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在观看战争题材的影视剧时候,我们常常会看到每于战争开打之前,敌我双方的指战员除了在平面地图上“纸上谈兵”之外,还会围拢在一块立体沙盘地形模型前商讨军情。看见他们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样子,大有决胜千里之气魄,好像一场战争就这样开始了“谋篇布局”,无论最终的结局胜败如何,这地图、沙盘上的“硝烟”,早已经针锋相对起来,虽看不见流血牺牲的场景,但臆想中的战火纷飞绝对是空前激烈的。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说起这沙盘,它的来由可谓历史悠久。单从我国的历史来说,早在秦始皇时代就有了它的雏形。那时候秦始皇为了统一六国,事先派了许多“间谍”分别潜入六国进行实地考察,将敌国的山川河流、国土形势一一默记于心,然后回国后用沙土堆成模型,指点给秦始皇看,分析哪儿可以陈兵,哪儿可以屯粮,哪儿守卫薄弱,哪儿应当强攻,甚至连敌国的风土人情、人心向背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真乃侦察到了“知己知彼”的每个细节,为后来的“百战不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了汉朝的时候,光武帝欲征伐外夷,他的大将马援先“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让光武帝在出兵之前便有了“虏在吾目中矣”的先见之明。当然,汉光武帝这个沙盘是用米来制作的,从侧面也反映出汉朝比秦代更加国富民丰。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大到国与国、军与军之间的战争谋划,小到现而今的建筑房开规划预览,沙盘都有着比任何图纸都更具直观、立体、形象的优越性。毫不夸张地说,世上无论有多么宏观的形态结构物象,也无论有多么辽阔的万里河山,一切都可以袖珍到“尽收眼底”的方寸之地。可不是吗?在我国,于改革开放之初建设在深圳的“锦绣中华”景观,可谓是一个揽尽中华大好河山的“大沙盘”,这浓缩了的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至今依然游人若织。

打小的时候,其实我也有过沙盘情结的。尽管至今没有于沙盘前将我“塑造”成军事家或建筑家,一直也没有做成像秦始皇派出的间谍或汉光武帝的大将马援那样的人物,但在大脑记忆的沟渠里,有一段相关沙盘的经历,至今还依稀记得,它就像是一帧美丽的沙画艺术品,不曾完全抹去痕迹。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严格来讲,那时候的沙盘应该形象地称为“沙堆”。时间之河得回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候我才几岁,还没有上学。当时我的爷爷在县水利电力局工作,主要负责各种农机的维修,也包括修理一些拖拉机、汽车。别看我爷爷这工作单位叫做“水利电力局”,在当时,这“水利电力”的范围是很狭义的,那时候的电力根本不是现在这样的电网概念,而是农村用于农田灌溉时所使用的柴油发电机。当时的拖拉机倒是较为普遍,差不多一个“公社”就有一、二台手扶拖拉机或运输时能带上拖斗、犁田时带上犁耙的轮式拖拉机(有个昵称,叫“铁牛”)。汽车则在当时是个稀罕的“洋机器”,偌大的一个县城也只有四、五辆,而且还是那种发动起来除了喇叭不响,其他部件都轰隆隆怪叫的“嘎斯车”。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爷爷年轻时逃壮丁跑去省外跟人做学徒学会了机电修理技术,在水利电力局工作之后,他的技术正好派上了用场,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那时代绝对“技术杠杠的”师傅。当然,那时的水利电力局“管”的范围是“二合一”的两件事,既水利建设和水电维修两部分,爷爷是属于水电维修那部分的。那时代,处于计划经济的末期,人们干什么、做什么都讲求集体制,所以,对于水利电力局负责水利建设那部分的人来说,凡是用于水利建设修葺、修缮的物资,都统一集中由水利电力局筹集、分发,包括砖石、沙土、撮箕、扁担、抬杠等等之类的用料用具,这些用料用具平时筹集起来之后,就摆放在水利电力局的大院里,而那大院的另一头,正好就是爷爷的修理工房。

许是小小年纪就贪恋县城里比乡下繁华,我不愿呆在乡下老家陪奶奶,就一直跟着爷爷住在水利电力局大院里。大院里也住着三五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至今还记得有个叫刘劲松的,我们在念中学时都还有联系,后来人海茫茫,就像我们一起玩过的沙堆一样,已经再也寻不到了踪影。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刘劲松生于县城长于县城,自是在见识方面比我渊博许多。尤其在大院里聚集着各种水利建材的时候,他总有奇异的想法来就地取材,“号召”我们陪着他玩,特别是当院子里如果堆积了沙堆,他的“发明创造”与“军事才华”立即就展现出来了,至今回忆起来,依然是妙趣无穷。

说刘劲松是当时的“天才”一点不为过。在玩沙堆的时候,他很会“分门别类”,会根据陪着他玩的人的性别,设计出多种游戏方案。比如说是女孩子多,他会将“过家家”的游戏“构筑”在沙堆上,由于那时候水利电力局筹来的沙是那种从河滩上筛淘出来的河沙,沙质很细腻柔润,黏合性较强,适合搭建各种模型,他就会在沙堆上“建”起“洞房”、“厨房”等供“婚后”过日子的居所。或者,在沙堆上造一个“灶”,附近捡块瓦片来架在“灶”上当“锅”,并从沙堆旁的泥沟里刨出几条蚯蚓或采来几片植物嫩叶放在“锅”上,然后在“灶膛”里摘些枯枝之类的“柴火”塞进去,跑去家中取盒火柴来点上,“烹饪”出“美味佳肴”(我们把这烧的火,叫做“烧鸭鸭火”,这“鸭鸭”是读音,具体是不是这俩字,无从考证)。当然,这样的“美味佳肴”是没有哪个孩子敢真正吃进肚子里的,甚至有胆小的女孩看见“热锅”上的蚯蚓挣扎难受的样子,早替蚯蚓悲怜得泪眼婆娑,悻悻地跑一旁去不敢再看。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我和刘劲松一起玩的,大多是“打仗”的游戏。我们先在沙堆的最高处插几面用报纸做成的“旗帜”,代表“守军”,假想成这是“守军”坚守的阵地,并在“阵地”的“半山腰”上挖出许多“战壕”,在“战壕”的不同位置捡些长条状的石子当“战士”,“战士”的面前,照例会摘些枝条当做是“枪”。接下来,就是“战争”开始了,我们会在远离沙堆十几步的地方,捡些石块、砖头当“炸弹”,把自己当做“敌人”,恶狠狠地向“守军”的阵地“开炮”。当然,最后战争的胜利或失败还是由我和刘劲松“裁判”,以“战壕”里的石子被掩埋或被“炸飞”多少为“战局胜负”判定——掩埋多了或“炸”不见了,则视为“守军”覆没,掩埋得少或石子还在,则“敌人”的“进攻阴谋”没有得逞。

不管是和女孩子玩还是和男孩子玩的游戏最终怎样收场,对于需要使用沙堆的大人们来说,我们都捣蛋犯错了。因为这些用于水利建设的沙,在运往工地之后,是会立即使用的,但是我们在沙堆里埋下的那些石子、瓦片、枯枝等杂质,已经让沙不再“纯洁”了,它们会不会对建设工程带来什么隐患,至今我都一直惴惴不安地担忧。

1977年,爷爷退休了,我随着他离开了水利电力局大院,回到了乡下老家,回到了奶奶的身边。我依稀记得在离开大院的时候,刘劲松邀约了好几个小伙伴来送我,他们把几十本连环画送给我,其中刘劲松还单独送了两个“滚珠”(即轴承)给我,沉甸甸的,像那时单纯而懵懂的心,无需打油,都浑圆而润滑。

童趣拾轶之玩沙堆

爷爷退休后的第二年就在老家去世了,从此我没有再回到水利电力局大院。不知道院子里的那堆沙,在我走后,会被刘劲松等小伙伴又“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尤其是这几十年来,失联了的他们去了哪里又过得怎样?

或许,人的记忆也如同当年在那沙堆上布局的“战事”一样,是经不得时间“炸弹”的狂轰滥炸,多年来,“战壕”里的“守军”越来越少,越来越被掩埋或“炸飞”,已渐渐趋于“全军覆没”,再难现当年青葱纯真的场景……

(文中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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