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娥當含笑九泉,因為竇天章不僅替她報了仇,還這樣做了!

竇娥與蔡婆婆兩人相依為命,蔡婆婆收賬差點喪命,得張驢兒父子兩人相救,因此引狼入室。兩父子想當接腳伕的願望因竇娥不合作而宣告失敗,張驢兒計殺蔡婆婆,沒想到下了毒的湯被張驢兒父親喝了,張驢兒藉機逼婚不成,一紙訴狀將竇娥告上公堂,官司最終斷定,竇娥毒殺罪名成立,她被斬首示眾,竇娥冤死之前發下三樁誓願,條條應驗,朝廷派人前來勘驗,派的這個人,竟然是她的父親竇天章。

竇天章按照正常的程序再次查驗,終於查明案件疑點,重新改判:張驢兒毒殺親爺,奸佔寡婦,剮一百二十刀處死,桃杌等辦事官吏,各杖一百,永不敘用,賽盧醫永遠充軍……壞人都得到了懲處,而竇娥的冤屈得到了洗雪,這麼看來,竇娥的父親既是了不起的元朝官員,又是偉大的父親。

窦娥当含笑九泉,因为窦天章不仅替她报了仇,还这样做了!

竇天章是好父親嗎?看起來似乎是的,你看,他得知竇娥冤死,十分動情地說“老夫為端雲孩兒,啼哭的老眼昏花,憂愁的鬚髮班白”,可是這話有多少可信度呢?

竇天章身為兩淮提刑肅政廉訪使,他必須擔負起查驗各種冤案的職責。竇娥冤死,在他職責範圍之內,換做任何一個官員,在鬼魂的要求下,都會去查驗的。或者說,換做是其他人的鬼魂,他也會做。他是真的為了女兒嗎?似乎也有那麼一點真心。竇天章年紀已一把了,據說找女兒找了十幾年,那心情,可想而知。到得他知道女兒的下落後,卻發現女兒死了,心痛是有的,想當初,他把女兒交給蔡婆時,還沒忘交待蔡婆少打罵多寬恕。但是如此不捨,如此心痛,為什麼現在才來?早幹嘛去了?他說自己心痛,其實水分很多。

竇娥的悲劇人生,他得負相當大的責任。他欠竇娥太多太多。

怎麼說呢?

竇天章為了實現夢想,賣了女兒做盤纏。

竇天章本是楚州一個窮酸書生,他與妻子生有一女竇端雲(後名竇娥),家無恆產,只得靠借蔡婆婆的銀子度日。他借了蔡婆的高利貸,沒辦法還清。所以,他把七歲的竇端雲(娥)送給了蔡婆婆做兒媳。這說得好聽叫兒媳,其實是童養媳。他把竇娥送給蔡婆婆時,順便不忘提了個要求說:“分外但得些少東西,勾小生應舉之費,便也過望了。”蔡婆婆銷了他的賬,另給了他十兩銀子,從此一去無音信。竇娥七歲進蔡家,吃了多少苦,沒誰知道,蔡婆婆是個生意人,可不是做慈善的,她會怎麼使喚竇娥,可想而知,她連名字都給她改了,叫竇娥,瞧瞧這婆婆當的。

竇天章功成名就後,找女兒找得太馬虎。

竇天章詩書滿腹,飽讀文章,進京後一舉及第,並被授予官職,可以說,是相當幸運的一個讀書人。他當了官後,派人前往楚州尋問蔡婆婆家,回報的消息是說蔡婆婆不知道搬往哪裡去了。我們可以理解他初入官場,無法脫身,也可以理解他經濟方面有困難,有各種不便,但是,不能理解他對找女兒這事的馬虎。從他斷案來看,他是一個挺有水平的官員,簡單的推理應該難不到他。蔡婆婆在當地是個小有名氣的,她放高利貸的對象是各種從業人員,並沒有什麼特定的對象,只要缺錢,她都會放貸。要找這樣一個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就算是蔡婆婆搬了家,也並不會太遠嘛,按實際來看,她們也並沒有離開楚州境。可是,16年了,竇天章和女兒之間,毫無關聯。竇娥在楚州等父親,可是父親的信再沒有來過,似乎消失了一般。

只能說竇天章根本不在意女兒的死活,要說找人,真的是太馬虎了。蔡婆婆沒有改名換姓,還一直做著生意,當官的大老爺要找個人,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就算縣官不如現管,可是,竇天章官場得意,又是楚州本地出產的大人物,別說楚州官員,就是楚州有心人,也可以把蔡婆婆的消息遞上去——如果他有心找的話。可是,竇大老爺愣是16年沒女兒消息也不著急,這還真是個怪事。

當然了,竇大老爺第一次是所託非人,自己能力又不夠,沒找著,情有可原,但是多年,只找那麼一次,還是隻託過一人,這父親還說自己和女兒感情深厚,實在有違人常情,睜著眼睛說瞎話。

竇天章為了自己的事業,他已經不在乎女兒的消息了。他不在乎女兒的生死經,他在乎什麼?在乎自己的事業啊。

經過多年的鑽營,竇大老爺已經升任參知政事。元朝時代的漢人,要想升官的確也是挺難的,就算是飽讀文章,也未必就能一帆風順,竇大老爺能青雲直上,可見對事業,是下過鑽研工夫的。事業和親情,兩相比較,實在是不能相提並論的東西。竇娥小時即離開了他,如今已為人婦,婆家富有,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他可以這樣安慰自己,也安慰別人。只是,他實在想不到,竇娥的命運實在太坎坷。幼時喪母,少年喪夫,蔡家成為絕戶,還被流氓父子惦記上並因此惹上了人命官司,也許,多年後,他看到女兒的鬼魂,也是很愧疚的吧。

轟轟烈烈的平反運動,讓楚州人民感動之極。畢竟三年受災,有多少人還不清楚竇娥的冤屈?竇天章一來,代表著朝廷平反冤案,他真的替民女洗雪了天大的冤屈,把相關罪犯一一發落,真是個清天大老爺啊。既解救受苦的冤魂,又解救了受苦受災的百姓,真真是朝廷派下來的百姓的福星。於竇娥,幸,於百姓,幸。只是在這一系列的事情背後,竇大老爺順應民心收養楚州身價成謎的富婆時,顯得有那麼點硌人——那麼一點點殘留的溫情,迅速消散——也許這世上,除了竇娥,也只有鬼才知道蔡婆婆的身價了。竇大老爺得名又得利,苦心人,終不負,竇娥當可含笑九泉!(婉如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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