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红楼梦》里鸳鸯这个人?

劳方运

如果说谁是红楼梦里权力最大的一个女孩,那应该非鸳鸯莫属了,因为她最接近荣国府的权力顶层——贾母,我们知道,贾母是贾府最睿智的老太太,有品味,有智慧,懂生活,喜热闹,而鸳鸯能为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也足见她的不简单。

鸳鸯是贾府的家生子,作为家生子,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贾府活得有头有脸,她靠的不仅是贾母的抬举,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努力。那么鸳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人缘极好。鸳鸯的人缘好,不是因为她是贾母跟前的红人,很多人都来巴结她,而是她跟很多姐妹的私人关系好。鸳鸯抗婚一回,曾对平儿说过这么一段话:

这是咱们好,比如袭人、琥珀、素云、紫鹃、彩霞、玉钏儿、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连上你我,这十来个人,从小儿什么话儿不说?什么事儿不作?

由此可知,鸳鸯的人缘是极好的,她的身边有十几个好姐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平时不忙的时候,常常会聚在一起说心里话,一起玩笑打闹,毫无任何芥蒂,这对于生活在大家族里为奴为婢的女孩来说,着实不容易。

其次,有情有义。有一次鸳鸯从大观园出来时,无意间撞破了司棋和潘又安之事,司棋吓得六神无主,求鸳鸯不要说出此事,两人之间有这样一段对话:

鸳鸯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鸳鸯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由此可知,鸳鸯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她会替自己的姐妹保守秘密,是个口风很严,绝不搬弄是非的人。后来她知道司棋生了病,疑心司棋不放心她,担心她说出去,于是她找到司棋,跟司棋发誓,绝不说出去。我们且看原文:

(鸳鸯)支出人去,反自己立身发誓,与司棋说:“我告诉一个人,立刻现死现报!你只管放心养病,别白糟踏了小命儿。”

由此可知,鸳鸯对自己身边的姐妹,是怀着同情和善意的,她不会因为自己是贾母身边的首席丫鬟,就把姐妹的“丑事”宣扬出去,而是代为隐瞒,是个很看重姐妹情义的女孩。

第三,性格刚烈。鸳鸯抗婚一回,最能看出她刚烈的个性。邢夫人以为只要是个丫鬟,都会想着做姨娘,做妾,从此由奴才变为主子,但她看错了鸳鸯,鸳鸯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她有自己的主见。她曾对平儿说:

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

由此可见鸳鸯之刚烈,她是绝不会向贾赦的威逼服软的,也绝不会认命,她不会给人做小老婆,哪怕做大老婆,只要她不喜欢,她也不誓死不从。她对贾母的一番哭诉,更见其性情之刚烈。

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说这话时鸳鸯,是带着必死的决心的,她袖了一把剪刀,剪发明志,并发毒誓证明自己的决心,由此可见其刚烈。她是那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不会因为现实的威逼利诱就向命运低头。

第四,性情爽利。我们从贾母对女孩的喜好可知,她更喜欢摸样好,言谈爽利的女孩,鸳鸯是脸上有微微的极点雀斑的,长得虽然可能不会特别好看,但应该也不丑,属于那种言谈特别爽利的女孩。

这一点我们从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一回可知,鸳鸯跟王熙凤配合捉弄刘姥姥,逗大家开心,绝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对家宴上的许多程序都是非常熟悉的,而且分寸拿捏的很好,没有因为自己的是贾母丫鬟,就处处端着,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冷姿态。

鸳鸯行酒令时说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随后说了很长一段酒令,由此可知她是个性情爽利,极好相处,特别讨人喜欢的女孩。

薛姨妈、王熙凤等人陪贾母打牌时,她为了让贾母赢牌,跟王熙凤递暗号,更能看出鸳鸯的机灵可爱,是个非常有趣非常爽快的女孩。

第五,办事老练。鸳鸯的身份在我们今天来说,类似于董事长助理或秘书,这个位置非常重要,一般人做不了,他既要能够摸得准上司的性格脾气和生活习惯,更要能够做到上传下达,在某些时候甚至成为上司的代言人。

鸳鸯能够被贾母看重,自然是她具备了很优秀的品质,贾母对她的评价是“可靠”,一个“可靠”即可看出贾母对鸳鸯的依赖和信任,以及对她办事能力的认可。后面她又夸鸳鸯:

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了来,该添什么,他就度空儿告诉他们添了。

由此可知,鸳鸯不仅仅是脾气性格好,更重要的是她的能力也强,办事细心,用心,有总揽全局的眼光,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这才是她能够从贾母身边的众多丫鬟中脱颖而出的主要原因。李纨曾这么评价鸳鸯:

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他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戴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要不是他经管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儿,还倒不依势欺人的。

这一段评价,道出了鸳鸯事事留心,办事公道,有主见,心善,可见其能力不凡,惜春说“老太太昨儿还说呢,他比我们还强呢。”由此可见鸳鸯出众的办事能力。

不仅如此,从贾琏借当一回,也能看出鸳鸯的能力,她为了帮琏凤度过危机,可以自作主张把贾母的箱笼弄出两箱给贾琏救急,这并非鸳鸯擅专,而是她懂贾母心思,知道这样的事,贾母不便明说,于是领会贾母之意的她,就暗中帮助琏凤夫妇。

第六,心地善良。鸳鸯还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她虽然捉弄刘姥姥,但其实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为了逗大家开心,为了不让刘姥姥多想,事后她还曾亲自跟刘姥姥道歉:“姥姥别恼,我给你老人家赔个不是。”

不仅如今,此前刘姥姥洗澡换的衣服就是鸳鸯的,刘姥姥离开贾府时,不仅贾母、王夫人、王熙凤送了很多东西给她,就是鸳鸯这样的丫鬟,也送东西给刘姥姥。

鸳鸯道:“前儿我叫你洗澡,换的衣裳是我的,你不弃嫌,我还有几件,也送你罢。”

由此可见,鸳鸯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她没有瞧不上庄稼人刘姥姥,反而跟她很亲近,拿自己的衣裳给刘姥姥穿不说,临走还要送她几件。

综上我们看,鸳鸯是个性情爽利人缘极好的女孩,她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爱慕虚荣,不攀附权贵,不搬弄是非,性情刚烈,心思细腻,有主见,不轻看自己,不仗势欺人,办事老练,能力出众,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少读红楼

最是无情人,名偏唤鸳鸯

文/木木

1

鸳鸯直到芳魂出窍,遇到秦可卿之后才能明白,她这个最“无情”的人,为什么名字却是一片祥和的鸳鸯。

鸳鸯不同于袭人、晴雯这些外面买来的丫头,她生下来就是贾府的人,从小在贾母身边长大。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中,晴雯、袭人送了宝玉,紫鹃送了黛玉,唯有鸳鸯始终留在贾母身边。

于是鸳鸯便成了贾府四大丫鬟之首——老领导贾母的左膀右臂、生活助理、私人秘书,兼咨询顾问、智囊团骨干。用李纨的话说,老太太屋里没有鸳鸯,那还得了——

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他现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的那些穿的戴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要不是他经管着,不知叫人诳骗了多少去呢。况且他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上好话儿,还倒不倚势欺人的。

鸳鸯虽是丫鬟,但是她和贾母的关系却非常微妙。它并不是严格的上下级或主仆关系,竟有点像知心朋友了。因为鸳鸯是整个贾府,唯一敢对贾母说不的人,关键是,贾母还只听她一个人的话。

也许正是因为在贾母身边呆的久了,两人脾性渐渐相投,鸳鸯服侍起来得心应手,贾母使用起来也是称心如意。而且,耳濡目染之下,鸳鸯也从贾母那里学到不少为人处世的本领和手段。

正是这些要素,成就了一个胆大、个性、“无情”的鸳鸯。

2

有段时间,贾母心里有些不顺,想要找一个积古的老人说说话。恰好这个时候,刘姥姥第二次来到了贾府。

于是贾母就让她住下,听她讲讲乡下的新鲜故事,带她看看大观园的繁华富贵。刘姥姥虽是乡野之人,但也着实有趣,一来二去,大家便都熟络了起来。

这天众人带着刘姥姥游完大观园,准备吃饭。一旁的鸳鸯看着刘姥姥,鬼主意便一个个地往外冒。

她说,男的在外面吃饭,都有凑趣儿的清客,拿他取笑儿。咱们今儿也得了个女清客了。让大家好好开心一下!

凤姐立马响应,两人一拍即合。李纨就在边上笑骂她们,你们一点好事儿不做。又不是个小孩儿,还这么淘气,仔细老太太说。

鸳鸯则胸有成竹,没事,老太太怪罪下来,有我呢!

于是,鸳鸯和凤姐这两位临时的编剧和导演,便给临时演员刘姥姥编了一出临时的笑剧。

时间紧迫,来不及彩排。

就这样,刘姥姥手持一双比铁锨还沉的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筷,对着面前一碗鸽子蛋,好戏就开场了。

贾母说“请”,刘姥姥便站起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说完,却鼓着腮帮子,两眼直视,一声不语。

3

也许是编剧导演手段高明,也许是演员演技高超生动,也许是贾府小姐们笑点太低——总的来说,戏剧性的效果是明显的——

众人先还发怔,后来一想,上上下下都一齐哈哈大笑起来:湘云撑不住,一口茶都喷出来;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只叫“嗳哟”;宝玉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却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的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的茶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揉肠子;地下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姐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掌着,还只管让刘姥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曹公这幅“百笑图”刻画的真好,众人的反应与众人素日的身份、性格完美匹配,就连旁观的读者也跟着忍俊不禁了。

那个时候,鸳鸯还很活泼,贪玩,会出一些鬼灵精怪的主意逗大家开心。

不过,她还是太天真了点,以为自己套路了刘姥姥。其实,高情商如刘姥姥者,难道看不出小丫头心里的花花肠子?

后来鸳鸯给刘姥姥道歉,刘姥姥就笑道,“姑娘说那里的话,咱们哄着老太太开个心儿,有什么恼的?你先嘱咐我,我就明白了,不过大家取笑儿。我要恼,也就不说了。”

鸳鸯深感刘姥姥的智慧和演技,在刘姥姥回家的时候,大家赠送的衣服、药丸、金银,帮着满满装了两车才拉回家。这些东西,都是鸳鸯一手张罗的。除此之外,鸳鸯又把自己的衣服送了几件给刘姥姥。

4

送走刘姥姥不久,鸳鸯就碰上了麻烦事。从此,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再也不见了。

或许这就是所有人成长的一般性规律:即使你不主动去找事,年龄到了,该来的自然会来。

那天,邢夫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进入鸳鸯的卧室的。鸳鸯正在做针线,见邢夫人来了,忙站起来,心里满是诧异。邢夫人看看针线,又看看她,“越发好看了”,不知道是在夸针线,还是在夸她。

鸳鸯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瘢,被看的不好意思起来。邢夫人见时候差不多了,使个眼色,跟的人退出去。“我特来给你道喜来的。”

原来,邢夫人过来,是给自己的丈夫说亲来了。贾赦欲纳鸳鸯为妾,派邢夫人来问老太太要人。

邢夫人认为,“就是老太太心爱的丫头,这么胡子苍白了,又做了官的一个大儿子,要了做屋里人,也未必好驳回的。”

于是便先前来私下跟鸳鸯说,计划着做通了鸳鸯的思想工作,再一起去回贾母,贾母就算不高兴,也无话可说了。

不料,鸳鸯从始至终一言不发。邢夫人无法,只得去找鸳鸯的嫂子前来帮忙。

鸳鸯嫂子见钱眼开,巴不得给主子跪舔。听邢夫人一说,小姑子竟然有机会高攀,给贾赦做小老婆了,就屁颠屁颠来找鸳鸯说话。但没想到被鸳鸯骂了个狗血淋头——

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骂道:“你快夹着你那屄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又是什么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的丫头做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是舅爷;我要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一面骂,一面哭。

看鸳鸯骂人,由不得直呼,佩服!骂的脏,骂的准,骂的赤裸,骂的血淋——骂的过瘾!

5

鸳鸯嫂子碰了一鼻子灰,如实回给邢夫人。邢夫人又向丈夫贾赦汇报了工作进展,贾赦不由得动起怒来。见鸳鸯不吃软,便又叫来鸳鸯的哥,准备硬逼——

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若有此心,叫他早早歇了:我要他不来,以后谁敢收他?这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他,将来外边聘个正头夫妻去。叫他细想:

凭他嫁到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服了他;要不然时,叫他趁早回心转意,有多少好处。

鸳鸯她哥胆子小,没敢多想就把贾赦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自己的亲妹妹。鸳鸯终于无奈的发现,这件事只能靠自己了。便说,“我便愿意去,也须得你们带了我回声老太太去。”哥嫂还以为她改变了注意,都喜之不尽,忙带了她来回贾母。

只不过他们太小看了鸳鸯。

巧的很,贾母房里人很齐全,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宝钗等姊妹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都在贾母跟前凑趣儿呢。

这场面,够了!

鸳鸯拉着她嫂子就跪下,一面哭,一面说,把邢夫人怎么来说,园子里他嫂子怎么说,今儿他哥哥又怎么说,说了一遍。说完,收住眼泪,发狠心。

又道:“因为我不依,方才大老爷越发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外聘。凭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老子娘、哥哥去,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姑子去。要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支吾,这不是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里头长疔!”

鸳鸯一进来时,便袖内带了一把剪子,一面说着,一面回手打开头发就铰。众婆子、丫鬟看见,忙来拉住,已剪下半绺来了。

6

鸳鸯平时不声不响,这一闹不打紧,把贾母气得浑身打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

就连王夫人,也跟着遭了秧,贾母怒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顺,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来要。剩了这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

要说贾府最厉害的,必须还是贾母。如若不是盛怒之下,老祖宗也绝不会如此直白地将利害关系说的这么明了。

贾赦要鸳鸯当小妾,也许要的并不是鸳鸯这个人,而是鸳鸯的身份和地位。众所周知,鸳鸯是贾母身边离不开的人,也是对贾母最熟悉的人。要了鸳鸯,就等于间接宣告了自己作为长子,在这个家庭的地位和权利。

也许贾赦的本意,是想先做通鸳鸯的思想工作,然后再以此来试探贾母,看贾母的态度如何。只不过贾赦没想到的是,连鸳鸯这一关他都没能过,反而惹了自己一场尴尬。

鸳鸯大闹之后,效果是显著的。贾母大怒,邢夫人被骂,贾赦惺惺作罢。而鸳鸯,也由此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她在铰头发的时候应该就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的命运:贾母一旦离世,她也必然不能够在再活下去。

7

在“逼婚”事件之后,鸳鸯似乎看透了很多东西。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了,也不再想法逗大家开心。有时候想起刘姥姥在大观园的情形,那仿佛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她变得更加专注和忠心,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照顾好贾母。其余的事,一概不想涉及。所以她撞破了司琪的丑事,也只是严守口风而已。

这样,日子便在不断的重复之中,流逝的更快了。贾母归西之后,鸳鸯也终于等到了命运中必然来临的那一刻。

最终做出决定的时候,她打开妆匣,取出那年铰的一绺头发,揣在怀里。别人的妆匣装的都是自己的嫁妆,唯独她,装的是自己也无法掌控的青春和命运。

那一绺头发,不正是她此生的另一种可能吗?然而现在,不管怎样,一切都将归于无有了。

芳魂出窍的时候,她又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秦可卿。曹雪芹曾借秦氏之口,指出何为“淫”。现在,又借秦氏之口,道出了何为“情”。

鸳鸯说,“我是个最无情的,怎么算我是个有情的人呢?”

秦氏道,“世人都把那淫欲之事当作‘情’字,所以作出伤风败化的事来,还自谓风月多情,无关紧要。不知‘情’之一字,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是个性;喜怒哀乐已发,便是情了。至于你我这个情,正是未发之情,就如那花的含苞一样。若待发泄出来,这情就不为真情了。”

鸳鸯的魂听完秦氏的解释,点头会意,便跟她而去,接手掌管太虚幻境“痴情”一司。

8

鸳鸯的故事,到这里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在那个时代,她纵然能力很强,深得贾母的欢心,为人正直善良,有个性有勇气。但终究不过是贾府斗争的牺牲品而已,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苟且的活着,死的轰烈一些。在她青春尚未完全逝去的时候,在她花朵尚未完全绽放的时候,在她最美丽的时候,将这所有的一切同她自己一起葬送。

至此,我们或许可以试着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最是“无情”的人,偏偏名唤鸳鸯,且成为“天下第一情人”了。

花看半开,酒喝微醉,本来就是一种最好的审美状态。如此说来,情止于未萌,难道不也同样美好吗?

按照秦氏的说法,真正纯洁的真情,是喜怒哀乐未发之时的个性。那么,这便应该是暗恋了。或许,甚至连暗恋也不算,而是即将产生暗恋之前的那种朦胧的情愫。

它像鸳鸯那年铰下的那绺头发,

也像沈从文的《边城》中,翠翠在梦里,纵身上悬崖,摘下的肥嘟嘟的虎耳草。


木木读书

在鸳鸯身上,有两方面的特点体现得很显著,一是她的本性,二是她的职业性。

她本性是极其善良的,比如说,她发现司琪和潘又安的恋情后,答应帮助对方隐瞒,听说司棋生了病,觉得是因为她的私情为自己所知的缘故,心中过意不去,特地来看鸳鸯,告诉她,自己不会跟别人说,并发誓赌咒道:“我告诉一个人,立刻现死现报!你只管放心养病,别白糟踏了小命儿。”

她对凤姐也不错,听说凤姐被婆婆邢夫人奚落,特地讲给贾母听,替凤姐鸣不平。

宁国府的尤氏因为出身寒门,又是填房,也不怎么受丈夫尊重,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连丫鬟都有点拿她不重视,她来到荣国府,赶上饭点,仆人就拿给下人吃的饭盛给她吃。鸳鸯发现了,立即叫人去三姑娘那里取了给主子吃的饭过来,尤氏还要客气,说够了,鸳鸯故意抢白她,说你够了我还没够呢。

如果说平儿的善良里多少透着点心机,鸳鸯的善良则更加单纯,但是,过于单纯有时候也显得尖锐,凤姐曾经说,鸳鸯“素习是个可恶的”,当然,这里的“可恶”二字程度没那么严重,但也可以看得出,在凤姐眼里,鸳鸯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她有时确实挺“可恶”,刘姥姥二进荣国府,大家都送了她很多礼物,其中有个小荷包,里面放着两个笔锭如意的锞子,这个锞子是旧时作货币用的小金锭或银锭,鸳鸯把锞子掏出来,说:“荷包拿去,这个留下给我罢。”刘姥姥已喜出望外,早又念了几千声佛,听鸳鸯如此说,便说道:“姑娘只管留下罢。”鸳鸯这才重新把锞子放回去,笑道:“哄你顽呢,我有好些呢。留着年下给小孩子们罢。”

她是在跟刘姥姥开玩笑,但是不太合适,对于贫穷的刘姥姥来说,这多多少少是个考验,会有小小的紧张感,但鸳鸯不大会体谅到这一点。

她在贾母身边呆惯了,就像一号领导的秘书,会产生一种居高临下感,这种感觉有时候会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她归根结底,还是非常可爱的。


闫红说

1、家生女儿

贾府中的仆人,有些是从外面雇佣的。有些却是属于贾府自己的,相当于贾府的奴隶。户籍和自由全都落在贾府。他们身份都是固定的,生下来的孩子叫“家生”的,也是奴隶。他们的命运就是继续在主人家为奴。鸳鸯姓金,爹是贾府奴隶,贾府的小厮,到年纪了,配个丫鬟,生下孩子继续做奴婢。现在她父母在南京为贾家看房子,哥哥是贾母房里的买办,嫂子是贾母房里管浆洗的头儿。一家人都为贾府做事,她就是家生女儿,永远是贾府的奴隶。

2、合格董秘

鸳鸯是贾府董事长贾母的秘书,贾母的衣食住行,私房财物,乃至休闲娱乐,都是由鸳鸯全权负责,众人都知到贾母所行之令必由鸳鸯发出。贾母玩牌,她坐在旁边出主意,贾母摆宴,她入座充当令官。可见鸳鸯的伶俐聪慧,深得贾母之心,她把这份工作做得无可挑剔。鸳鸯作为合格的董秘,她恪守职业道德,保持业务精进,使公司各路都很满意。虽然是董事长贾母的红人,但她自重自爱,从不以此自傲,仗势欺人,她只做好职权范围内的一切,没有更多的私心和野心。因此深得公司上下各色人等的好感和尊重。

董事长贾母喜欢的鸳鸯,让渡部分只属于自己的执行权,让鸳鸯拥有了几乎凌驾于一大半主子之上的权力,她的权利在常务副总经理王熙凤之下远大于袭人平儿之流;常务副总经理王熙凤也敬重她三分,没钱时还找她想办法周转。

3、关心他人

迎春的大丫头司棋和表弟潘又安幽会,被鸳鸯无意中撞见,司棋十分羞愧、惊恐。司棋拉住鸳鸯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鸳鸯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后来,潘又安逃跑,司琪病重,鸳鸯去看她并安慰她:“我又不是管事的人,何苦我坏你的声名,我白去献勤。况且这事我自己也不便开口向人说。你只放心。从此养好了,可要安分守己,再不许胡行乱作了。”她的“不便和人说”一句很有深意。别人公然行事,她连说都感不便,显示出她自重与稳重。鸳鸯不去告发、邀赏,反而劝慰司棋安心养病,别因此糟蹋了身体。而她对司棋温柔的安慰,亲切的劝导,恨心的责备,严厉的戒告,这更体现一个真正朋友,一个好姐妹应持的态度。弥足珍贵!

在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的时候,为了让贾母高兴,鸳鸯在让刘姥姥扮演一个喜剧角色,但鸳鸯丝毫没有侮辱刘姥姥的人格,是把刘姥姥先叫出来,先跟她说好了,咱们目的是为了让老太太高兴。这表现出鸳鸯是一个心地善良,很纯洁的一个姑娘。在刘姥姥离开贾府的时候,鸳鸯将贾母送的衣物、药物备齐,又将自己的几件衣裳送与刘姥姥。

她的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和关心他人由此可见一斑。

4、拒做姨娘

老色鬼贾赦要纳鸳鸯为妾,难道贾赦是图鸳鸯漂亮?鸳鸯可不算是美人。是图鸳鸯是家生子吗?不可能的。他图的是贾府的东西,是老太太的东西。他想老太太一走,诺大的家业及老太太的私人财产,都会被贾政和贾琏得到,他得不到而心疼。所以他要纳鸳鸯为妾。因鸳鸯对贾母的钱财了如指掌。可以说贾赦只要将鸳鸯娶到手,那么他就等于掌握了贾母的私房钱数目,这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避免以后分财产上贾母的偏心,可惜,知子莫若母,贾赦的计谋被贾母识穿,最终未能得逞。

老色鬼贾赦要纳鸳鸯为妾,邢夫人没有丝毫痛苦和反抗,而是急于人前人后帮忙说和。鸳鸯嫂子以为鸳鸯会高兴也乐于劝说好事,且有利于自己和家庭。但鸳鸯坚决不从,冷嘲热讽对她嫂子说:“难怪整日里羡慕人家的丫头做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 她鄙视贾赦的为人,坚决拒绝做妾:“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鸳鸯还当着平儿 袭人的面骂当姨娘的没一个好下场,以后成为贾府任何一个人的姨娘岂不打嘴?她是拒做姨娘的。

5、性格刚烈

贾赦一听鸳鸯不肯屈从,就以断绝她的一切生路进行威胁:“我要他(鸳鸯)不来,以后谁敢收他?……凭他嫁了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鸳鸯面对这样的威逼,还是毫不动摇,她当着贾母等众人的面,铰发立誓∶“我这一辈子,别说是‘宝玉’,就是‘宝金’、‘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著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能拿剪子绞头发,敢用刀子抹脖子,看出她刚烈的性格。

6、不恋少爷

贾赦对鸳鸯的哥哥金文翔说的一句话:“我说给你,叫你女人和他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他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若有此心,叫他早早歇了。我要他不来,以后谁敢收他?”鸳鸯真的喜欢宝玉或贾琏吗?我认为不可能。就贾赦纳鸳鸯为妾一事,平儿和袭人给鸳鸯出的主意就是让宝玉或者贾琏认下来说之前就跟了他们的。然而鸳鸯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将两个人骂的一脸血。贾琏找鸳鸯是有求于她,想让鸳鸯帮忙,贾琏实在应付不了贾府的偌大开支,想“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数千两银子,支腾过去。”是拿点不用的老太太的东西去典当应急。鸳鸯心里明白,平儿是凤姐的心腹、总钥匙,陪嫁过来的丫头。这么多年了,连个姨娘名分也混不上,还只是个通房丫头。鸳鸯如果过去,还能越过平儿?鸳鸯也非常清楚王熙凤,她是个醋坛子,又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女人。鸳鸯作为贾母的大丫头,王熙凤有求于她,会很尊重她,如果她给贾琏作妾,王熙凤会对平儿一样对待她。那样的痛苦可想而知。所以鸳鸯是不喜欢贾琏的。

那么她喜欢宝玉吗?有一次宝玉看见鸳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脸向那边低着头看针线,脖子上戴着花领子。宝玉便把脸凑在他脖项上,闻那香油气,不住用手摩挲,其白腻不在袭人之下,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鸳鸯便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他一辈子,也不劝劝,还是这么着。’ 可以看到,别人眼里宝玉是个宝,鸳鸯却对宝玉是看不上眼的,他把宝玉当小孩子看。 她也不喜欢宝玉。

7、梦想脱籍

赖大和兄弟赖二(赖升)分别任荣、宁两府的大总管,其母亲赖嬷嬷是服侍过贾府老主子的老仆人,凭着饱经世故和风霜得来的聪明,左右逢源,赢得了贾母等信任和嘉许。赖大和兄弟赖二是“家生子儿”,由贾府特别恩准,赖大的儿子就脱了籍放出去了,他不再是贾府的奴隶,而可以是一个自由人,也可以买官了。

贾赦猜想:“老太太疼他,将来自然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所以贾赦骂到,“你个鸳鸯崽子,想得到主家开恩,脱去家生子的奴籍身份,给你自由,嫁一个普通人,做个普通妇人,痴心妄想。”其实,鸳鸯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将来有一天贾母开恩,她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不再世代为奴。只可惜,贾母没法平衡贾赦与贾政的关系,至死没有开恩,也没用交代对鸳鸯的后续安排。鸳鸯的一个脱籍梦想彻底破灭。

8、殉主自尽

贾母死了,鸳鸯的保护伞没有了,鸳鸯对自己的命运有清醒的认识,她悲痛欲绝,悬梁自尽。她虽然最终也无法摆脱奴隶的枷锁,但她以死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和自尊,这是任何一个权势者都无法剥夺和玷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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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长得并不算美,这一点,曹雪芹早已经告诉我们了——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

所以贾赦看上她的时候,贾母会说“略平头正脸的都不放过”。

鸳鸯是荣宁二府的大丫头,服侍老祖宗的。在《红楼梦》里,丫鬟这个等级,有个天花板,跨越天花板,就是姨娘,比如平儿、袭人就是如此。

奇怪的是,鸳鸯作为大丫鬟,却从来不想要跨越这个天花板。

从员工的角度来说,她发自肺腑喜欢做基层员工,做到班组长,就是不进管理层。

这是我最喜欢鸳鸯的地方。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看到,做姨娘,并没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她的丫鬟——为什么?自由。

她很早就看清了,所以她才会对她的嫂子说:

难怪成日间羡慕人家的丫头做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的舅爷;我要是不得脸,败了时,你们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

她也很早就看清楚,在贾家的日子,尽管看起来富贵,其实并不长久,所以她才会对袭人说:

你们自为都有了结果了,将来都是做姨娘的。据我看,天下的事未必都遂心如意。你们且收着些儿,别忒乐过了头儿!

对于这荣宁府的所有男性,她从来没有任何想法,这一点,也是丫鬟们的异数。

爽利如鸳鸯,善良而果敢。愿意帮人,王熙凤和贾琏的困难她帮,刘姥姥的困难她也帮,为司琪保守秘密,她愿意发毒誓,我喜欢这样的姑娘,虽然看上去无情,内心其实柔软。她只是看清了这个世界,她要的只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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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姓金,是贾府里的家生子,也是贾母身边的大丫头,最得贾母的青眼。 贾母贾母的私人小金库丰厚,不仅有几万两银子,还有多到个小型博物馆的私人藏物。鸳鸯要把她的金银物品的数量和存放位置记在脑中,需要的时候立即找出来,还要保管好,不要让人诳骗了去。

在贾府大大小小的丫头中是名副其实的大姐大,就连王夫人,刑夫人等也不敢小觑了她,贾琏王熙凤等对她更尊重非常,见了鸳鸯,都是以鸳鸯姐姐称呼。

说鸳鸯,绕不过《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这一章节,在这一章节,充分体现了她对贾母的关心:老太太年纪大了,好个喜乐,她便联合凤姐提弄刘姥姥,让老太太兴奋了一场。她在活跃气氛,掌控全场的过程中的从容镇静,胸有成竹的表现,充分表规出她的胸有诗书,才思敏捷的特点,贾母正是了解这一点,才会欢饮必要行令,行令鸳鸯必主吧

鸳鸯对待姐妹有容有量有理解,她无意中撞见迎春的大丫环司棋与她的表兄潘又安在花园私会,她不仅替司棋保密,听说司棋病了之后她又去安慰,并立身发誓,与司棋说:“我告诉一个人,立刻现死现报!你只管放心养病,别白糟踏了小命儿”

鸳鸯自尊自重,当贾母之子贾赦要讨鸳鸯做小妾时,她断然拒绝,并且在贾母面前揭发贾赦贪财好色,不务正事的丑行,发下不管是贾赦,还是贾链,贾宝玉,她都誓死不嫁的誓言。

她聪明机灵,应变迅速。宝玉猴在她的身上,要吃她嘴上的胭脂,面对这位小祖宗,如果如金钏一样任其胡作非为,与其随意调笑,不仅下场堪忧,也违背自己的心愿,若严辞拒绝,则失了做下人的本分,她两者弃而不用,而是唤过袭人,自己借机避过了难题。

她惜老怜贫,刘姥姥来贾府,洗澡的衣服是鸳鸯的,临走时鸳鸯又送了刘姥姥衣服等,虽然为讨好贾母而捉弄了刘姥姥,但事毕就说明了原委,并郑重送了歉。

鸳鸯刚正,耿直,有气魄,有担当,处理事情妥当。贾琏曾跟鸳鸯商量把贾母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抵押千数两银子,以应付几项送礼开支。她在王熙凤晚上再去跟鸳鸯商量时答应了下来,这是因为鸳鸯深知贾母之心,并把熙凤为难之事告知了贾母,取得了贾母的默许。

鸳鸯也有远见,她看透了为妾的下场,也看透了贾母死后自己的命运,于是乎,一条锦带结束了自己短暂而高洁的生命。

总体来说,鸳鸯是贾府中少有的有能力,有远见又恃宠不骄,不火不躁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高洁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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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是一个家生子奴才,说话办事干脆利落,聪慧机敏,成熟稳重,是四大丫鬟之一。鸳鸯是贾母管钥匙的,贾母的私房家底也都由她掌管着。贾母对她的评价“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了来……”可见鸳鸯深得贾母信赖,是贾府中地位最高的丫鬟。

鸳鸯不慕荣华富贵。她直接拒绝嫁给大老爷贾赦作妾“别说大老爷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这会子死了,他三媒六聘的娶我去作大老婆,我也不能去。”从此,与贾赦夫妇结下梁子,贾赦恨得咬牙又无可奈何。

鸳鸯的性格很刚烈女,不是个俯首贴耳、唯命是从的卑污奴才。鸳鸯嫂子劝她,让她嫁给贾赦,鸳鸯痛骂她“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仗着她横行霸道的……”她骂的是谁?不就是因为元春当了别人小老婆后贾府上上下下横行霸道的主子们吗?从此,鸳鸯与自己的嫂子结下梁子,无家可归,有家难回。

鸳鸯的本性善良,她发现司棋与表哥潘又安偷情,两个吓得半死,鸳鸯却安慰他们,替他们保密。听闻司棋病倒后,鸳鸯为了安慰她,专门去探望,发毒誓。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洗澡后穿的衣裳就是鸳鸯的。可见鸳鸯的善良。

鸳鸯的结局,是自杀于贾母死后。贾母的信任,是鸳鸯活下去的动力。作为一个家生奴才,比起其他丫鬟,她知道能有贾母如此厚待,已知足了。贾母不在了,因为钱财,上至邢夫人王夫人,下至王熙凤夫妇,没有任何一个主子不会找她碴子的。因为拒婚,贾赦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的。与其受辱,不如一死。

鸳鸯的耿直性格,比其他奴仆,行动比其他丫鬟相对自由。但其命运比其他奴仆,却无多少差别。所以,她是以死维护自己“金鸳鸯”的高洁。


老林文学社

红楼梦中的鸳鸯,可以说是整个《红楼梦》的丫鬟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人物了。

首先鸳鸯性情刚烈。《红楼梦》第四十六回的“鸳鸯女誓绝鸳鸯偶”可以说是鸳鸯最为重要的一场主场戏。这一回先是描写了鸳鸯骤然通过邢夫人之口知道贾赦看上了自己,所有人都劝自己从了贾赦。

鸳鸯当着众人的面在贾母面前发誓,宁愿削发为尼也不嫁给贾赦。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路的一个封建社会里,极为难得。

鸳鸯不同于贾府其他丫鬟是买过来的,她自幼长在贾府,她是贾府里最纯粹的丫鬟,只愿意尽心尽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这是她这样尽心尽力,又是贾母一手调教出来,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的吃穿用戴,全是他经管着,虽是丫鬟,贾母的关系却非常微妙。它并太像是主仆关系,更像是知心朋友了。鸳鸯是整个贾府,唯一敢对贾母说不的人,连宝玉都不敢这样说,这样做。


创作君

《红楼梦》中有很多人物塑造得血肉丰满,个性鲜明,有些人物简直是跃然纸上,只要读到这个人物,仿佛人在眼前,声在耳边,姑娘小姐中的黛玉宝钗等等,婢女丫鬟中的袭人晴雯等等,都能闻其语知其人,就是不用注明说这段话的是谁,也能根据语气和用语习惯猜出出自谁口。除了这些鲜活灵动的人物,有些人物描写更加有趣,用我们通俗的话说,就是平时隐藏得如影子一样,她经常出现,却不显山露水,不引人注目,可是一旦遇到大事情,她就会有出乎意料的反应,不但可以令书中人物措手不及,也会让读者大为惊艳,鸳鸯就是这类人物中的代表之一。

鸳鸯是家生子,她的父母是贾府的奴仆,她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为奴的命运,连赎身的机会都没有。作为家生婢女,她的未来已经被注定,就是到了适婚年龄,由主子下令,配给贾府中的小厮,再为贾府生下奴仆婢女。

书中没有明着写出鸳鸯对未来如何打算,是已经听天由命还是心有不甘,和她性情为人一样,所有的心思都是深藏不露。她是贾母身边的丫鬟,还是最被贾母倚重的一个,可是大多时候鸳鸯就是出场,也没有太多令人瞩目的地方,就是一个服侍贾母特别细心周到的丫鬟。好像一个影子,明明人人可见,亦可视若无人,这是藏拙。

但是鸳鸯可不是可以被轻视和忽略的人物,她在贾母身边,受贾母倚重,贾母的衣食起居、体己细软,在鸳鸯心中都有本明帐,所以连凤姐一时周转不灵了,也会求到她头上,可见鸳鸯身份地位的与众不同。

但是这个人很低调内敛,理智冷静,懂得藏拙,从来不会借着现有的身份狐假虎威,她不张扬,不狂妄,不碍别人的眼,不坏别人的事,出现次数中但凡多说多笑的时候,大多数是为了逗贾母开心。

然后最大的一件事就是被贾赦看中,要纳她为妾,邢夫人亲自来劝说,她嫂子又乐颠颠地过来报喜,这个时候,鸳鸯隐忍多年的性情得以充分展现,她的理智冷静,伶牙俐齿也令人一览无余。

根本上说,鸳鸯明显不屑于做个半奴半主的姨娘,和她相好的袭人、平儿都是未来姨娘的身份,可是她应该从来都没有这个打算,不是因为贾赦年迈,就是年轻风流的贾琏,还是被众星捧月的宝玉,都不是鸳鸯的选择,可能在鸳鸯的心里,会有一个念头,就像贾赦发飙骂她的那样,“痴心妄想”着得以主家开恩,脱去家生子的奴籍身份,给她自由,嫁个普通人,做个普通妇人,所以鸳鸯一直隐忍,多与人方便,以求将来可以如愿。包括她对贾母的极尽心力,若将来有了贾母一句话,她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不再世代为奴。

可惜,这个深藏不露的梦想,被贾赦这个为老不尊的色鬼打破,这个时候鸳鸯心内怨恨交集,却没有乱了方寸,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如何应对,她都了然于心,不得不说,鸳鸯是个活得太明白看得太透彻的人。对她那个趋炎附势的嫂子,她会毫不留情的大加斥责,因为她嫂子的身份地位对她不会构成威胁,她也需要找个人出出心头的恶气。而面对邢夫人的劝说,鸳鸯只是低头不语,不做正面回应,这样才不会把内心打算暴露给对方,而且看清楚自己处境的鸳鸯做好了釜底抽薪的打算,这次找了个最恰当的时机,来个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占尽先机,当然她也搭上了以后的“自由”和“梦想”。尽管有些可惜,对鸳鸯来说,这一下是彻底断了贾赦的念想,免得担心夜长梦多。

鸳鸯聪明伶俐,隐忍内敛,理智冷静,而且相当杀伐决断,得失取舍时毫不犹豫,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不知道她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毕竟在薄命司中,没有看到她的判词,而她真正的结局又在遗失的原稿中,只是觉得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的女子,不该像续书中写的那样,一死殉主,纵然鸳鸯最后也是一场悲剧,那么以鸳鸯的智谋胆识、傲骨勇气,也是一场宁可玉碎可歌可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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