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富家的太太不好吗(民间故事)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空中雷声隐隐,世界一片荒诞。

“当当当!”的敲门声扰乱了雷雨。

鹏小海坐在轮椅上,转动车轮来到客厅的门前。

这个家本就落败使得少有人来,何况是在雨天?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他带着不详的预感来到门前,透过门缝看清了外面的人。

那是一个青面虎须的男子,一米八几的身高,青蓝色的短衫边角已然湿透,齐耳的长发挂着水珠,挺拔的鼻梁上挂着中山式的眼镜也掩盖不住眼角的岁月,乍一看倒是斯文人的模样。

来人全然不顾湿漉漉的雨伞贴在身上,只是急切的向鹏小海问道:“你姐回来了吗?让她出来!”目光不住的朝着昏暗的房间眺望。

鹏小海狠狠地攥着拳头,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是姐姐鹏小梅的中学同学的父亲,一次同学会上看中了姐姐的容貌,不顾颜面的追求小他20多岁的姐姐。

几次拒绝后,终因今家境破败,父母的赔偿金依然殆尽,姐姐才提出了跟这个男人相好,条件是对方要拿出一笔客观的金钱存入自己名下的账户中,对方欣然接受。

此事成了全城的笑话,但中年男人并不在乎,似乎他想要的就是这些。

鹏小海狠狠地瞪着男人,直到对方紧锁眉头也回瞪一眼后拨开小海自顾自的走进了大厅左侧那扇掉了红漆的房门。

“喂!梅!在吗?我是君柳!我来接你了!”

拍了几下上锁的房门,“吱嘎!”门开了,露出了纤弱洁白的手。

男人大喜,一个箭步朴了进去,紧接着“咣!”门又被重重的关上。

挣扎,碎裂!

里面顿时而翻吵个不停,片刻又寂静无声,只是悠悠的传出了少女的哭泣久久不能散开。

鹏小海牙龈咬碎,几次想要破门而入,但是,为什么?凭什么?他们是公开了的男女朋友,未来的夫妻,自己算什么?

小舅子?累赘?还是废物?

“吱嘎!”房门再次开启,男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踱步而出,口中生涩的道:“梅!你应该清醒一点了,早点过去,做富家的太太不好吗?”来到门前,堕落乌黑色的雨伞,门外3米处是一辆洁白的奥迪,矗立在晦暗的风雨中。

鹏小海顾不得侵门而入的暴雨,奋力移到姐姐的房间,眼前一片凌乱。

“姐!咱不去,咱们过自己的日子,那也不去!”这一声呐喊耗费了这个不满16岁残缺少年的全部力气。

她从身下抽出了一张沾染着污垢的卡片,塞进了鹏小海的衣襟里:“拿着,这些钱够你用到30岁了。”双手用力的抚摸着弟弟的脸,“以后姐姐不在,知道照顾自己,钱不要乱花,有难处就找巷尾王妈妈,她会帮你的。”

鹏小海已经泣不成声,用力的摇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想留住眼前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尽管,他也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姐姐’。

远处,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紧接着是两声急不可耐的车鸣。

姐姐艰难的站起了身,挣脱紧握着弟弟的手飞似得从到客厅,突然顿下,环顾四周却不敢看弟弟的脸。

“嘀嘀!”奥迪犬吠了两声,梅咬牙跺脚跑到门旁,手扶着门槛再次停下,纤弱的身形微微颤抖,头深深的垂着,雨水顺着乌黑的秀发滴落,也不知道掺杂了多少泪。

“啪!”车门打开的声音刺:“我说你有病啊,走是不走!信不信我一个电话立刻冻结卡里的钱?!”紧接着,隐隐传出男人的自语:“废物一个,活着也是遭罪,不如死了算了,哎,以后少不了还要麻烦老子。”而后就是一阵埋怨的啰嗦。

鹏小海用力的拍打着轮椅大喊着:“姐!回来!回来!”他好恨,恨自己的手臂太短太无力,够不到火坑边上的亲人。

“小海,保重。”一句保重,鹏小梅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奥迪的车厢,‘咣!’的一声,车门关上,只留下一道闪烁着车灯的灰影消失在雨幕只中。

“姐!”鹏小海扑倒在门旁,轮椅翻到,雨水夹杂着泥土沾染了一身。“姐!姐!”

雨来自天空,落到了地上,不知道归处。

时间回转,这是暴雨夜的前一个星期的晚上。

梅架不住君柳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了跟他搬出去出住,从此彻底离开这个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家’。

梅心里伤心,但是表面上却依旧挂着温柔如同母爱的笑:“傻弟弟,马上咱就有钱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成才学校,让你全托上高中,到时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半夜睡觉踢被子,都多大了?”

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本来不多的行装:“以后衣服就送水房洗,花不了几个钱,生活上有什么难处找王妈妈,她最疼咱了,以后吧‘王’字去了,直接叫妈妈。恩,就这么叫,王妈妈一定喜欢的要命。”

鹏小梅不停的唠叨着与年纪极为不符的话,一边守着痴痴傻笑的鹏小海,他觉得现在好幸福,虽然父母不在了,但是由于他们的一次善举,让自己没有彻底失去一个‘家’。

当天夜里,梅破天荒的让鹏小海睡在自己的床榻旁边,这是自打他12岁以后再没有过的‘优待’。望着小海熟睡的脸庞,梅轻轻的将被子向上撩了撩,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简单的书桌旁,打开一盏蛋黄色的小台灯,桌角下,是一个半露的黑色笔记本,里面记载着弟弟心里最最珍贵的秘密。

“2016年2月11日。晴。我今天又没有去上课,赵刚说能给我找到一份工作,没办法,我是瘸子,而且没有成年,人家不干留。这事一定不能让姐姐知道!一定!”

“2016年2月12日。晴。屁,赵刚果然是个叛徒,就跟他老子赵柳君一个德行。被姐姐臭骂了一顿,但是我要坚持住,不能让她在为我为这个家继续操劳了,我是一个男人,我才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

话说,赵刚一直在学校啊,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翻过这一页,梅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也许那天应该好好问问这个‘弟弟’的,而不是一味的责骂,他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轻轻的捻动纸张,翻到了下一页:“2016年2月15日,晴的无可挑剔。今天太高兴了,工地的电工王师傅同意我做他的徒弟了,虽然工资低一些但是还能学到手艺,看图纸,下管子,布线,维护,哇!好多的学问呢,而且师傅人很好,给了我一本电工基础手册让我回家学习学习,我觉得我终于能帮上姐姐了!

呜呜,姐姐又生气了,因为我再一次逃学,她都哭了,我很难受,这种痛苦更甚于我肿胀的耳朵。不过话说回来,姐姐生气拎我耳朵的样子好可爱呢。以后要是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一定开心死了!”

梅噗嗤一乐,慌忙偷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弟弟’,心里笑这个弟弟的傻气:“小屁孩,还想娶我做老婆呢,你还毛嫩的很呢!”轻轻的低语,两只眼睛弯得仿佛两座飘荡在湖水中的小船。

经不住诱惑,梅又翻开了一页:“2016年3月1日今天真的很开心,第一次跟师傅穿线,王师傅夸我聪明学得快,也许下个月我的工资就能涨一些了,要是这个月开了工资的话,我一定给姐姐买那个青花的裙子,每次看着姐姐路过那家店的橱窗是都要驻足许久,然后还笑话那件裙子料子不好款式老土,贬低的一无是处,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是喜欢它的,我知道。。。

姐姐今天很不开心,我知道为什么,是赵刚的那个老子又来骚扰姐姐了。真想站起来给那老东西一个‘颠炮’,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我姐将来一定会嫁给一个大帅哥的,额,好像我就很帅,要不嫁给我得了,嘎嘎嘎,好像快点长大啊!”

“呸!”梅含笑轻啐,脸颊泛红,不敢再看,但又好奇的要命,于是便多翻了好多页,偷眼瞄去。

“我。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姐姐,原来,很久以前我就很喜欢姐姐了,但是我不敢,因为我知道,在她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吧,我愿意做她生命中一辈子的弟弟,只在梦里对她说,姐!我爱你!”

梅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手里笔记本差点没落在地上,她这才知道与自己相伴的亲人心里竟然有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长久以来的相依相伴使得自己反倒是忽略了他的感受,那么自己呢?是否也爱他?

梅慎重的问着自己的内心“我对弟弟的感情真的是普通的姐弟情吗?为什么君柳在排斥他的时候,我会这么反感?为什么每次在梦中总是出现与他快乐生活的情景而不是别的什么?为什么他的每一点进步我会如此的高兴,而他每一次的顽皮我又如此的愤怒?毕竟,我并不真是他的亲姐姐啊?难道……”

梅不敢再想下去,急忙翻开下一页想要知道后面的内容,看日期就是昨天傍晚写下的:

“姐姐要走了,我的心好痛!

现在我已经连精神都站不起来了,那个老东西得逞了,赵刚每次见到我都躲着走,混蛋!

姐,你别走,别走好吗?

这话我不敢说,看着你离开的背影,我总能忆起儿时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无微不至,只有姐姐在的地方,才是最幸福的家。

但是,你要不在了吧?笑,谁伴你同笑?哭,谁陪你同哭?

药店的老板卖给我一瓶安眠药,我想,吃下去就能永远的沉浸在梦里与姐相会了,毕竟梦里的她最爱依偎在我的怀里,抚摸我的头发听我对她说的那些羞人的话,呵呵,姐!我来了,你等我……”

梅几乎是咬着牙坚持着看完最后的一段话的,她心中产生了一个极端恐怖的想法,难道……

丢掉手中的笔记,跳到床前摇晃着那个仍在熟睡中的人,但是,久久他就是不醒。而在他的手中梅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个已经空了的小瓶子。

梅满面泪痕,无声的哭声痛彻心肺:“你醒醒,醒醒啊!小海!你快给我起来!”一连几天的训斥,终于迎来了这个遍布阴雨的秋。

梅结婚后的第7天才接到弟弟的死讯。原来她离开的当晚,弟弟因为爬在雨水中,雷电击倒了电线发生连电事故,多年陪伴自己身边的弟弟与世长辞。

那一夜,梅与丈夫大吵了一架,然后愤然离去。赵家没有出人寻找,处在愤怒中的两家人本不该产生交集。

直到第三天,人们才发现,梅也离开了人世,就在那张床上,床板上找到了一瓶空了的黑色药瓶。

梅去的安详,她仅仅的抱着黑色笔记本侧卧在床上,似乎有两个人相依相偎着。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梅早已踱步在一条漫长的晦暗的道路上,身边没有半点色彩,唯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引领着自己漫无目的的前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梅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她任由黑衣人的摆布。

恐惧,慌张,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眼前渐渐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河,一座摇摆不定的竹桥漂浮在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引入眼帘。

“小海!”梅心中开心的大喊着,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就连转动一下眼睛也做不到。

黑衣人带着梅来到鹏小海的身边,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下:“这里是叹息之河,抱歉,名额只剩一个,你们中只有一个人能到达彼岸,而另一个则要堕入河底受沉沦之苦。”

梅不懂黑衣人在说什么,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与弟弟重聚的喜悦之中。

小海抹了抹梅的发轻笑:“我不知道什么是什么是彼岸,什么又是沉沦,但是,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只有一个人能顺利过去,对吗?”梅差异了,感觉面前的弟弟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十足城府的大人。

黑衣人的声音有些鄙夷:“不错,因为你是天雷劫的魂魄,所以有雷霆护体,自然有选择的权利!”一指身边的梅:“你还是她?选吧。”

梅明白了大概,她知道她已经不再人世,彼岸也许是个好的去处,沉沦想必跟恐怖故事中的地域若不了干系。

她多么希望弟弟会一个人先跑过去,毕竟死后的事谁也没经历过,她害怕弟弟再会受到什么伤害。

没成想,弟弟却拉起了自己的手在叹息河岸漫步了起来,一路上还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虽然梅已经失去了自控的能力,但是她内心狂叫着:“快跑!放开我!快跑!”可是不论梅怎么焦急,小海的脸上依旧挂着开心的笑容。

一路上,小海拉着梅,梅跟着小海,两个人相互依偎,终于来到了桥的另一端,在走一步就迈过竹桥了,小海笑道:“真是太好了,姐姐可以到彼岸了呢,我好担心姐会掉下去。从前都是她在关心我,体贴我,照顾我,今天终于我能为她做点什么了!真好。”说着,伸双手将小梅推了出去。

这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突然的让黑衣人都来不及反应,他以为这个男孩会自己到达彼岸,没想到却是在护花。

当梅的一只脚刚一踏上桥面,她的身边就泛起了五彩的斑斓,而同一刻,小海的脚下如泥流一般将他吞没,梅被吓了一跳,身体顿时回复了过来,转身只看见弟弟那微笑的脸渐渐下沉,黑色的河水拍打着他的衣衫,

这一刻,她顿悟了,什么亲情,什么姐弟,那是一个真正的爱在渐渐远去。

她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想要再次抓住那个她绝不愿意离开的爱人。

黑衣人似乎有些后悔,他甚至想要挽回两条纯洁的灵魂,但是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突然,河水倒转,好像一道喷泉凭空出现,推举着两个洁白的身影渐渐向上,好像来自大地的雨,撒向了天空!

“姐,你在,真好。我喜欢你。”

“呸,傻弟弟,姐姐也喜欢你啊!”声音远去,再也没有分离。

交城外,是一座简易的坟场,王妈妈带着9岁的小孙子端坐在一处墓碑前,一束鲜花,一碗白酒,三支燃香。王妈妈一边烧纸一边悼念着:“孩子慢走。”小孙子则无聊的摆弄着小路旁的石子。

突然,小孙子指着半空笑喊着:“奶奶!你看,蝴蝶!好漂亮的两只蝴蝶啊!”

王妈妈摇晃着脑袋,嗔怪道:“孙儿别闹,着大深秋的,哪里来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那两只色彩斑斓的彩蝶盘旋了两圈,消失在深秋的树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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