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整個朋友圈都在為一篇文章潸然淚下——《賣米》 。
總以為《多收了三五斗》的故事只存在於那個年代的課本里。卻想不到,竟是張培祥——一個出生於1979年的北大女生的整個少年。
她腳下那段擔著大米踉蹌走過十幾裡的趕集路,起先是貧窮通往活著的路,後來是鄉間通往城市的路,最後是人間通往天堂的路。
正如網友評價:有的人,活著,就已經筋疲力盡。那麼,祈願她在去的那條路上如輕風飛燕,沒有貧苦,沒有重擔,只有一朵自在飛花永駐芳華!
張培祥,究竟經歷了一個怎樣的人生?
2004年6月,權威文學雜誌《當代》署名“飛花“發表了張培祥的紀實長文《賣米》,隨後被《讀者》、《新華文摘》轉摘,一度引起轟動。
《當代》的編者手記有這樣一句話:“面對現實的苦難,這個年紀輕輕的作者,態度是樸實的,從容的,甚至是面帶微笑的,平淡中有一種只有經典的現實主義才有的力量。如果飛花還活著,那將有多少期待啊!”
彼時,張培祥去世已一年。雖然文章刊登時沒有註明作者的出生地,但我們猜測她可能是醴陵女孩,併產生尋訪她家鄉的想法。
也正是這一番尋訪,我們更深刻地理解了《賣米》作者及其父母為了生存所歷的艱辛,也更深切瞭解了中國農民現實的生存狀態。
飛花(張培祥)的家就在醴陵市原轉步鄉筱溪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種田人,生出女兒時他們並不知道,她日後會成為北大的高材生,並且只能活24年,而這24年竟然能做出許多人一生都不可能做出的成就:目前已經出版的有長篇作品《大話紅樓》、譯著有《所向披靡》、《你像你的狗一樣快樂嗎》等等,創作和譯著有百萬字之巨。而這些,全部是她課餘時間完成的。
她還以學生的身份,策劃和參與主持湖南衛視《新青年》欄目一至二期。她酷愛下棋,曾在北大成立了一個棋社;為了幫家裡賺錢和幫弟弟讀書,她從高中到大學,一直堅持打工,不僅不要父母的學費,而且在外打工賺來的錢全部補貼家用。她母親說,家裡牆上貼的瓷板,地下鋪的水泥,包括彩電、洗衣機等等全是女兒賺錢買的。她短暫的一生,經歷了一般女孩難以想象的坎坷……
小學:門門優秀,20多萬字的小說半天看完,深奧數學題隨口答出
張培祥天資聰穎。她的大姑、退休老師張元桂擦著淚水說:瓊寶自幼聽話,愛看書,而且過目不忘,在雙塘小學讀書時每逢發出新課本,幾天全背熟了。
她姑父黃永仁負責該校工會工作,瓊寶經常到工會借小說。
一本幾十萬字的小說她上午借下午還,姑父罵她:瓊寶你借什麼書,沒讀完就送來。
張培祥說,我都看完了,不信,我把書中故事情節講給你聽。她果然頭從至尾講得清清楚楚,書中人物一個都不拉下。姑父聽後大為驚訝,想不到侄女有如此非凡的閱讀能力和如此驚人的記憶力。
張桂元還說,一次,雙塘小學組織學生進城參觀,汽車上數學老師出了一道題讓全車同學解答,結果誰也解答不出來,唯有坐在車尾低頭不語的張培祥最後向老師交了滿意的答案。
初中: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重點中學,卻讀不起書
1979年10月6日,張培祥出生在醴陵市轉步鄉筱溪村老屋組,父親張元賢常年多病,母親曾在幼時患小兒麻痺症,一隻手幾乎癱瘓,又做過乳腺切除手術。
生在這樣貧困家庭的張培祥6歲入小學,才到10歲時眼看就要輟學,好心的姑父姑母把她帶到自己所在的泗汾雙塘小學上高小。1991年她以全校第一的優異成績考入醴陵一中。
得知這天大的喜事,張培祥父母卻感情複雜,喜的是女兒天資聰穎,考進了市裡的名牌中學;憂的是進城讀書花銷大,到哪裡籌錢?
全家節衣縮食,總算供養培祥讀完了初一,到第二年,家中再也無錢供其讀城裡的重點中學了,張培祥只好轉學到鄉下的龍虎中學上初二。
在醴陵四中任教的堂叔張浩良看到侄女從一中轉到鄉下中學,擔心廢了她的學業和前程,就設法將張培祥轉到四中初三。
張培祥非常珍惜這個機會,異常刻苦。像在小學一樣每年期終考又是第一。
高中:買不起書,只好到新華書店看書,高二就外出打工
張培祥自小就愛看書,但由於家境貧困,她沒錢買書,每逢節假日就一頭扎進新華書店,躲在書架後面看書,有幾次還被工作人員“趕”出門,但她不氣餒第二天照例來看書。
進入高二後,父母實在無力承擔女兒的學費了,張培祥也清楚再繼續讀書,會把體弱病殘的父母拖死的。
開學不久,她懷惴課本含淚離開了深愛的校園,踏上南下打工的旅程。她先後在廣州、株洲等地做家教或幫餐館洗碗幹雜活。
張培祥的姑父、退休老師黃永仁告訴我們:張家貧窮,瓊寶初中畢業後準備讀技校好早日養家餬口,時任校長羅定中堅決反對,堅持要她上高中,羅定中說:我教了幾十年書,還沒遇到這樣優秀的學生。
張培祥離校出走牽動了全校師生的心。
羅校長四處奔走打聽,歷時四個月才把張培祥“請”回學校,羅校長表示:只要讀好書,免去一切費用,多年貧窮困惑,愁雲不展的張培祥臉上露出激動的笑容。
她不負眾望,勤奮讀書,期末又考出了全年級總分第一的好成績。
1997年8月,醴陵四中傳出高考喜訊,張培祥一舉摘取了株洲地區文科桂冠,以株洲第一全省第五的優異成績考入北京大學法學院。
大學:白天打工,晚上自學,既創作也翻譯
1997年盛夏,家境困窘的張培祥懷揣父母親友拼湊的1000元登上了北上的列車,從那以後再沒向父母要過一分錢。
為了讀好書,為父母分憂,從到北大報到的第一天她就開始實施她醞釀已久的白天打工晚上學習的計劃。
在她讀本科四年裡,綜合成績在100多名同學中排位第九,並多次獲得獎學金。她2001年以優異成績獲得法律學士學位,並繼續在北大法學院攻讀碩士(研究生)學位。
張培祥看書、惜書、寫書,從中汲取了豐富的營養。上大學,讀研期間,她一面打工一面讀書,同時還開始了她的翻譯和創作生涯。她經常到北京電視臺,幫助寫劇本,搞策劃,她創作水平和策劃藝術得到了有關專家認可。
2003年《湖南衛視》開闢《新青年》專欄,她協助精心策劃了前三期,並親自擔任嘉賓主持,節目播出後在全省乃至全國引起了反響。
張培祥是未名bbs資深站友,網名“flyingflower”被譯為飛花,超級紅迷。她精心創作的劇作《大話紅樓》曾風靡全國高校bbs紅版。
網上風行數年,寫下《飛花讀紅筆記》、《大話紅樓》、《紅樓十日談》、《七種樂器》等或長或短的文集。
天妒英才:《紅樓》未竟花先謝
張培祥的作品《大話紅樓》序中有這麼一段話:“作品《大話紅樓》做了一個堪稱精絕的構思,將《紅樓夢》的人物、《西遊記》的經路和《大話西遊》的時空感巧妙結合一起,創造了另外一種怪誕但又不失各原作品真實性的場景……”
但是,《大話紅樓》一書,是在培祥去世一年後才由中國工人出版社正式出版並在全國發行的。
彩色封面上,有一句極沉重的話:北大薄命才女寫就的性情文學,用紅樓人演繹西天取經之事;間雜大話西遊的時間感;不變的是充塞於天地之間的恩怨情痴。
培祥是北大才女,可惜天妒英才,活得太短,但她卻在短暫的24年中,給後人留下了寶貴的財富。
生前所翻譯的《所向披靡———打造卓越團隊17條法則(美國)》和《你像你的狗一樣快樂嗎?》等國外作品已由新華出版社和中國工人出版社出版發行,成為暢銷書。
她精心創作的《大話紅樓》,將成為文學史上又一段佳話,為什麼紅樓總是一個人寫不完呢?《大話紅樓》只寫到三十一回,她就溘然長逝,留下了美麗的遺憾。
最好的花倒不一定是那最美的,但最珍貴的花一定是最短暫的
2003年初夏,一場罕見的“非典”襲擊中國大地,首都北京霎時愁雲籠罩,從5月中旬,培祥就發現自己的皮膚出現青紫或紅點,經常頭暈氣喘,渾身乏力並伴隨發燒。
為了不讓父母擔憂,不影響弟弟高考,把病情告訴了舅父,囑咐他對家裡絕對保密,每次家裡打電話追問,她只是說自己貧血。
2003年8月27日晚9時,培祥帶著對世界的深深眷戀,含笑離開了人世,“飛花”真的飛了。
同年9月2日,秋風瑟瑟,北京大學在八寶山菊廳為張培祥舉行隆重追悼會,廳內廳外擠滿了前來悼念的師生,法學院黨委書記和張培祥生前班主任,中央電視臺“今日說法”主持人撒貝寧分別致悼詞,全場慟哭失聲。
醴陵城西轉步筱溪村,一個向陽的小山坡上,“懷念亭”內是一張年輕的面孔,帶著微笑。
墓碑上,北京大學研究生導師曲三強老師為她撰寫悼詞,“培祥,你是那麼年輕,你帶著對生活的無窮眷戀和遺憾悄然離去,到遙遠的天國去圓你的文學之夢。或許,在那裡你會更自由,更快樂,因為遠離了塵世的紛爭和世態的炎涼,再也不必為繁文縟節去修飾自己。或許,這也是一種解脫,我們知道,不管你走多遠,你都會聽到我們的呼喚,我們也能感受到你的音容笑貌,你的舉手投足。相信,我們會把你對所有人的關愛都銘記在心,真的好想你,培祥,一路走好……”
△飛花逝去十五年
賣米
文|張培祥
01
天剛矇矇亮,母親就把我叫起來了:“瓊寶,今天是這裡的場,我們擔點米到場上賣了,好弄點錢給你爹買藥。”
我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看窗外,日頭還沒出來呢。我實在太困,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
隔壁傳來父親的咳嗽聲,母親在廚房忙活著,飯菜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油煙味飄過來,慢慢驅散了我的睡意。我坐起來,穿好衣服,開始鋪床。
“姐,我也跟你們一起去趕場好不好?你買冰棍給我吃!”
弟弟頂著一頭睡得亂蓬蓬的頭髮跑到我房裡來。
“毅寶,你不能去,你留在家裡放水。”隔壁傳來父親的聲音,夾雜著幾聲咳嗽。
弟弟有些不情願地衝隔壁說:“爹,天氣這麼熱,你自己昨天才中了暑,今天又叫我去,就不怕我也中暑!”
“人怕熱,莊稼不怕?都不去放水,地都幹了,禾都死了,一家人喝西北風去?”父親一動氣,咳嗽得越發厲害了。
弟弟衝我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就到父親房裡去了。
只聽見父親開始叮囑他怎麼放水,去哪個塘裡引水,先放哪丘田,哪幾個地方要格外留神別人來截水,等等。
02
吃過飯,弟弟就扛著父親常用的那把鋤頭出去了。我和母親開始往谷籮裡裝米,裝完後先稱了一下,一擔八十多斤,一擔六十多斤。
我說:“媽,我挑重的那擔吧。”
“你學生妹子,肩膀嫩,還是我來。”
母親說著,一彎腰,把那擔重的挑起來了。我挑起那擔輕的,跟著母親出了門。
“路上小心點!咱們家的米好,別便宜賣了!”父親披著衣服站在門口囑咐道。
“知道了。你快回床上躺著吧。”母親艱難地把頭從扁擔旁邊扭過來,吩咐道,“飯菜在鍋裡,中午你叫毅寶熱一下吃!”
趕場的地方離我家大約有四里路,我和母親挑著米,在窄窄的田間小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個鐘頭才到。場上的人已經不少了,我們趕緊找了一塊空地,把擔子放下來,把扁擔放在地上,兩個人坐在扁擔上,拿草帽扇著。
一大早就這麼熱,中午就更不得了,我不由得替弟弟擔心起來。
他去放水,是要在外頭曬上一整天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場上有許多人賣米,莫非他們都等著用錢?
場上的人大都眼熟,都是附近十里八里的鄉親,人家也是種田的,誰會來買米呢?
03
我問母親,母親說:“有專門的米販子會來收米的。他們開了車到鄉下來趕場,收了米,拉到城裡去賣,能掙好些哩。”
我說:“憑什麼都給他們掙?我們也拉到城裡去賣好了!”其實自己也知道不過是氣話。
果然,母親說:“咱們這麼一點米,又沒車,真弄到城裡去賣,掙的錢還不夠路費呢!早先你爹身體好的時候,自己挑著一百來斤米進城去賣,隔幾天去一趟,倒比較划算一點。”
我不由心裡一緊,心疼起父親來。從家裡到城裡足足有三十多里山路呢,他挑著那麼重的擔子走著去,該多麼辛苦!就為了多掙那幾個錢,把人累成這樣,多不值啊!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家裡除了種地,也沒別的收入,不賣米,拿什麼錢供我和弟弟上學?
我想著這些,心裡一陣陣難過起來。
看看旁邊的母親,頭髮有些斑白了,黑黝黝的臉上爬上了好多皺紋,腦門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眼睛有些紅腫。
“媽,你喝點水。”我把水壺遞過去,拿草帽替她扇著。
04
米販子們終於開著車來了。他們四處看著賣米的人,走過去仔細看米的成色,還把手插進米里,抓上一把來細看。
“一塊零五。”
米販子開價了。
賣米的似乎嫌太低,想討價還價。
“不還價,一口價,愛賣不賣!”
米販子態度很強硬,畢竟,滿場都是賣米的人,只有他們是買家,不趁機壓價,更待何時?
那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你這個價錢,就是開場的時候也難得賣出去,現在都散場了,誰買?做夢吧!”
母親的臉一下子白了,動著嘴唇,但什麼也沒說。
一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買就不買,誰稀罕?不買你就別站在這裡擋道!”
“喲,大妹子,你別這麼大火氣。”那人冷笑著說,“留著點氣力等會把米擔回去吧!”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親:“開場的時候人家出一塊零八你不賣,這會好了,人家還不願意買了!”
母親似乎有些慚愧,但並不肯認錯:“本來嘛,一分錢一分貨,米是好米,哪能賤賣了?出門的時候你爹不還叮囑叫賣個好價錢?”
“你還說爹呢!他病在家裡,指著這米換錢買藥治病!人要緊還是錢要緊?”
母親似乎沒有話說了,等了一會兒,低聲說:“一會兒人家出一塊零五也賣了吧。”
可是再沒有人來買米了,米販子把買來的米裝上車,開走了。
05
散場了,我和母親曬了一天,一顆米也沒賣出去。
“媽,走吧,回去吧,別愣在那兒了。”我收拾好毛巾、水壺、飯盒,催促道。
母親遲疑著,終於起了身。
“媽,我來挑重的。”
“你學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親說完,我已經把那擔重的挑起來了。
母親也沒有再說什麼,挑起那擔輕的跟在我後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擔子好沉,我只覺得壓著一座山似的。
突然腳下一滑,我差點摔倒。
我趕緊把剩下的力氣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穩了,但肩上的擔子還是傾斜了一下,灑了好多米出來。
“啊,怎麼搞的?”母親也放下擔子走過來,嘴裡說,“我叫你不要挑這麼重的,你偏不聽,這不是灑了。多可惜!真是敗家精!”
敗家精是母親的口頭禪,我和弟弟幹了什麼壞事她總是這麼數落我們。但今天我覺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在這等會兒,我回家去拿個簸箕來把地上的米掃進去。浪費了多可惜!拿回去可以餵雞呢!”母親也不問我扭傷沒有,只顧心疼灑了的米。
06
我知道母親的脾氣,她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雖然也心疼我,嘴裡卻非要罵我幾句。
想到這些,我也不委屈了。
“媽,你回去還要來回走個六七里路呢,時候也不早了。”我說。
“那地上的米怎麼辦?”
我靈機一動,把頭上的草帽摘下來:“裝在這裡面好了。”
母親笑了:“還是你腦子活,學生妹子,機靈。”
說著,我們便蹲下身子,用手把灑落在地上的米捧起來,放在草帽裡,然後把草帽頂朝下放在谷籮裡,便挑著米繼續往家趕。
回到家裡,弟弟已經回來了,母親便忙著做晚飯,我跟父親報告賣米的經過。
父親聽了,也沒抱怨母親,只說:“那些米販子也太黑了,城裡都賣一塊五呢,把價壓這麼低!這麼掙莊稼人的血汗錢,太沒良心了!”
我說:“爹,也沒給你買藥,怎麼辦?”
父親說:“我本來就說不必買藥的嘛,過兩天就好了,花那個冤枉錢做什麼!”
晚上,父親咳嗽得更厲害了。
07
母親對我說:“瓊寶,明天是轉步的場,咱們辛苦一點,把米挑到那邊場上去賣了,好給你爹買藥。”
“轉步?那多遠,十幾里路呢!”我想到那漫長的山路,不由有些發怵。
“明天你們少擔點米去。每人擔50斤就夠了。”父親說。
“那明天可不要再賣不掉擔回來哦!”我說,“十幾裡山路走個來回,還挑著擔子,可不是說著玩的!”
“不會了不會了。”母親說,“明天一塊零八也好,一塊零五也好,總之都賣了!”
母親的話裡有許多辛酸和無奈的意思,我聽得出來,但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我自己心裡也很難過,有點想哭。
我想,別讓母親看見了,要哭就躲到被子裡哭去吧。
可我實在太累啦,頭剛剛捱到枕頭就睡著了,睡得又香又甜。
轉自靠譜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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