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一群肆無忌憚的瘋子?聽攀巖者說……

電影《諜中諜2》開頭湯姆·克魯斯驚人、絕美的攀巖鏡頭讓無數攀巖者神往;而《垂直極限》中為了減輕安全繩的承重、挽救自己一雙兒女的性命,那位身在同一條安全繩末端的父親毅然割斷繩索、縱身墜下、粉身碎骨的場景也令無數觀影者噓唏不已……這部電影會讓很多的攀巖者問自己:如果我也身處其境,我是否有勇氣揮刀斬決?

在十大極限運動中,攀巖僅居最末。但與其他極限運動一樣,很多人窮盡一生,征服懸崖峭壁無數,依然未臻化境。

攀巖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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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於網絡,與正文無關

懸掛在峭壁之上。

風逐雲開,飛鳥低迴。

每一個攀巖者都會經歷一種洋洋自得:懸掛在峭壁之上,看壁立千仞,眾山蹲伏。他也會突然喪失了勇氣或體力,經歷恐懼、沮喪,甚至萬念俱灰。

也許這種極端恰恰是攀巖的魅力。它需要超強度的訓練作儲備,這種訓練讓大多數攀巖愛好者最終放棄,同時它更需要超強的神經,在身處絕壁之上保持從容淡定;它會把人性中各種最醜陋與最美好展現出來,因此,它更是一種特別方式的修行。

一群肆無忌憚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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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攀巖者從何而來?

攀巖始於何時我們只能憑想象。中國古代南方的懸棺葬或可是攀巖的開始,不過在人類遷徙和“征服”自然的過程中,攀上懸崖的需要和夢想大概一直就蠢蠢欲動。不過,作為一項運動與時尚,攀巖卻是近代以來的事情。

19世紀20年代到50年代,登山運動成了新潮,許多人開始將攀巖劃分出來單獨作為一項運動。這種新興的熱忱導致了官方評分體系的問世和賽事的產生,也讓今天的職業攀巖者多次嘗試把這項運動帶入奧運賽場。

戴爾·沃勒認為,多數攀巖者被這項運動吸引的原因,恰恰是它與傳統意義上的運動的不同之處——大多數情況下,只是單打獨鬥的任務,而不像大多數有組織的體育賽事中,有著規則制度的約束。“從許多方面來說,攀登仍然是一項原始的、冒險的運動項目……這項運動的魅力十分簡單。本質上,正是對個人的解放,使得這項運動如此膾炙人口。”

《孤身絕壁》這部20多分鐘的紀錄片拍攝了漢諾爾德徒手攀登猶他州錫安國家公園“月光拱壁”以及優勝美地國家公園半穹頂“西北壁常規線路”的過程。在這條線路上,這是首次有人無保護徒手攀巖登頂成功。這兩處攀巖路線按照約塞米提難度係數(簡稱Y.D.S.)的分級,分別是5.12+和5.12a,也就是說必須要藉助器械才能進行攀登,繩子和保護是必需的!但漢諾爾德僅憑一袋鎂粉完成了攀登過程,其中有一段長達215米的絕壁,只有一條寬約2.5釐米的垂直巖縫,他完全徒手攀越。

“西北壁常規線路”高達600米,現代攀巖者用繩索保護和藉助器械,一般都需要一天時間才能完成攀登。歷史上首攀成功於1957年,攀登者憑藉器械和繩索,花了5天時間。漢諾爾德耗時僅6個小時。

著名的山鷹社登山隊的兩名隊友李贊和喬菁不約而同地被《孤身絕壁》所吸引,並且在互不知曉的情況下同時翻譯了這本書。翻譯過程結束之後,兩人偶然間聊天才發現這個世上竟然還有另一個人像自己一樣痴迷這本書。

在一次對話中,喬菁評價:亞歷克斯……在每一次的無保護獨攀中,都有以下幾個共同點:第一,他認為那條線路在他的能力範圍和狀態允許之內;第二,他有攀爬的慾望;第三,他在攀爬過程中都是全心全意;第四,一旦脫落,他的風險都是一樣的——死亡。

攀巖題材電影《極盜者》在拍攝過程中,三名挑戰者死亡……

在北京著名的白河攀巖場,一位旁觀者仰視著峭壁上的渺小身影,說:“這些攀巖者,就是一群肆無忌憚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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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可以自詡聖徒

一根小拇指粗細的安全繩,承重為5噸。

如果每隔一段距離用巖釘固定安全繩,人在攀巖的過程中徐徐上升,並沒有性命之憂。巖釘形狀各異,種類很多,巖釘尾端有一個孔用來懸掛繩索。攀巖者會將巖釘插入峭壁縫隙之中,但也有人用充電手鑽先打孔,再插入巖釘,很多巖釘就永久留在了峭壁上。大多數攀巖者會用岩石塞,可以重複使用而且不傷害巖壁。

這是輔助攀登的特點,是徒手攀登之外最為廣泛的攀巖形式。攀巖的風格和道德之間的界線非常細微。一些人認為是不可取的方式,可能會被另一些人認為是革新和突破。

2017年春天,一條新聞在攀巖者中成為焦點:

“今年4月在上饒三清山巨蟒峰鑽孔打釘的3名浙江攀巖愛好者將面臨刑事懲處。據悉,當時這三個人通過用無人機掛線,再用電鑽打孔後,用鐵錘將26枚膨脹螺栓釘打入孔內,給景點造成不可修復的嚴重損毀。事發後兩男一女3名驢友分別被拘留7到10日。”

7個月後,江西當地媒體曝出“目前此案已移交上饒市信州區檢察院審查,檢方將以涉嫌故意損毀文物罪對3人提起公訴。所以三人或將面臨牢獄之災。”但此後這起案件最後以何結局收場,媒體再無新的報道。

巨蟒峰位於江西上饒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三清山中心景區,是一座上粗下細、最細處直徑不到7米、垂直高度128米的巨石孤峰,成就了景區內“巨蟒出山”一景。

據報道,攀登巨蟒峰最早是三清山相關部門的一項宣傳創意。2001年11月,法國攀巖者、有著“蜘蛛人”稱號的阿蘭·羅伯特實地查看後表示他難以徒手攀上巨蟒峰絕頂:“我非常痛恨破壞大自然精品的行為。我寧願爬不上巨蟒峰的絕頂,也不會藉助於器械攀登。”

至今我們還可以在相關論壇中讀到有關巨蟒峰此次事件的針鋒相對的留言——某一起事件讓一個群體撕裂、彼此仇恨,這樣的例子我們如今並不罕見。

戴爾·沃勒記述,一位有爭議的攀巖者雅尼羅,在美國愛達荷州的攀巖線路上對手攀點進行標記劃痕;1989年他在城堡巖舉行比賽,比賽巖壁上並沒有任何把手點,他打破岩石,甚至把健身房中人工的手攀點固定在巖壁上。一些主要的攀登出版物拒絕報道這一活動;比賽在結束後,當地土地管理局不得不將城堡巖對攀巖者關閉十多年,以恢復岩石在比賽中所受的損害。

不在少數的攀巖者都是環保主義者,但當他面對懸崖峭壁的誘惑時,他往往會忘了他對環境所許下的誓言。對攀巖者個人而言,自律比他律重要,但,自律是靠不住的,沒有人可以自詡為聖徒。

《孤身絕壁》的作者亞歷克斯·漢諾爾德坦承:“你有時會聽到一些關於攀巖的批評,說攀巖是自私的。畢竟,開闢一條新路線對改善人類的境況沒有任何幫助。”

山鷹社登山隊的李贊和喬菁在關於《孤身絕壁》的對話中,在“什麼樣的情節最吸引你”這個問題下,李贊回答:“是他(漢諾爾德)在乍得攀登之旅中對貧困、環境這樣的全球問題的認知以及後來為之作出的努力。攀巖是一項有點自我的運動,很難想到對攀巖如此熱愛的一個人能夠跳出自己的圈子去關心人類的大問題。”漢諾爾德基金會從事著消除貧窮的工作。

在很多攀巖者看來,攀巖也許是一個技術活兒,其實,他的眼界和人文背景,才是他的內心修為。沒有眼界和人文背景,攀巖毫無意義。

征服是一種錯覺

「關注」一群肆無忌憚的瘋子?聽攀巖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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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巖者也是追夢者,他們對生命價值的認知迥於常人。

2017年5月,我們重返草甸,看見兩株松柏鬱鬱蔥蔥。

對於普通人而言,生命的來去最終沒有蹤跡,這就像真正的攀巖者,儘量不會在峭壁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那些在巖壁上連成片的巖釘和膨脹螺栓,令人慘不忍睹。我們給這個世界留下很多人為的、強制的東西,最終也許是最腐朽的。

克里斯·沙瑪是世界公認的一流攀巖者和完美路線的締造者。在過去的十年裡,他環遊世界,不屈不撓地嘗試不可攀登的路線。2007年,一部《王者之線》問世,這是該片攝製組與沙瑪緊密合作兩年,攝製地點有西班牙、法國、美國、委內瑞拉、希臘等地,沙瑪以最具想象力和強勁的攀登探索他的夢想。

攀巖題材最為著名的電影也許非《K2》莫屬。一個事業有成的檢察官,一個大學裡物理學頂尖教授,兩人個性迥異,卻有著一個共同的目標——攀登超過8000米世界大山!影片凸顯的是,在生命危難之際要不要拋下你的同伴?背叛與忠誠,在野外一直是一個永恆的話題——其實,在平凡的生活中何嘗不是如此?

也有反面的例子。《北壁》是一部帶有強烈歷史和政治記憶的紀實電影作品。影片敘述了1936年夏季德國即將舉辦柏林奧運之際,一眾攀巖好手攀登被稱為“殺人峭壁”的阿爾卑斯山艾格峰北坡。德國政客和媒體不斷炒作德國“優秀人種”的神話,而為了證明這個神話,鼓動兩名年輕的德國攀巖好手參賽,最終,他們死在冰峰之上……

資料記載,海拔僅3975公尺的艾格峰北坡,其中一部分垂直落差高達1830公尺,堪稱全歐第一天險!加上冰雪覆蓋、落石頻繁、突發的雪崩和變幻莫測的氣候,都讓登頂成為不可能的任務,迄今已有超過50名挑戰者,命喪於此。

攀巖以及極限攀登,在科技手段與金錢的雙重作用之下,也成為掌握這兩項優勢的成功者的追求,攀登界有人由是戲言:“有人可以花錢請夏爾巴人把自己抬上珠峰。”

“攀登教父”弗雷德·貝克為了追求遊牧似的登山生活方式早早賣了自己西雅圖的房子,以流浪者的身份從事戶外探險。這位乞丐一般的攀登者足跡遍及世界五大洲。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貝克的成績無人能及:他打破了一系列記錄並完成了多項人類首攀。在長達80年的攀登生涯中,弗雷德·貝克堅持寫作近70年,對於山嶽和自然環境的熱愛,令他在地理學、地質學等不同領域均有建樹,但他幾乎從不為自己的新書作宣傳。他於2017年10月在西雅圖去世,享年94歲。

攀巖不是科學考察,不是目標必達。它必須摒棄手持電鑽、無人機,猶如卸下偽裝,卸下任何冠冕堂皇的藉口,也讓任何“惡意”的猜測和“善意”的辯白、以及兩者之間的水火不容煙消雲散。

攀巖,是放飛自由的心性,不是征服,更不是炫耀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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