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和尚秉性耿直脾气大,善诗善画美名传

之前谈古论金《年轻时被乡亲们称为“贼王八”的无赖少年,奋发逆袭成为一方明主》提到前蜀高祖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其中就有僧人贯休,说起这个和尚,倒是非常有趣。

这位和尚秉性耿直脾气大,善诗善画美名传

(贯休,832~912,唐末五代前蜀画僧、诗僧)

贯休俗姓姜,字德隐,婺州兰溪(今浙省江兰溪市)人。七岁时投奔和安寺圆贞禅师出家为沙弥,贯休记忆力非常出众,能够日读《法华经》等经书千字,过目不忘。

贯休还是著名的诗僧,在文学史上都是一号人物,后人对他的评价,有时候比对贾岛、齐已还高。

和尚要化缘,诗僧更能凭借自己的文才干谒诸侯,贯休是浙江人,他最早献诗的对象是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的创建者钱镠(liú),这首诗就是著名的《献钱尚父》: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这位和尚秉性耿直脾气大,善诗善画美名传

(钱镠在位四十一年,庙号太祖,谥号武肃王,葬于钱王陵)

这首诗有几个版本,还有一个版本文字是这样的:

贵极身来不自由,几年勤苦踏山丘。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莱子衣裳宫锦窄,谢公篇咏绮霞羞。

他年名上凌烟阁,岂羡当时万户侯?

不同的版本中都有“一剑光寒十四州”,这是一句精彩的诗句,也颇符合钱镠当时的地盘情况:

原来当时钱镠号称占据了以杭州为首的两浙十三州,包括镇海军管内润、常、苏、湖、睦、杭六州,以及镇东军管内越、明、台、温、婺、衢、处七州,但是说是十三州,润州、常州一直被淮南(即南吴杨行密势力)占据,钱镠在位时,吴越国实际仅占有十一州,对润、常二州只有法统上的行政统治权。十四州为了凑平仄,虽然不准确,也大致相去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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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国形势图)

钱镠很喜爱贯休的诗,就派接待宾客的属吏对贯休说:

和尚把十四州改成四十州,我才接见你。

贯休脾气褊急耿介,听了这话就对钱镠的属吏说:

钱王的州也难增加,我写的诗也不能改,但是闲云孤鹤,哪里的天不可以飞去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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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诗意是说钱鏐能广延天下人才、威行江南全境)

有记载说属吏回报,钱鏐才改容延请贯休见面,但比较主流的说法是,钱镠并没有让步,于是贯休真的变成了飞去他处的闲云野鹤。

下一个关于贯休和藩镇诸侯闹翻的故事发生在荆南。

荆南和核心地区大约包括荆州(今湖北省荆州市)、归(今湖北省秭归县)、硖(今湖北省宜昌市)三州,地盘基本上就是后来高季兴所建的五代十国时期的十国之一南平国,但是此时荆南节度使是勇武过人的成汭,还占据了夔、施、忠、万等州。

这位和尚秉性耿直脾气大,善诗善画美名传

(荆南在全国的位置)

贯休离开吴越来到了荆南,有一次,正逢荆南节度使成汭生日,有百余人献祝寿诗,贯休也在其中,因为献诗的人多,成汭无法一一亲自过目,便委托慕僚郑准品评,郑准本来就对贯休的诗才非常嫉妒,就给贯休评了个第三,贯休大怒说:

藻鉴如此,其可久乎?(这样的文艺审美眼光,还能长久吗?)

于是,贯休又往西前往蜀地。

还有一个记载中,荆南节度使成汭和贯休之间的关系更加剑拔弩张。

原来成汭喜欢书法,有一次想向贯休请教,贯休回答他:

此事须登坛而授,非草草而言。(这事需要登坛郑重其事地传授给你,不可以草草从事。)

身为一方节度使的成汭被贯休的大咧咧给气得够呛,把他发配到了黔中(今重庆市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

贯休以此因缘,得以入蜀。

贯休献了一首诗给蜀地的统治者王建,其中有佳句曰:

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

王建如果不是文盲也是半文盲,但是他倒颇能欣赏贯休,对贯休颇为礼遇,后来称帝之后,又赠与贯休“禅月大师”的称号,并且将他安置在东禅院,为他建了一个“龙华道场”。

王建还给了贯休禅师一个长长的头衔——

大蜀国龙楼待诏、明因辩果功德大师、祥麟殿首座、引驾、内供奉、讲唱大师、道门弟子仗选炼校授文章应制大师、两街僧录、封司空太仆卿、云南八国镇国大师、左右街龙华道场对御讲赞大师兼禅月大师,食邑八千户、赐紫大沙门。

试分解析之:

所谓龙楼待诏,就是皇帝的顾问,功德大师是管理王室法事的僧官,祥麟殿首座是宫廷内道场的首席法师;引驾是陪伴皇帝出行的高级随员,内供奉是在内道场焚修接受皇家供养的大德,讲唱大师是主持内廷佛事的僧人领袖;道门弟子仗选炼校授文章应制大师,是教导道士读书作文的教师,唐朝皇室信奉道教,设有官学教导道士,选大臣中博学能文身有清望者任此职,王建的前蜀因袭唐朝的制度,也设有此类职衔,但是让贯休禅师以佛教僧人的身份担任此职,可谓对他推崇备至;两街僧录是管理佛教事务地位最高的僧官;封司空太仆卿是根据唐玄宗以司空荣衔赠不空三藏的先例以此官爵为僧人的最高官位荣衔;云南八国镇国大师,是兼管蜀国在云南地区附属国的国师;食邑八千户、赐紫大沙门更是相当于开国功臣的待遇。

僧人的地位本不待官方的肯定而得到认可,但是爱憎分明,关心百姓疾苦,痛恨贪官污吏而又善诗善画、才华横溢的贯休晚年得到了一方雄主的礼遇厚爱,毕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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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休《十六罗汉图》部分)

贯休在蜀地的时候,地位很高、年纪很老,但用俗人眼光看其实多少还是有点拿衣服——

传说他赴宰相家举办的斋会,一进去不和主人打招呼便找熟人问哪里有好吃的野菜饼子,在成都的十字街头,边嚼着果子边步行,就是不骑马。

后人对贯休的诗歌,也有否定的意见,比如《唐音癸签》说:

贯休诗奇思奇句,一似从天坠得;无奈发村,忽作怒骂、令人不堪受。

《载酒园诗话又编》说:

诗至晚唐而败坏极矣,不待宋人……甚则粗鄙陋劣,如杜荀鹤、僧贯休者。贯休村野处殊不可耐。

其实,这或许真是贯休作为一个真性情僧人的高妙高明,佛门龙象的气度,有另类的不可及处。


这位和尚秉性耿直脾气大,善诗善画美名传

(后世的罗汉图往往被传说为贯休所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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