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說春秋88:“厲兵秣馬”,弦高智退秦師

“厲兵秣馬”一詞經常用來形容大戰前的緊張氣氛,在春秋時期,正是由於這個行為,暴漏了一次重要的軍事計劃。

上回說到,孟明帶著兵馬過了洛邑北門,很快便來到了滑國與鄭國的交匯處,孟明考慮到部隊連日行軍很是疲憊,也不在乎這一兩天,於是就下令部隊原地駐紮,休息兩天再走,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這個檔口卻出了問題。

在鄭國有一個以販牛為生的商人,名字叫做弦高,他雖說不是官宦出生,但也是個飽讀聖人之言,深明大義的之人,對自己的父母之邦,也有一片赤誠。

就在孟明駐軍滑國之時,剛好弦高也趕著幾百頭牛到了這裡,他原本是計劃將牛趕到周都洛邑去販賣,誰知卻意外的在這裡遇上了秦國的部隊。

典故說春秋88:“厲兵秣馬”,弦高智退秦師

弦高多年來走南闖北,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他站在遠處,遙望秦國的部隊,只見秦軍陣列有序,殺氣騰騰,弦高一看便知他們在此絕非善意,弦高暗自思忖:“近來聽聞晉國重耳剛剛病故,緊跟著秦國大軍便來犯我邊境,莫不是想趁亂襲取我鄭國,若果真如此,我豈能袖手旁觀。”

於是弦高心生一計,他馬上寫下一封書信,交給他身邊的一位家丁,告知家丁此信事關重大,務必要將信通過他在都城做官的友人送到鄭穆公手中,那位家丁擔保一定能完成任務。

接著弦高又做了一番準備,他讓人給他換上了一身體面的衣服,並模擬官方語言,杜撰了一封信函,接下來弦高就打算靠著這幾樣東西,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第二天,弦高將書信帶在身上,趕著他的那些牛,邁著四方步來到秦軍寨門之前,秦軍守衛見來了個生人,從穿著打扮看像是個士大夫,但卻不知為何拉著這麼多的牛。

典故說春秋88:“厲兵秣馬”,弦高智退秦師

守衛們趕緊將弦高攔下來盤問,弦高早已想好對策,不慌不忙的對守衛說:“我乃鄭國的使者,寡君聽聞貴國遠道而來,特命外臣到此來犒勞貴軍,還望幾位幫忙通報一聲。”

說著弦高從口袋裡掏出了他偽造的信函,交給守衛們查看,守衛哪懂得這些,一看事有蹊蹺,自己也不敢做主,只好去向主帥孟明稟告,孟明聽後也是大吃一驚,心想我軍秘密發兵,為的就是出其不意,因何鄭國事先已經得到消息,難不成是杞子他們出了問題。

孟明與西乞術、白乙丙等人討論了半天,也沒說出個究竟來,孟明索性一拍桌子,對另外兩人說道:“也罷,他既然來了,就將那人叫進來探探口風,若果真是出了問題,我們再調整計劃。”

另外兩人都表示同意,孟明就讓傳話的人去把那個自稱鄭國使者的人帶進來,不多時,弦高便站在了孟明等人的面前,他向孟明見過禮後,又把他之前對守衛說過的話當眾重複了一遍。

在弦高說的過程中,孟明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弦高,他發現弦高禮數週全、說話有條不紊,倒真像是個有身份的人,孟明心裡更加起疑,為了進一步套取弦高的話,孟明故意裝作莫名其妙的問:“前者滑主對寡君不敬,寡君甚是惱怒,指派我等來興師問罪,一路上未敢驚動沿途諸國,竟不知貴國已經派使者在此迎接,真是感激不盡。”

弦高明白孟明這是話裡有話,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說出點什麼,那絕無可能另孟明相信,於是弦高理了理頭緒,再次開口道:“燭之武曾代表寡君親口向秦伯承諾過,鄭國今後便是貴國在東邊大道上的屬國,但凡貴國有任何事途徑這裡,我們都會盡地主之誼,日前寡君注意到貴國將領杞將軍連日來甚是繁忙,便猜想到貴軍即將入境,所以提前將外臣派來早早在此恭候,今日能得見上國風采,真是三生有幸。”

原來這弦高走江湖之人,身邊也不乏三教九流的朋友,偶爾也會與他們談論天下大事,因此弦高對之前鄭國發生的燭之武哭退秦師,以及秦穆公留下杞子等人駐守鄭國邊境等種種事件都是瞭如指掌,他今日在孟明面前提起,就是想借此來詐一詐孟明。

沒想到孟明果然上當,他見弦高有意提到杞子,就認為一定是杞子那邊漏了馬腳,被鄭國人識破,孟明忍不住在心裡痛罵杞子,怪他行事太不小心,但表面上仍然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弦高說:“原來是這樣,真是有勞貴使了,等我們打完了這一仗回去向寡君覆命的時候,一定在寡君面前為貴國多說好話。”

弦高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也不想在此多待,擔心說的多了被孟明看出破綻,於是就向孟明起身告辭,臨走時將他帶來的牛全部送往了秦軍存糧的倉庫,告訴秦軍說這是鄭穆公專門送來犒勞秦軍的。

等弦高一走,孟明就趕緊和白乙丙等人商量,他們剛才也坐在旁邊,弦高說的每一個字他們都聽在了耳裡,孟明對他們說:“我軍千里奔襲,原本是想趁著鄭國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從剛才那個叫弦高的人說的話來看,杞子那邊已經走漏了消息,無論是哪裡出了問題,至少鄭國現在肯定已經做好了防範,以逸待勞,我軍再行進發,未必能得到便宜,乾脆還是撤軍為妙。”

白乙丙點了點頭說:“就目前形勢來看,撤軍的確是更為有利,但問題是,主公躊躇滿志,將三軍交付於我,我們就這樣無功而返,在主公面前也不好交代吧。”

孟明聽完也犯了難,這時候西乞術開了口,他提醒孟明說:“大帥剛剛不是向弦高提起,我們來此為的是討伐滑國,那滑國邊陲小國,實力微弱,人口不足十萬,依我之見,索性將錯就錯,就移兵滑國,憑我軍的實力,恐怕用不了半月就能結束戰鬥,到時候繳獲他們的糧草輜重獻於主公,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典故說春秋88:“厲兵秣馬”,弦高智退秦師

孟明和白乙丙都認為這個提議不錯,於是他們決定不再耽擱時間,立即調轉行程,改往滑國進發,經過十多天的激戰,滑國被秦軍打的慘白,其主無奈之下,被迫出城逃往了狄國避難,城裡面積攢下的各類財貨均為秦軍所得。

就在秦軍和滑國展開較量的同時,鄭穆公也收到了弦高寫給他的信,對於信中所提內容,鄭穆公是既驚訝又不敢相信,為了把事情弄清楚,免的得罪秦國,鄭穆公派人悄悄到杞子所在的軍營之中打探情況,探子很快回來向鄭穆公稟報說:“杞子等人已經捆束好行裝,數百名士兵正忙著打磨兵器,給馬匹喂飼料,看上去像是要遠行,又像是為大戰做準備。”

成語“厲兵秣馬”便是由此而來。

鄭穆公聽完才確信弦高所說的話沒錯,他趕緊將書詹等人叫來,商量下一步對策,書詹告訴他說:“這個叫弦高的人,既然他能識破秦軍準備和杞子等人勾結,偷襲我國的計劃,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一定能有辦法拖住秦軍,我們要做的就是加強城中的防禦,所有軍隊都進入一級戒備,嚴陣以待,還有就是儘快將杞子那幾人趕出鄭國,防止他們形成合圍之勢。”

鄭穆公問是否可以殺了他們,書詹搖了搖頭說:“他們幾人畢竟是秦國人,況且我們現在並沒有掌握秦國準備偷襲我國的確切證據,萬一到時候秦伯不認賬,反誣陷我們殺害他的朝臣,那我們豈不是百口莫辯。”

鄭穆公覺得這話很有道理,於是就讓書詹親自去處理此事,書詹見了杞子之後,裝作心平氣和的對他說:“寡君派我來向將軍道喜,將軍就要回去和家人團聚了。”

杞子覺得莫名其妙,問書詹這話是什麼意思,書詹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十分驚訝:“難道將軍還不知道嗎,秦伯已經派孟明將軍領著大軍進入我邊境,據說是來接你們回去的,寡君已經下令,到時候一定要舉辦盛大的酒宴,給幾位將軍踐行,以表達鄭國對你們的謝意。”

杞子聽了這話嚇得冷汗直往外冒,心說鄭穆公怎麼知道孟明的事情,難道計劃出現了變故,杞子又一想,如果鄭穆公已經掌握自己暗中聯絡秦穆公準備偷襲鄭國的事,故意來套他的話,那自己的處境已然十分危險,隨時都有殺身之禍。

典故說春秋88:“厲兵秣馬”,弦高智退秦師

杞子一面跟書詹打著哈哈,一面在心裡謀劃著退路,書詹從杞子面部表情的變化就能看出,他的計劃已經成功,於是又隨便聊了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等書詹剛一走,杞子就迫不及待的來找逢孫和揚孫,告訴他們事情已經敗露,鄭國已經呆不下去了,得趕緊離開,那兩人聽完也是嚇得直哆嗦,回到家裡各自把各自的東西一收拾,也顧不上和手下人打招呼,就匆匆忙忙逃離了鄭國,杞子後來去了齊國,逢孫和揚孫兩人去了宋國,他們所帶領的兩千多秦軍將士,在失去了主帥之後也被迫向鄭國投了降。

杞子等人落了個喪家犬的下場,但孟明他們這會兒心裡還十分得意,雖說是與最初的計劃有些出入,但好歹是打了個勝仗,這要是回去,秦穆公免不了也是一番封賞,但孟明想不到,在他們的前面,將是一場滅頂之災。

晉襄公這會兒正坐在大殿之上,眉頭皺的緊緊的,在他的左右兩邊,分列著晉文公留下的晉國重要的文武大臣,包括先軫、趙衰、郭偃以及欒枝等。

在晉襄公的手裡,正捏著一份邊境發來的線報,就在孟明率領軍隊離開滑邑,剛剛踏入晉國領土的時候,晉國的哨衛就已經盯上了他們,孟明完全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根本也沒意識到這一點。

晉襄公在那裡靜靜的坐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秦軍竟然未曾履行任何手續,兩次出入我境,還是在我們料理先君的喪事期間,簡直是欺人太甚,諸位有何看法?”

先軫首先開了口,他回答晉襄公說:“秦伯狡詐貪婪,意在趁我治喪期間,一舉將鄭國吞併,聽說蹇叔和百里奚都對此事堅決反對,但秦伯卻一意孤行,臣以為,此乃天賜良機,秦軍孤軍深入我境,正是我軍將其一舉擊潰的絕佳機會,主公切不可錯過。”

旁邊的郭偃聽完也附和道:“先大夫說的沒錯,這正是先前卦辭上‘有鼠西來’所指,可見先君聖明,早已預知秦軍將會來騷擾,還為戰爭的結果做出了明確判斷,主公應當謹遵先君之命,讓秦軍有來無回。”

晉襄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可見他對先軫和郭偃的認可,但欒枝卻提出反對意見:“秦伯過去曾多次有恩於多先君,如今先君屍骨未寒,我們就和秦國反目,這樣做實在有愧先君。”

這話剛一說完,先軫便馬上出來指責道:“秦國明知先君亡故,非但不派人來弔唁,反而攜甲在我國境內招搖過市,這不是明擺著欺我晉國無人,我們豈能坐視不理。”

晉襄公聽了欒枝的話也有些動搖,他問先軫:“欒大夫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何況寡人還在守孝期間,這個時候動兵可能不太吉利。”

先軫堅定的說:“就是因為秦軍的行為,導致先君的亡靈不得安寧,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如今他們又以血刃來汙濁先君,主公理當著孝服出陣,替先君教訓這班無禮之徒,這才是身為孝子理所應當做的事。”

這話算是給了晉襄公一個再合適不過的臺階,於是晉襄公下定決心,直截了當的問先軫:“如果開戰,愛卿有什麼好的建議?”

先軫回答說:“由澠池向東八十里之處,有一山名為崤山,分為東西兩個部分,中間夾著一個狹長通道,此乃秦軍必經之路,崤山地勢險要,叢林密佈,便於軍隊隱蔽,我軍可以在崤山之上設下埋伏,等到秦軍抵達時,殺他個措手不及,任他秦軍如何驍勇,到時候也難逃我軍之手。”

晉襄公笑了笑說:“此計甚好,這一仗就由將軍掛帥,在崤山佈下兵力等候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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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軫領了將令,隨即下去安排部署,他讓欒枝領兵埋伏於崤山以東,等秦兵到時只管放他過去,待到前方戰事一起,欒枝只負責斷其後路。

又讓胥臣領兵在崤山以西阻擋秦軍,等到左右兩路殺出之後,他就從正面與秦軍決戰,狐射姑領兵配合胥臣在崤山以左埋伏。

接著先軫又寫信給姜戎,約會他們領兵來崤山之右埋伏,共同伏擊秦軍,先軫本人陪著晉襄公,以梁弘和萊駒為左右護衛在崤山高地督戰,並隨時準備接應各路軍馬。

安排已畢,眾將各自領命,崤山四周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只等秦軍到來。

此時的孟明還被矇在鼓裡,根本想不到前面已經擺好一個大口袋,就等著他往裡面去鑽。那麼秦軍接下來將會遭遇怎樣一場惡戰,孟明、白乙丙和西乞術三人的命運如何?

下一期的春秋典故:“崤山之役”將會為您揭曉答案,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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