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以前聽人說,“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時,不懂什麼意思,不懂那是多難的心境;還想著怎麼會呢?不是說“郎心自有一雙腳,隔山隔海會歸來”嗎?我不信。
這件事我不信了很久,直到我再也沒有見過季北。
年少時總渴望擁有奮不顧身的愛情,當我穿越人海奔赴你,甚至不貪圖你看到我,只要能靠近,就是好的。
季北就是那樣的存在,他身邊的人太多了,多到即使你走到他的跟前,他都未必能記住你。
但我還是願意去,想著能近距離看看也是好的。沒想到一看就是十年。
②
“哪會有人十年如一呢?”舍友和男朋友鬧矛盾時,我經常這樣安慰她。
“可我們還沒有到十年,小白我告訴你,千萬別信男人的鬼話。”這話說完的第二天,舍友就和男朋友繼續如膠似漆去了。
我和季北是初中同學,看著他從滿臉青春痘長成如今帥氣的模樣,十年光陰。如果愛是見過了對方最醜的樣子還願意喜歡他,那我堅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
這件事,只有我和季北明瞭。不同的是,他從不承認,而我只能裝著不知道。
我們是怎樣的關係,大概是歌裡唱的那種“友情以上,戀人未滿”吧。我們熟知對方的一切喜好,如果他說今天要我幫他帶飯,我甚至都無需詢問他本人的任何意見,就能讓他吃的心滿意足。倘若我不開心,他也能第一時間發現根源所在。
我們的默契,就像左腳和右手,同步又同心。
③
季北有個小他一歲的初戀女友,他經常會跟我抱怨對方不夠體貼和細心,我會偶爾諷刺:“那為什麼不換一個?喜歡你的人都從學校排到你家門口了?你怎麼就死拽著一個不放?”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皺皺眉頭說:“誒,你不懂,我不喜歡處理新的關係。麻煩。”
這當然是他的藉口,雖然他從不當著我的面說愛對方,但你每次看到季北去見女朋友的場面,你就知道他在說謊。
舍友們經常會八卦的問:“你和季北關係那麼好,就從來沒動過歪念頭?”
“我和你們關係還好呢,你們見我對你們動過歪唸了嗎?”我色眯眯的挑釁她們。之後就是一場亂鬥,然後把話題一掀,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④
唯一知曉我的人,是徐悅。她經常會看著我和季北唉聲嘆氣。
“你們倆是怎麼回事?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止步不前?”
我通常是無法回答的。我比徐悅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我不想明白。
季北住院,季北比賽,季北掛科,我永遠是第一個忙前忙後的人。連他都經常拍著我的肩膀說:“兄弟,你真的是讓我有恃無恐啊。”
有一次,季北的女朋友看到我們並肩從食堂出來,她特別生氣的跑過來質問我:“你不知道季北有女朋友嗎?”
我一時啞口無言,臉紅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想到身旁的季北特別生氣地對她吼了一句:“你說什麼呢,趕緊向你小白姐道歉。”
女孩被吼得不知所措,豆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嘟囔著“壞人。”說完掉頭就跑掉了。
我剛要抬起的手尷尬的立在半空,聽到季北說:“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啊,就是小孩一個。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一路都在貪婪的想自己對季北來說終究是不同的吧,卻又為在他急忙追去的身影嘆息。
⑤
臨畢業前,聽別人說季北要去蘇州,因為女朋友家在蘇州。我問徐悅要不要去確認,徐悅嘆口氣說:“不去上海也挺好的,省的你還不死心。”
“不行,我還是想問問,他不是說畢業了要去上海打拼麼?”徐悅沒有攔我,她知道攔也攔不住。
可等我真的看到季北,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他剛洗完澡回來,頭髮溼漉漉的,我旁若無人的走過去,拿起他盆裡的毛巾給他擦頭髮,他高我很多,踮起腳勉強能夠到他的頭,他看著我,一動不動;我打量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邊打量著眼淚就落下來了。
“小白”季北叫我。
我擦了擦眼淚,問他:“你聽過一首詩嗎?”
“一望可相見,一步如重城,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我一字一頓的說。
他看著我,不回答。
“季北,你能送我回家嗎?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沒有送我回家過。”
⑥
季北沒有送我回家,他連畢業照都沒有拍就提前離校了。
走之前,他叫我出去,一如往常,我們繞著學校溜達,他從大一說到大四,說一起經歷過得事,說吵過的架,說鬧過的笑話……
“小白,謝謝你啊。”他笑著對我說。
“不客氣。”
“以後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放心吧。”他開玩笑。
“嗯,我特別放心。”
“來,哥揹你回去。”他半蹲下,我沒有猶豫跳上去。
我趴在季北的背上聽他唱歌,小聲的說:“季北我給你念一段話,是在網上看的。”
他沒有回應,繼續唱歌。
“以前想,我絕對不能在等你了,等你會耗盡我所有的力氣,我不能在等下去。可是過了很久才明白,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又怎樣,人心不可平又怎樣,我愛你這件事情,從來不需要隔山隔海,最怕就是我們近在咫尺,你依舊沒有看向我。我穿越人海來見你,不要你抱我,不要你吻我,可你能送我回家嗎?”
他唱著“也許將來你會想起,年少的我那樣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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