二字抽象為騰飛鳳凰的紅色雕塑《放飛希望》,顯得那麼的厚重雅緻、宏偉大氣和志向高遠。

讓人歎為觀止的更數恢宏的體育場了,體育場在校園的最高處,順山勢而建的觀禮臺和觀眾看臺,正對著標準的塑膠田徑運動場,在觀禮臺上安裝著超大的電子顯示屏。田徑場的東頭是兩排並列的12個籃球場,球場的周圍是單雙槓、木馬、吊環等體育設施。眼前的這一切,在川道平原可能不足掛齒,但在這高山之巔,就不能不讓人油然而生感動。信步在運動場上,清新的空氣讓呼吸顯得那麼自由,那奔跑的孩子們,以從未有過的自信與活力,彷彿伸手就能摘下一朵雲彩。眺望前方,是那連綿不斷,層巒疊嶂的青山,山下奔流的漢江,懷揣著孩子們綠色的夢,流向遠方。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山城也有平地,那是山根下,漢江邊的老河街。山城是以河街發端的,千百年來,白河碼頭成為東西物資交流的重要驛站,河街因而興盛,會館、商號、錢莊、客棧、酒肆、茶館、粉巷、戲樓俱全,人稱漢江水道上的“小漢口”。上世紀30年代修築了漢白公路,60年代修建了丹江電站,70年代又修通了襄渝鐵路,此後,漢江航運漸漸走向衰落,沿江的碼頭河街風光不再,一片凋零。尤其進入新世紀以來,這裡就成了水患和棚戶區的代名詞。2010年“7·18”洪災之後,我陪省長來到這裡察看受災群眾的生活安排,那時洪水已經退盡,災民剛剛返回,見到省長,群眾紛紛擁向前來,幾位大娘大嫂,拉著省長的手,哭訴著逃災的艱辛。她們一個勁地給省長說,我們搬了一輩子的家,實在搬不了啦。省長的眼圈紅了,不住地給大家承諾,我要管,我要管。

河街改造工程就是在這年的年底正式啟動的。依然是這個白河,他們沒有簡單地移民搬遷,讓災民安居了事,而是統籌規劃了一個全縣最大的民生工程,首先把防洪標準從二十年提高到了五十年,把列入文物保護的會館等古建築保留遷建,為1000餘戶老河街居民建設了移民新居。然後,順老河街堤防,在漢江灘塗上開工建設了一個上下四層集市政基礎設施、市民休閒、過境公路、文化娛樂於一體的綜合工程,第一層在水下,是通訊、電力等線纜和排澇、汙水管網。第二層是親水廣場,與漢江十年一遇的水位等高,既不影響漢江行洪,又能讓市民直接親近漢江。第三層是按高速公路標準建設的過境公路,將從山城穿境的公路改到了江邊,深得市民的讚許。第四層是“水色廣場”,挺拔俊秀的山城與煙波靈動的漢江在這裡緊緊相擁,融為一體。這個工程高達28米,長928米,寬22米,堪為壯美,玉樹臨風,正如一個偉岸的陽光少年,在這裡等候心中那脂如水色的姑娘。

此前一年,十(堰)天(水)高速公路建設推進到白河,飽受四塞之苦的白河人極希望沿途多有幾個出口,就像他們縣委書記說的,多開一個出口,就多解放幾萬人。他們的懇求讓高速集團的老總糾結著,很為難。那日,前期勘察線路的專家們來到白河,晚上,白河縣為他們奉上了一臺《白河水色》的歌舞劇。劇情的最後,當演到白河人像養育女兒一樣的保護漢江,像女兒出閣一樣的將一江清流送往京津大地時,臺上臺下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幾位老專家激動得熱淚縱橫,他們充滿深情地說,白河人民以巴山的境界和漢江的情懷,把心愛的女兒送給了我們,十天高速有什麼理由不報答白河的父老鄉親!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白河境內53公里的高速公路,設了三個進出口。通車典禮的那天,《白河水色》劇組來了一群天真爛漫、花枝招展的孩子,隨著音樂響起,稚嫩無邪的童聲裡傳來了古老的歌謠:

“對面坡上一樹棗,

長棍短棍打不到,

脫下繡鞋上樹搖,

搖下一堆大紅棗。”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這方白河,那方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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