笈多王朝时期的佛教

笈多王朝时期的佛教

篠原典生

孔雀王朝灭亡后,北部的贵霜王朝和南部的安达罗王朝是相对较稳定的王朝,但这两个王朝崩溃后,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时间印度没有出现有力的王朝。到4世纪初,统领摩揭陀国一带的笈多家族的旃陀罗·笈多一世娶了离车族的王女。由于这桩婚姻,旃陀罗·笈多一世继承了华氏城,他以华氏城为首都,建立笈多王朝。第二代沙摩陀罗·笈多时期向外扩张,统一了北印度,同时,南下占领奥里萨和德干高原,统一了印度大部分地区。他支持婆罗门教,进行马祀等宗教活动,但对其他宗教也采取宽容政策。第三代旃陀罗·笈多二世时期达到鼎盛,他用心经营北印度,使这里的宗教、文化等得到空前发展。旃陀罗·笈多二世本人是毗湿奴信徒,但他与父亲一样在宗教上采取宽容政策,当时的大臣有婆罗门教徒也有佛教徒。第四代鸠摩罗·笈多时期,受到来自北方的嚈哒人的攻击,之后嚈哒人一直威胁笈多王朝。后来国内发生内乱,王朝的统治不稳定,其势力逐渐衰落,大约在550年笈多王朝的统一崩溃,又分裂成许多小国家,统一的笈多王朝灭亡。

这个时期,建立了著名的那烂陀佛寺,华氏城成为印度佛教的中心。笈多时期推行了梵文佛经,这个时期对经和律的研究有了很大的发展。大乘佛教在这个时期深化理论,出现重要的大乘经典,主要有涅盘系、般若系、楞伽系、华严系等,出现了无著、世亲、马鸣、觉音等重要人物。思想方面,对佛陀的理解有了新的发展,把《中论》的空思想与华严的唯心思想和法身思想,以及净上教的称名念佛思想结合在一起,诞生了法身、报身、应身的三身说,这是大乘佛教特有的,也是重要的佛陀观。这个时期,还发展了如来藏和唯识这两个重要思想。如来藏可以说是大众部的自性清净心思想的发展,人心本来是清净的,烦恼不过是个客尘而已,只要把客尘扫干净,就可以成佛。不管什么样的人,每个人身上都藏有成为如来的条件,这就是如来藏思想,涅盘系统把这种思想以佛性来解释,“一切众生悉有佛性”。这样在如来藏或佛性思想的发展下,才能理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唯识派发展了“阿赖耶识”理论,这是在龙树菩萨的缘起法无自性义的基础上发展出来的认识世界的理论。

法显来到印度的时候,正是笈多王朝第三代国王旃陀罗·笈多二世时期,法显前后3次来到笈多王朝首都华氏城,在这里停留3年,学习梵文,收集佛典。关于当时的佛教活动,他留下了珍贵的文字资料:

度河南下一由延,到摩竭提国巴连弗邑。 巴连弗邑是阿育王所治。城中王宫殿皆使鬼神作,累石起墙阙,雕文刻镂,非世所造,今故现在。

有一大乘婆罗门子,名罗沃私婆迷,住此城里,爽悟多智,事无不达,以清净自居。国王宗敬师事,若往问讯,不敢并坐。王设以爱敬心执手,执手已,婆罗门辄自灌洗。年可五十余,举国瞻仰。赖此一人,弘宣佛法,外道不能得加陵众僧。

于阿育王塔边,造摩诃衍僧伽蓝,甚严丽。亦有小乘寺,都合六七百僧众,威仪庠序可观。 四方高德沙门及学问人,欲求义理,皆诣此寺。婆罗门子师亦名文殊师利,国内大德沙门、诸大乘比丘,皆宗仰焉,亦住此僧伽蓝。(《法显传》)巴连弗邑,就是笈多王朝首都华氏城。法显说,在中天竺所有国家之中,巴连弗邑是最大的。城内的宫殿建筑如“使鬼神作”,笈多艺术的水平非常高,可以想象当时的王宫非常华丽辉煌。当时,笈多王朝宫廷流行婆罗门文化,城里有很多有名的婆罗门大德,但是法显好像对他们不太感兴趣,主要记录佛教寺院。城里有名叫罗沃私婆迷的大乘佛教僧人,深受国王敬爱。阿育王塔旁边有一个大乘的寺院,有六七百个僧人,各地的僧人到这里学习义理。名叫文殊师利的婆罗门也住在这座寺院内。

每年二月八日举行行像仪式,从寺院内请出佛像来,乘车游行,供佛教信徒参观。行像用的佛像一般都是具有神奇力量的瑞像。法显在于阗国也看过行像仪式。巴连弗邑的行像,用装饰成佛塔状的车,画有菩萨和天神等形象。车轮上用金、银、琉璃做装饰,车上四周都做佛龛,每个龛里都有坐佛。这样的车共有20多辆。行像的日子非常热闹,不管修行者还是在家信徒,都出来唱歌跳舞,散花供养佛像。佛像在城内停留两天,其间每个夜晚大家都不睡,点燃灯火,伎乐供养。国内的有钱人出钱设立福德医药舍,这里免费提供药品和食物以及医疗服务。

这段记载给我们展示了笈多王朝时期的信仰活动的具体情况。行像活动的盛行,说明对佛陀像的崇拜相当普遍,而且僧伽也参与其内。根据法显的记载,巴连弗邑参加行像的佛陀像至少有80尊,这已经不是唯独尊的释迦牟尼佛了。而且城内有大乘和小乘的佛寺,国内外的高僧和求学者都向往华氏城,学习佛教,可以想象当时笈多佛教的繁盛情况。

不过,到5世纪末,噘哒人多次人侵笈多王朝,最后导致统一笈多王朝的崩溃。嚈哒人不信仰佛教,在其统治地区内破坏僧伽、毁损寺塔,这个事实对佛教有很大的打击,在思想上开始流行末法思想。7世纪玄奘访问华氏城的时候,曾经的大城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殓伽河南有故城(华氏城)周七十余里,荒芜虽久,基址尚在。”

此外,在笈多王朝后期,印度教势力逐渐增大,佛教受印度教思想的影响,产生了密教,在8世纪中期兴起的帕拉王朝时期,密教得到很大的发展,成为最大的佛教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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