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文新:美國政府要對亞馬遜“動手”了?

鈕文新:美國政府要對亞馬遜“動手”了?

美國人會算賬是出了名的。中國的研究機構真該好好學習一下。

最近,一份讓特朗普感到“難以接受”的賬本擺到了白宮的辦公桌上。據紐約大學市場學教授斯科特·洛韋(ScottGalloway)的最新數據,過去9年,亞馬遜繳納14億美元企業所得稅,而其對手沃爾瑪為640億美元;同期,亞馬遜盈利140億美元,而沃爾瑪稅前盈利為2290億美元。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而是,亞馬遜只要宣佈進入哪個行業,哪個行業的上市公司股價就會應聲下跌。今年1月,亞馬遜、摩根大通和伯克希爾·哈撒韋聯合成立非營利醫療健康公司,並以此為三家公司50多萬員工及家屬提供醫保服務,消息一出,30家以上的醫療保險公司股價齊跌,市值蒸發超過300億美元。

以2017年10月的數據計算,亞馬遜4270億美元的市值是全美8家零售巨頭的市值總和,這其中包括沃爾瑪、塔吉特、梅西百貨、希爾斯百貨等。2009年至今,著名的希爾斯股價市值從80億美元縮水至4億美元,而亞馬遜市值則從360億美元暴增到近5500億美元;2014年到2016年的三年間,沃爾瑪的股價從74美元下降到了71美元(下降4%),而亞馬遜從370美元上漲到845美元(增長128%)。

鈕文新:美國政府要對亞馬遜“動手”了?

不只是股票市場,“亞馬遜衝擊”還體現在債券市場上。目前,約有18%美國零售商的債信評等被標普列入具有重大風險的CCC級或更低,約21%全美零售和餐飲業者被標普列入“財務虛弱”名單。標普給出的理由是:(一)難以適應網絡零售,(二)消費者品味轉變。這兩項理由被認為與亞馬遜直接相關。

零售業是美國非常龐大的一個產業,數據顯示,目前就業人數約為1200萬,一線商場和購物中心620萬員工,他們銷售傢俱、家電、電子產品、衣服、體育用品、書籍和綜合日用消費品,但這些工作崗位面臨亞馬遜日益激烈的競爭。被統計學稱為GAFO(一般商品、服飾、傢俱與其他產品)是零售業主力商品,但亞馬遜已經顛覆了其實體商場,GAFO實體商店銷售額2017年下滑18億美元(或0.6%),而去年第四季度在線銷售增長137億美元,亞馬遜佔其多數。據測算,如果亞馬遜未來5年獲得GAFO 40%的市佔率,美國零售業將有150萬人失業,再加上雜貨店、藥店、倉庫和送貨服務,亞馬遜總計將使超過200萬人失業。

鈕文新:美國政府要對亞馬遜“動手”了?

另據美媒報道,美國實體零售商店正因銷售不濟而批量關閉。JCPenney正在關閉其140家實體店(約佔14%);Macy's正在關閉100家實體店(約佔15%);Sears正在關閉150家實體店(約佔15%);CVS正在關閉70家實體店;Kohl's計劃縮小几乎所有實體店的規模。而且近年來,每年的實體店關閉和破產的清單都在變得更長,相應失業人數也在增加。據推測,每家大型零售企業倒閉都會給亞馬遜股票50億到100億美元的市值增長。

美國政府是否允許情況持續“惡化”?如果容忍,那電商會不會成為美國經濟的“電傷”?據CNBC報道,美國政府近期要對亞馬遜“動手”了,理由是:亞馬遜繳稅過低。按照美國政府預算,“亞馬遜衝擊”勢必嚴重且持續推高美國政府赤字,這當然是其無法承受之重。在市場人士看來,“亞馬遜衝擊”就是“你的公司因亞馬遜進軍而使你所在行業被摧毀”,零售業是典型案例,而更典型的案例是,近年美國國防部數十億美元的雲計算採購招標合同被亞馬遜全數收穫,多數專家認為,贏家通吃不僅妨礙公平競爭,同時也給應用帶來安全隱患,不利於產業的健康發展。

鈕文新:美國政府要對亞馬遜“動手”了?

所以,除政府難以容忍“繳稅過低”以外,美國社會普遍認為,美國政府之所以要“動手”限制亞馬遜的擴張,恐怕更大的擔心是“亞馬遜衝擊”對全社會外溢“負效應”:以產業和社會資源的巨大犧牲為代價去助推極少數企業的成功。

還不知道美國政府會對亞馬遜採取怎樣的措施,但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美國社會對電商的思考是不是同樣值得中國思考?國家事業要發展,人民生活要提高,這實際都需要整個社會產出更多的利潤,做出更大的蛋糕,毫無疑問,最大的蛋糕存在於終端消費品零售行業,它是社會分配最為重要的基礎和源泉。但在電商塑造的、過度競爭的環境裡,終端消費品利潤還能剩下多少?其實,宏觀經濟管理的科學性也體現在對“競爭和利潤適度性”的把控上,既不能縱容壟斷定價侵蝕消費者利益,也不能營造過度競爭的市場迫使企業利潤迅速趨近於“零”。而且,過度競爭的市場極易產生造假,產生劣幣驅逐良幣的惡性循環。如何避免這樣的惡性循環?如何找到“競爭和利潤”的平衡點?這同樣體現著政府宏觀控制能力。

在歐洲許多國家特別重視保護街面上一個個的小店鋪、小門臉,它們的政府和學者基於傳統認知,認為這些“小門臉”的背後都是一個個的中產階級家庭,是社會穩定的中堅力量。但這些年來,在電商的衝擊之下,中國城市的大型商業有多少已經關門閉戶?而數不勝數的“小門臉”還有多少能夠存活?得失之間,除了定性說法,有誰能夠給出定量計算?

說實話,“以產業和社會資源的巨大犧牲為代價去助推極少數企業的成功”,實在令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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